杨叡卿刚一靠近,没等吕敬说话,青柳却先开了口。
“杨进士,你看他现在是不是还可能有内伤?”看样子,她这个问题已经憋了许久,“我不懂武功方面的事,你练过武功,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这……”杨叡卿清楚自己也是半桶水,他犹豫了一下,看到吕敬拼命地朝他摇头示意,忙道:“青柳姑娘,这你就放心吧。吕兄的伤势是朱大哥亲自看过的,并没什么内伤后患。”
“呼……”听到这句话,青柳宛如紧绷的绳索猛地松懈下来,好像整个身子都没了一大半的力气似的懒散下来。“那就太好了……这样的话,你们先聊,我就不打搅你们啦。”说罢,青柳忽然捂着脸,起身回楼上去了。
“吕兄,这是……?”杨叡卿顿了顿,立刻明白了青柳这般反常的原因,他笑着拉开一把椅子坐到吕敬对面,“不知你自觉身体如何?”
“已无大碍了。”吕敬叹了口气,“青柳这丫头却不肯相信,自己不肯休息非要跟在我身边。”
“她也是担心你。”杨叡卿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可把她急坏了,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地守着你呢。”
“这我知道。”吕敬苦笑,“我刚醒时看到是青柳在我身边,当时心中百般滋味着实难言。”说着,吕敬往旁边瞟了眼,忽然用手遮着嘴凑到杨叡卿身旁道:“杨进士,可否去打一壶酒来?”
“吕兄,大病初愈不宜饮酒吧?”
“嗨呀,你我同为男子,怎么还不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吕敬有些急,低声道:“我虽平生少饮,但这种时候总得要些酒来暖暖身子。自从我醒来至今,青柳始终跟在身边,莫说是酒,就是半盏糖水都让她给我扬了。害得我现在馋酒馋得喉头又痒又涩,再不喝上几碗,只怕是要撑不下去了!”
“哦?那吕兄为何不自己去买?”
“唉!杨进士,我看你是要活活地急死我才好!”吕敬哭笑不得,原本古铜色的脸也憋得通红,“好兄弟,这次就帮我个人情,替我打碗酒来可好?”
“好好好。不过你我兄弟须得说清楚了,万一东窗事发,可不许供出我来,如何?”
见杨叡卿松口,吕敬唯恐他变了主意,忙道:“当然当然。”
过不一会,杨叡卿去打回酒来放在桌上,却让吕敬看得眼都直了。
“杨进士,你这是——”吕敬欲哭无泪,“我说打来一碗酒,你真个就打了一碗啊?!”
“吕兄,有这一碗已是不易了,如想再要更多,那可就得去请教过青柳姑娘了。”杨叡卿难得遇见这么个调侃吕敬的机会,笑眯眯地问,“此事杨某可以代劳,不知吕兄作何打算?”
“不,还是算了。”吕敬忙举起酒杯,“一杯足矣,足矣……”
“哈哈哈……”杨叡卿大笑起来,拍拍吕敬肩膀道,“吕兄慢慢享受,小弟先不奉陪了。”
“等等。”吕敬忽然想起常云夕那件事,叫住杨叡卿道,“常姑娘那边怎么样了?”
说起这件事,杨叡卿脸上的笑容几乎立刻就消失了。他有些黯然地摇了摇头,“朱大哥不肯坐等她自己醒来,带着常姑娘回停云县去了。”
“是吗……”吕敬愣了下,送到嘴边的酒碗也停在了半空。“虽没想到,但也算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是啊……吕兄,这件事我还得告知语雁她们,请恕我不能奉陪了。”杨叡卿轻叹一声,往楼上走去了。
“朱大哥……”望着碗中清澈摇晃的酒液,吕敬喃喃自语道,“你究竟……去做什么了?”
很快,他就后悔自己没有趁这点时间尽快喝了这碗酒。
吕敬感慨之后,刚要举碗痛饮,忽觉身边飘过一阵胭脂香味,吓得他赶紧把碗放在了桌上。
“这是——”
吕敬话没说完,便发现站在他身边的竟不是青柳——仓促中,他竟忘了青柳是一向不施粉黛的。
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抵是二八年华,与青柳相仿的年纪。但无论是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还是手上拿的手帕,无一不在向吕敬表明她大家闺秀的身份。
“请问壮士,方才那位公子,你可认识?”女孩用手帕遮住半张脸,露出来的脸如桃花般红润,不只是怕羞还是胭脂的关系,看起来颇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
“啊,他——”
“他叫什么名字?”
“是哪里人?”
“你和他熟络吗?”
“他可曾婚娶?”
“他……”
“天呐——”吕敬几乎想要用头去撞桌子。“我的酒又喝不成了……”
楼上。
“什么?”赵语雁的表现远不如吕敬镇定,“朱大哥带着云夕回停云县去了?!”
“嗯。”
“他……为何——”
“他说自己确实解不了常姑娘身上的毒,但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不肯干坐着等常姑娘自己好转,至少要做些什么来赎罪才能有少许心安。而且常姑娘现在已经毒入经脉,倘若时间长了一直放着不管,恐怕会毒伤神智,要用江泪、江冰来化解缓和伤势。”
“是这样……”赵语雁有些失落,毕竟是一个一路陪伴自己的知心朋友突然离去,又是这么令人放心不下的状态,让她的心里很是难受。“可云夕现在这样,朱勤又受了伤用不出轻功,会不会在路上出什么差错?”
“不好说,但也只能相信朱大哥了。”
“嗯……”赵语雁沉思了一会,“竹哥,你现在能不能解释一下那天下午究竟是怎么打起来的,云夕又是怎么受的伤?”
“那天下午……”杨叡卿有些犹豫。“那天下午是我的不好,仓促中未曾对你说一声,害你担心了我们这么久。”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了。”赵语雁走到梳妆台前,取出一个信封交给杨叡卿,“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那天你们究竟惹着了谁?”
“那天——”
“不要对我说是敬崇山残党了。”赵语雁打断杨叡卿的话,十分严肃地说,“这封信你可以看一看,如果是敬崇山残党,绝对写不出这样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