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小的斗胆问您一个问题。”李原跟在季潇湘身后，低声问道：“您真的想去川县找那县令一家？”
“去，为何不去？”季潇湘头也不回地说，“既然他放了狠话，我也得奉陪到底才是。”
“小的窃以为这有些不妥。”李原说，“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人再怎么龌龊也毕竟是县令，既然将自家儿子宠成这副模样，见他儿子被您打了，很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出格的事？”季潇湘不屑地‘哼’了一声，“区区县令，能做出什么？”
“这……”李原愣了一愣，明白季潇湘已经拿定主意，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您说得对，但小的还是觉得应该多加提防才是。”
“不用你说。”
在相府中，敢于质疑季潇湘的下人没几个，李原便是其中之一。
李原被找去相府做季潇湘习武的伙伴已有十六年。如此长的光阴使得这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种模糊不清的关系：即可以说是上下级，也可以说是朋友或兄弟。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关系，李原才不敢太多嘴——季潇湘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
“对了，李原，你替我把这个交给后面那个红衣的郡主。”季潇湘从袖中摸出一个装饰华丽好看的盒子递了过来，“她若是不要，你只管强塞给她便是。”
“是。”李原二话不说接过盒子，回头去找人了。
“离得这么近，应该也认出是我，却还躲在人群里装作路人……”季潇湘边走边想，“若是京师里的那些女人，早就不顾三七二十一地扑上来了。”
过了一会，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季潇湘对自己说：“罢了，要是她主动上来打个招呼，倒也不像是她的做派。”
季潇湘没有想到，自己在想这些事的时候，赵语雁正在拼命拒绝他送的礼物。
“赵郡主，小的李原，奉季公子之命，特将此物送来与您。”李原双手捧着盒子，对按剑挡在自己面前的九个护卫毫不在意。
“吕护卫，你们先退下，他不是坏人。”赵语雁认出面前之人正是方才陪侍季潇湘左右的心腹，便叫挡在自己面前的护卫让开条路。
李原走到赵语雁面前，双手捧着盒子递给她。
“且慢，季公子有没有说别的话？”赵语雁警惕地看着李原。
“不曾。”回答过后，李原稍稍迟疑了一下，又说，“郡主，小的这里多嘴几句：这是季公子特意绕了一圈在集市上买的，为此还耽搁了不少时间。”
“我又不曾求他。”赵语雁不情不愿地接过盒子，“李原，烦请你告诉他，这件礼物与那个包袱我都会放在一处，等事情过去了，再一并还他。”
“这……”李原面有难色，“这话，小的不敢说，还是请郡主自行告知公子吧。”
“嗯……也好。”赵语雁丢了个眼色给吕护卫，吕护卫从荷包中摸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虽然距离不远，但人实在是多，你跑这一趟也是不易，些许银钱，拿去买酒吧。”
“多谢郡主。”李原轻轻推了一下吕护卫的手，“但小的纵是万死也不敢无功受禄，就此告退。”说罢，李原两手抱拳行了个礼，转身便走。
“你……”吕护卫觉得此举有些无礼，冒犯了自家郡主，正要上前追他时——
“吕护卫。”赵语雁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追究。
“怪哉，这世上竟有能拒绝少爷的女子。”李原推开人群，边走边想，“难怪少爷对她格外上心，想来也是一时新鲜。”
赵语雁轻轻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根圆润剔透的玉如意，通体以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塑就，柄上还镶有翡翠。雕工精妙无比，一看便知绝非几百两银子可以买下的货色。
“如意，如意……”赵语雁合上盖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我能如意，你的目的可就泡汤了。”
“小姐……”青柳好奇地凑过脸来，“这么好看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如意。”赵语雁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将盒子递给青柳，“你这么喜欢的话，就先拿着它吧。之后再找机会还给季潇湘。”
“啊？小姐，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可不敢——”
“拿着。”赵语雁将盒子塞到青柳怀里，继续向前走。青柳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抱着盒子快步跟上去。
“难怪这时候还能看见他在城里，原来是兜了一圈去买这东西了。”赵语雁心想，“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去做这种事的。这个季潇湘，我真有点看不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人了。”
另一边，李原已经找回到季潇湘身旁。凭潇湘的容貌、气质、穿着，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鹤立鸡群，要找到他并非难事。
“她收下了么？”见李原走到自己身旁，季潇湘问道。
李原的回答言简意赅，“回少爷，收了。”
“嗯。”季潇湘从茶铺的凳子上坐起来，“时辰也差不多了，还得去江边看看。昨天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么？”
“是，少爷。”李原点了点头，昨晚季潇湘曾叫他预先去驿馆要来几匹良马，这时正好用上。
行事看似不羁却粗中有细，这是季潇湘的作风。
“不错，现在得赶一赶时间了。”季潇湘大步向前走去，身后的侍从拿出些散碎银子递给茶铺老板。
“客官，您给的钱多了！”老板追上来喊道。
“不必找了。”侍卫匆匆回了一句，快步赶了上去。
“所谓祭祀，无非是借天意安民心罢了。”季潇湘边走边想，“虽是繁文缛节，但偶尔也还有些作用，不枉我浪费这许多时间。”
季潇湘随行的侍从个个气概不凡，再加上季潇湘本人气场强大、相貌堂堂，路上行人都怕惹上自己惹不起的人，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通道，不一会儿便到了南城门下。
值守的官兵伍长认识季潇湘，慌忙走上来深深行了个礼。
“你有何事？”自己的去路被阻拦令季潇湘十分不悦。
“季公子，不知您可曾见过杨叡卿？”
“杨叡卿？”季潇湘脸色一沉，“他怎么了？”
“方才江边飞马来报，杨进士至今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