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相她三年前便已经知道。
这三年的接触便让她愈发肯定。
如今再也没有任何回还的余地,他们只能继续向前。
“言言,忘记好吗?”
“不然我保不住你。”
席泽想要触摸那娇颜,可在触及到她眸中的清冷和抵触后,心瞬时苦痛难忍。
静静地收回了手,男人缓缓地从她的身上起来,躺倒在沾满了血迹的床上,身上的纱布已是血迹斑斑。
有两处伤口崩了开来。
可他已经无法去在意那些疼痛,只觉得脑中一片茫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身边的女子。
这是他想要欺瞒一辈子的真相,虽知有些不切实际,但他一直蒙蔽着自己。
哪怕是飞蛾扑火,纵使会面临无尽危机,席泽也要竭尽全力将她束在身边。
不惧死,却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绝望。
“你先保住自己吧。”
“席泽,我不喜欢你,却也不想你因我而死。”
路韵言从床上下来,理了理身上凌乱的长裙,动作悠然淡雅,娇美的脸上神情寡淡。
这个男人用这种伤人又伤己的方式困住她,甚至不惜让自己破绽百出,面临重重危险。
并非她想看到。
与其两个人一起痛苦,不如早点就此放过。
“我不会死。”
他偏过头,凝着女孩的眸异常专注深情,里面含着无尽的坚定和无畏。
暗绝,世界第一杀手,不会轻易遇险。
这世上能伤他的只有一人,而她不会。
“你自己包扎,破伤风别忘了。”
路韵言微掀眼帘,淡淡的同他对视一眼,便不再言语,转过身走出了卧室。
还不忘为他关上门。
回到自己的卧室时,恩恩已经睡熟,睡姿一如既往地张扬舞爪,不甚安稳。
大半的身子都露在外面,小嘴却时不时地咋着,好像梦到了什么可口的美食。
无奈的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抹担忧和怜爱。
恩恩是早产儿,又并非喝母乳长大,体质总是弱了一些,小小的感冒便可能引起一系列的并发症。
尤其到了秋冬不能大意。
重新躺回床上,将孩子轻搂进怀里为他盖好被子,路韵言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不到三岁,但恩恩似乎总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好奇心爆满,有时候她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也不知这般活泼可爱的个性是像谁。
反正她觉得自己小时候绝不会这样多动,也不会这么多话。
一定是容恒。
容太太又一次将锅甩到了孩子爹头上。
而彼时的容恒正在扬城第一人民医院。
外孙女失踪近三年,虽然所有人都隐瞒不言,支支吾吾,但陈秋丽又如何看不透这背后的事情。
本就不好的身体也在每况日下,直到现在几近衰竭,整个人已是干瘦如柴,再无半点生机。
十多年前痛失爱女,如今连她唯一的孩子也跟着没了,她这老太婆,在世间苦苦挣扎又有何意义。
不如早些离去,去找她们。
“外婆,言言没有死,很快就会回来。”
容恒静静地坐在床边,握着老人如柴般干枯嶙峋的手,周身气息清淡柔和,眸光也是明澈清朗的。
只是心底隐隐泛起疼痛和酸楚。
言言离开的这些年,只有他一人坚信着,即使不在意他人的态度,但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郁郁而终。
她是路韵言最在乎的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若是她归来,发现外婆已经因着思念和悲痛故去,又会是何等的自责和绝望。
容恒没放弃过寻找,可始终未曾发现蛛丝马迹。
救下她的人隐藏的很好,实力不容小视。
否则依着容太太的聪慧早已脱身,他也能查到一些踪迹。
“小容,我老了,不管言言是否活着,只怕撑不到她回来那天了。”
“外婆不怪你,只是祸福难料。”
“这些年,我从没有梦到过言言,兴许她真的没死,所以未曾给我托梦吧。”
“若是以后,言言当真回来,不要让她自责,她已经很苦很累,我不忍心再看到这孩子哭泣。”
“答应外婆,再等一年,要是言言还未回来,便不要再守了,你还年轻,未来长。”
陈秋丽说这一段话,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她侧过脸,努力看着身边模糊的身影,只觉得心间一阵空茫。
活到这把岁数,早已看淡生死。
唯一的遗憾大抵便是没能见到外孙女最后一面。
那苦命的孩子,何时才能过上幸福平安的日子。
泪水,终是顺这老人浑浊涣散的瞳孔缓缓滑落。
“好。外婆,你休息一会,我在这陪着你。”
容恒没有反驳老人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醇雅轻柔,修长的手轻轻地扶着老人的手,将它放回被子,又为她理了理被角。
眸中多了些深邃,将弥漫上来的伤痛情绪压了下去。
心里却没有因为陈秋丽的话而生起半分动摇。
这辈子他的妻子只有一人,只能是一人。
老人缓缓合上了眼帘,已是油尽灯枯的身体自是疲乏,没多久便陷入昏睡。
她知道,他们都担心她一睡不醒。
可心里,还有那微末的,未曾完全消逝的执念支撑着,吊着她的一口气。
兴许撑不了多久,但至少现在,不会离开。
容恒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老人的脸,周身气息隐隐多了些沉穆和凝重。
英俊逼人的脸上神情变得深沉,亦显出几分难掩的悲伤和无奈。
他知道老人的心愿,也很想满足。
可如今除了言言便没人能实现。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路韵言拆穿席泽身份后,很多事情便无需隐忍。
第二天上午,陪着恩恩玩了一会拼图后,她便去书房寻他。
已经快三年了,没有半点亲人朋友的消息。
现在俨然到了可以探寻的时候。
循序渐进,她克制的够久了。
“言言,你回不去。”
席泽关掉了邮件页面,眸中晕开一抹无奈,声音恢复了往昔清朗磁性。
只有他们二人时,他不会再戴面具,更不会用假声。
都已经被拆穿,又如何能依着暗绝的身份与她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