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容恒不知何时离开了病房静静地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冷眼看着他们。
高贵的凤眸扬起的弧度异常的锐利,强势压迫的视线落在姜慎之脸上,唇角扬起一抹讥讽。
那点愧疚这么快就消失殆尽了?
路擎琛,顾奕也是一脸冰冷淡漠,看着那二人的眸中难掩愤怒。
席昕已经够给他们面子,换做他们直接上手,废什么话。
“卢薇,你还记得十一年前和言言说的第一句话吗?”
席昕双手重新放回口袋,神情终是有了些缓和,心不受控制的疼着,甚至鼻尖也有些酸涩。
美眸中氤氲起迷蒙的水雾。
她对面的女孩眸中渐渐晕开些波澜,神情却只有些茫然。
显然是在回想却又没有忆起。
“你不记得了,可她却记得很清楚。以前我挺嫉妒你,可现在我同情你。”
“十一年前,她刚回到扬城,性格内向孤僻,又是个跳级生,在班上没有人搭理。”
“冬天的跳长绳活动,她不会也不敢,到了她就断,后来硬着头皮冲,结果脸上被绳子甩到,很疼,也很丢人。”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笑,老师也忍不住说了她两句。”
“她很无助,很想哭,却又拼命的忍着,回到队伍的时候难免被同班的女生奚落。”
“她说,你就是在那时候挡在了她的面前,摸着她脸上的红印,问她疼不疼。”
“后来又将她护在身后,和同班女生对峙,只说了一句‘你们难道一开始就会吗’。”
“之后的你说的话,记得吗?”
席昕又将问题抛回给卢薇,湿润朦胧的眸中带着些讥诮和冷意。
讲到这个份上若是她还想不起来,那么,这份友谊注定是路韵言一厢情愿的深厚。
可怜又可悲。
卢薇微垂眼帘,眸中已经有了些波澜和生机,虽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席昕提起她自然有了印象。
可是她说了什么竟是真的记不起来。
也终于明白她所以为相互的闺蜜情,却原来一直是路韵言记得更多,付出的更多。
“‘以后我和你一起玩’。这就是你对她说的第二句话,也是她决定要记一辈子感激一辈子的情谊。”
“她欠你什么吗?至少我觉得没有,你说的这些话自己都忘了,不曾放在心上,而她却将它镌刻在心底。”
“她觉得,无论是外婆,舅舅,舅妈,顾奕,还是你,这十一年,都给了她太多。”
“路韵言从来只在乎得到的,又小心翼翼的守护。”
“卢薇,你扪心自问,这十一年的友谊,到底是谁付出的更多,是谁更为珍视。”
“她不只将你当成朋友,亦是恩人,是你在学校一直陪伴她,让她熬过了那段黑暗痛苦的日子。”
“也正因为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将你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才让你有伤害她的机会。”
席昕的泪终是顺着眼角缓缓滑落,看着卢薇的眸中只余下哀伤和沉痛。
她们不是路韵言,永远体会不到她心里到底有多渴望能得到爱和安宁。
她只知道卢薇背叛了这段友谊,甚至背叛了她自己。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女孩的神情终是变得痛苦绝望,她和席昕一样,不停的落泪。
眸中除了伤和悔便再无其它情绪。
她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勇气承担说出那些话的后果。
言言,那么好那么善良,为了她甘愿犯险的闺蜜,她今天竟为了一个寡情的男人将她伤害,将她丢弃。
她兴许永远都不配得到宽恕。
“卢薇,你就带着这份痛苦和内疚过一辈子,她不会原谅你,更不会给你解脱。这是给你的报应。路韵言没有你那么圣母。”
席昕从口袋里抽出纸巾,轻轻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最后看了她和姜慎之一眼便转身向病房的方向走。
“你们也好的很,都不管不问,以为沉默,或者暗中帮助就是最好的选择?怎么,这年头打击犯罪还要酌情考虑?”
“这样要警察法院干什么?你们自己断案好了。”
女孩停在了容恒和路擎琛的身前,冷冷的斜睨了他们一眼,唇角的笑十分的讽刺犀利。
男人都躲在后面让个怀孕的女人去独当一面,可真的厉害得很。
“顾全大局”的很。
席昕越过他们打开了病房的门,轻声走了进去,又将它缓缓带上。
隔绝外面各种各样的复杂视线。
她缓步走到病床边刚欲坐下,便看见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柔润的眸中一片宁和,不见伤悲。
亦没有刚刚醒来才有的迷蒙和困顿。
显然早已醒过,对外面的发生的一切应该有些耳闻。
“咳咳。”
微启樱唇想说些什么,却被喉间的干痒疼痛之感打断,有些剧烈频繁的咳嗽起来。
席昕连忙自桌边的水壶里倒了些温水,插了根吸管送到她的唇边。
清丽的小脸上只有无尽的哀伤和心痛,根本无法掩饰。
发生了这么多,可这些带给她的伤,大抵都不及今日卢薇轻飘飘的两句话。
击垮一个人有时不需要太过犀利的言辞和动作,兴许只是一个眼神,亦或是一两句话就足以。
“席昕,谢谢你。能出去帮我叫一下卢薇吗?我想和她单独聊聊。”路韵言停下了喝水的动作。
声音还有些干哑和虚弱,可神情依旧如昔,平静柔婉。
“好。”
女孩轻轻放下了杯子,握了握她放在被子上的柔软小手,脸上的神情终是归于平静。
她亦是缓缓扬起唇角,露出了些柔软温和的笑容。
虽然眼眶还有红肿,可情绪已经缓和过来。
席昕转过身缓步向门口走,打开门,外面依旧聚集着那么些人。
卢薇刚刚止住哭泣,姜慎之只是静静地站在她不远的地方,俊美的脸上一片死寂。
若他仅是一个普通人,兴许就不用有如此多的顾忌,可以一心一意的去爱。
不会利用伤害到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他所谓的大局,只是他所认为定义的,实质上却是一种自私和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