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奴受您厚恩二十年，几乎半生之久。如今夫人有事要老奴去做，老奴岂有不应的道理？”
张嬷嬷了解季月心，知道她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随便违背自己父亲的命令。既然是专门让郡主和自己沟通，那就代表这件事意义重大，甚至到了不办不行的地步。
即使景王不蓄家奴，景王府也有一百多口能办事的人在，其中不乏能力强、忠心的人。既然是专门找了张嬷嬷，那就说明对于季月心而言，她在这件事中是独一无二的。
“张氏，第三件你可得量力而行。”
“夫人放心，老奴心里有分寸。”张嬷嬷对着季月心拜了三拜，“不知夫人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
季月心摇摇头，“没有了。”
“那么便请允许老奴告退。”张嬷嬷也不等季月心的回复，最后对王妃和郡主各行一礼，匆匆离去了。
“丫头，要不是现在事态紧急，我这里又没有能放心得下的人，我是绝不想用张氏的。”见张嬷嬷走了，季月心低声说道，“她服侍了我二十年，我与她也是相知极深，这件事她一定会全力去办，甚至不惜一死。”
“这件事还不如让我去办。”赵语雁缓缓开口道，“张嬷嬷的身份太特殊了，让她去闹，只怕季潇湘更容易怀疑到这里。”
“要的就是让他起疑。现在文瑞已经变了个人，再加上季潇湘今日来府里拜见，这两个人只要凑在一起聊上几句，事态就会失控。”季月心皱着眉头说道，“丫头，这件事对你我都有牵涉，你还不肯相信我吗？”
“不是不信。”语雁轻轻摇头，“嫡母，现在这样做未免太冒险了吧？”
“不冒险……一点都不冒险。文瑞现在已经近乎走火入魔，季潇湘又擅长掌控人心，只要他空口白牙煽动几句，文瑞便会答应将你嫁给他。丫头，难道你愿意嫁给季潇湘吗？”
“我不愿意。但是我也不知道嫡母为什么会参与这件事情。”语雁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想知道嫡母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来干涉此事。依我对嫡母的了解，您绝不可能仅仅因为和季潇湘有所芥蒂就不想让我嫁给他。”
“不错。”季月心端起茶杯，用杯盖拨开飘在水面的茶叶，“所以我才会说，这件事对我有所牵涉。之前因为要赶时间所以不曾仔细解释，现在正好有机会，我就对你说一说吧。”
赵语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待季月心开口。
“事情很简单：文瑞想把你嫁给季潇湘，从最开始是为了博取爹的认同。但这个途径是行不通的，他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之前才会想起去找杨叡卿。”
“不过现在，杨叡卿这一去是生死未卜，文瑞他虽然尽力去帮，却也觉得这一次杨叡卿违背了圣上的禁令，哪怕圣上不再追究，这件事也会对他将来的仕途有所影响。”
“这几日他也与季潇湘有了几次书信往来，渐渐发现季潇湘的野心和抱负。甚至多次在深夜时独自一人低声嘀咕，盘算着这两个人的联姻能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听到这里，赵语雁忍不住说道：“爹他还是把我当做联姻的工具？！”
季月心把茶杯放在桌上，眉头紧锁着看向赵语雁。语雁明白自己一时着急插话进去让季月心很不满，赶紧作低头认错状，季月心这才没有追究。
“现在文瑞已经断定季潇湘对他而言更有价值，因为他不会像杨叡卿一样顾忌仁义道德，季潇湘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相互利用对他来说也是轻车熟路。”
“所以，爹爹现在觉得应该把我嫁给季潇湘？”赵语雁觉得自己都快被这几天的变故搞晕了，甚至觉得有些麻木，不想再追究自己的婚姻大事究竟能否让自己做主这种‘小’问题了。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但凡知道内情的人，还会觉得景王府有什么威信吗？”季月心自嘲地笑了笑，“这种小事，恐怕已经不在文瑞的思考范围内了。”
“……”
趁着季月心喝茶的空隙，赵语雁短暂地回忆起这几天有关父亲的事情，确实觉得赵启的情绪和精神有些忽上忽下、大起大落，一点也不像正常人的样子。
“倘若季潇湘这次过来真的是他改了主意，那么你与他的联姻之事只怕是板上钉钉。爹将他这个孙儿视为明珠，想必会放任他自己选择妻室。一旦季潇湘也同意了，爹也不会多做阻拦。”
“但是外公他——”赵语雁刚想说季昭曾对自己说不想让她和季潇湘成亲，又转念想起那句‘有什么事便去楚京城’，便把说到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这种话如果告诉季月心，只怕她会直接去找季潇湘对峙。根据语雁对季潇湘和季月心这姑侄二人的了解，一旦他们两个正面抗衡，就只会有两败俱伤一种结果。
“嗯？”季月心扬起眉毛，“爹对你说过什么吗？”
赵语雁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外公如此严厉清正，应该不会对季潇湘如此溺爱吧？”
“丫头，你还不够了解我爹。他不是疼爱季潇湘，而是觉得自己的孙儿有天赋英才之资，不能按常理约束，所以才在一些不触犯原则的事情上让步。如果真的是文瑞和潇湘两个人达成一致的婚约，他是不会从中作梗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打算让张嬷嬷去大闹一番，趁季潇湘注意被吸引之际去驿站调来马匹，想办法先把你送出清阳郡。”
“出城？！”赵语雁惊道，“嫡母，这件事要是让现在的爹爹知道了，恐怕会——”
“我知道。”季月心的眼眉间凸显出坚毅的神色，“如今事出突然，也不能按常规来处理了。丫头，我会派吕敬跟随前去护你周全，他为人忠实正派，是个可堪托付的护卫。”
“另外，你也叫青柳那丫头与你同去，两个女子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说着，季月心起身走到屏风后，拿出一个窄而长的锦盒放在语雁面前，“带着它，寻常小贼便不敢对你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