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套了……
高翔被这番逆转惊的目瞪口呆，他本以为对方来只是为了庇护欧阳阳，这样只要他主动撇清关系就好了，一颗牙而已，又不是大事，身上也没什么伤，这口气他咽的下去，可他从没想到，对方自打一开始就没有一丝一毫和谈的意思，哪怕绝大部分责任都在他们这边，他依然准备扭转事实，将黑说成白的……
高翔想起来了这是谁，他爸时常会用碎片时间给他讲解一些比较出名的商业案例，其中就有赵氏实业发迹史上最重要的转折点，与海华重工的股权并购案，当时出庭律师就是陆仲，当时的他还风华正茂，是最年轻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傲慢与张扬，而现在步入中年的他变得稳重了许多，然而这种表现并不意味着退步，而是锋芒内敛。
如果将社会比喻成自然界的话，陆仲应该就是狮子，而他在法律界的绰号也正是“雄狮”。
“是他出腿绊的我，摔倒受伤的也是我！”高翔都快哭了，“我都不打算追究了，你们还想倒打一耙，没这么做的吧？”
“你刚才的证言可不是这么说的，高先生，如果你的证言出现反复不定的情况，那么我们一般会将这认定为嫌疑人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证言不予采取，这样一来我们只能从在场的其他人那里采取证言了，比如说欧先生与那位……”
“陈。”欧阳阳及时补充一句。
“对，陈小姐，还有……”
一旁吃瓜吃的正热闹的经理没想到火能烧到他身上，也跟着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也姓陈，我叫陈盛广。”
“好的，那么我们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收集欧先生，陈小姐与陈经理的证词，另外我们会去请专业机构为我方委托人欧先生做伤情评定，不只是身体，还有精神损失。至于高先生你的话就好好养伤吧，需要出庭时会有传票通知你的。”陆仲对着高翔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然后将它放回口袋，“至于这份无效证言我会暂时保留，直到用不上它的那一天。好了，早点休息吧。”
他伸手拍了拍高翔的肩膀，像是长辈那样给予安慰，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恶魔一般的话语，高翔心生绝望，忍不住两腿一软，往后退了一步。
他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对手有着深厚的背景和极强的业务能力，又趁他不备先下一城，把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手里，现在他想再说什么都晚了，为什么父亲还没过来？他从未有这样的一瞬间，如此期望见到父亲那张久看生厌的老脸。
叮咚。
伴随着一声铃响，电梯忽然在五楼停下，一个两鬓有些发白的中年人手持公文包快步冲出，他的神情有些惶急，连领带都没系，衬衣也穿反了，头发凌乱无比，像是从住处飞过来似的。
高已然，高翔的父亲。
“爸！”见到父亲的瞬间，高翔再也止不住激动的情绪，一个健步冲了上去，站在高已然的背后，好像这个男人不算宽阔的肩膀能为他挡住整个世界的风雨。
“没事，我在。”高已然对高翔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过头，用诚恳的语气对赵小夜说：“赵小姐，犬子管教无方……”
“不用跟我扯这些，怎么管教孩子是你的事，与我何干？”赵小夜对于高已然的诚恳语气显然不屑一顾，对她来说，现在的更重要的是欺负欧阳阳，等这小子成气候了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高已然点点头，从腋下夹着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叠不算太厚纸质文件，向前递出，“先前你说的那件事我考虑过了，这是压低后的保价，还有一系列优先选择权。”
“嗯？”听到这句话，赵小夜晚=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高已然手上那份合同上，她立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陆仲，“陆叔，你来看。”
“小姐，在外面要喊我陆律师或是陆法务才对。”
陆仲也学着赵小夜刚才说的话回应了一下，笑着结过了高已然递过来的文件，将多余的副本交给身后的两位，站在原地速度极快的翻阅起来。
而高翔此时已经脸色煞白，惶急道：“爸，那是你的基业……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啊，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外面惹是生非了，每次我惹完祸我都想着你来帮我善后，但这次真的不行……爸！”
“什么我不我的，这是生意！”高已然没有避讳他人的沉声道，“高翔，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会跟你说这些话。我告诉你，人生在世，没有绝对称心如意的事，如果没有做好防患于未然的准备，一定会吃大苦头，这与做人没有关系，好人也好，坏人也罢，做事一定得留后手，要敢于对你做的事承担后果，明白吗？！”
“别再让我失望了。”高已然忽然降低了声调，颇为疲惫的轻声道，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
高翔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了，但现实的多重挫败感已经彻底击垮了，让他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高已然在等待对方阅读合同条目的时候，看了一眼儿子的脸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他觉得对于这个混蛋来说，现在已经走到了人生的转折点，今后的人生或许会有什么不同，反正他也没法再烂下去了，如果儿子能通过这件事成长起来的话，那这笔账就是值得的。
这时陆仲的法律团队已经完成了对合同的检查，陆仲对赵小殊微微点头：“没问题，只保留了基本权益，大部分条例都是偏向我们这边的。”
“不错啊。”赵小殊带着意外的表情鼓掌道，“虎父犬子这句老话果然不错，高老板这一手壁虎断尾真是精彩，你的诚意我收到了。”
“那我儿子的事……”高已然表情放松了不少。
“大家都是商业伙伴，怎么会互相追究责任呢？”陆仲再次摆出先前那副和善的笑容，从口袋里拿出那支录音笔，在高已然面前摆了摆，按下按钮，然而电子屏幕并没有亮起，“实在不好意思，其实我出来的太急，设备都没来得及充电。”
高已然先是一愣，然后盯着陆仲的眼睛，用疑惑的语气问道：“我听闻陆律师做事向来都喜欢留后手，设局迷惑对方，令对手放松警惕，然后突然暗藏的杀器一举解决难缠的官司……”
“啊呀，出名了果然不是好事，都被人研究透了。”陆仲嘿嘿一笑，从右边的裤袋里又掏出一支同样样式的录音笔，交到了高已然手中，“你猜的不错，这支是有电的。高先生比儿子聪明的多，希望以后在子女教育方面多多上心才是，别毁了自己一生的基业啊。”
“多谢提醒。”高已然苦笑道，“那我可以带着儿子走了吗？”
陆仲对着电梯的方向微笑伸手：“您请便。”
既然已经是“合作伙伴”了，那么换个敬语也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