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的年纪太老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换过那么多工作。无论是砍人头的鬼头刀，还是切断男人命根子的小弯刀，他都是用的得心应手。这一次拿小刀将一个活人凌迟，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别扭的。他就是干这活的人，已经能干别的活，今天也能干这个活。
如果干点活，就会心存愧疚，那么几十年前李老头就该饿死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不过干了些份内之事。就算这人不该死，那么下命令的樊林才是该负责的人，找他一个做刽子手的可怜人干什么？
因为抱着这种想法，所以樊林让他动手的时候他就动手。让他住手的时候他就住手，并没有什么推脱之意。当兵败如山倒的时候，他当然也会逃跑。可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大的罪过，所以也没有特意隐藏行迹。
可是他跟别人到底是不同的，他太老了，在一堆青年人或者中年人里面很明显。牧石领命而去，很快就从一堆俘虏当中找到了他。或者说并不是牧石运气好，而是他一刀砍了一个伯长，立足了威望。所以才一喊谁是行刑的老头，那些担心被殃及池鱼的人，很快就将老李头给主动推了出来。
现在的老李头，可没了那风轻云淡的高手风范。他站起来的时候，自然想到人家是为了什么来找自己，这会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军爷，你找小老儿有什么事啊？”
“就是你这家伙，老子找你自然是为了杀你。不过你想怎么死，那得看我家伯爷的心情。现在他的心情很糟，你完了。”
“军爷饶命，饶命啊。我就是奉命行事，真的不是我想动手的啊。”
李老头说的没错，他不过就是一件工具，本来也没他什么事。但是姜铁心可不是那么容易讲道理的人，至于牧石就更加不知道道理为何物。他只是一把将李老头拽起来，然后拉着他的衣领，就这么将他拖到姜铁心的面前。
姜铁心看着这个猥琐的老头满脸恐惧，真的很难想象不久前这个家伙呈现在望远镜的镜头里的时候，是那样的不可一世。
“伯爷，饶命，饶命啊。”
李老头听到牧石是那么喊姜铁心的，就跟着叫喊求饶。姜铁心挥挥手：“找个麻袋，将这老不死的装在里面，然后让一队骑兵来回踩踏，把他踩成一滩肉泥。等到回去给黄二造好坟墓以后，把他的肉泥埋在土里，然后用来栽一颗松树。那个夏军统领的脑袋也给我砍了，到时候放到供桌上让黄二的在天之灵能够好好安息。”
“伯爷，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办好这件差事。”
安顿好黄二的后事，姜铁心也算尽了一份心。然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将投石机的秘密尽量保住。这些投石机的威力实在是太大，当年大夏王靠着投石机能够纵横谈下。现在姬政靠着投石机，也有重新将大夏朝的辉煌再现的机会。
一道土墙和四千士卒，按理来说根本就不是神武军的对手。可是借着这些投石机，就真的让卫明忧和尉迟泰两人都没任何好的破解之法。
姜铁心的乞活军虽然暂时还能打破土墙的威胁，可是到底他的战术也出现了漏洞。这一次能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方统帅没有急智，只会死板的用姬政给他的战法。再加上人数不多，才会让姜铁心想到破解之法。可是如果对方不是四千人，而是四万人。那么姜铁心就没有破敌之法了，所以他是坚决不能容忍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这会正是放置投石机扩散的关键时候，姜铁心可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当他看到乞活军跟神武军起了冲突的时候，就赶紧带着自己的侍卫冲了过去。
公户俊主要还是竖起招降旗，然后招揽那些夏军的降卒，倒是也没跟神武军起什么冲突。真正让神武军不想避让的是胡三，他可是带着人打算将神武军直接战场上赶走的。
神武军是姜铁心原本出身的军队，现在虽然他已经自创乞活军，可是不管怎么说，二者都是有渊源的。这一回又是姜铁心带人将神武军给救了出来，神武军但凡有些良心，就不能在这时候跟乞活军对着干。
只是胡三带着人，是要将神武军直接驱离战场的。这就不是欺负人，而是有些瞧不起人了。神武军好歹也是君子国的一大支柱，怎么说也是有些分量的。现在直接被人赶走，那以后还有什么面子。人都是要面子的，军人更是如此。一支不要面子的军队就是没有荣誉感的军队，这种军队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
神武军的士卒一开始还是哼哼几声，他们觉得乞活军太蛮横，想要多抢战利品。可是谁让吃人家的嘴短，他们刚刚被救，这会也不好意思跟乞活军抢。
但是当他们发现乞活军是要将他们完全赶走的时候，就再也无法忍耐了。泥人还有个土性子，更何况他们也是军人。所以双方很快就起了冲突，形势竟然对乞活军有些不利。
乞活军在战场上是很厉害，靠的是队形严整。可是这会双方冲突，却像打群架之前的造势，靠的就是人多势众。从这方面来讲，姜铁心的乞活军就太吃亏了，因为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少的可怜。
一开始胡三还是很有威势，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神武军步卒加入进来，场面就变得对乞活军很是不利。胡三虽然是一个都统，但是他领军的本事跟樊林其实差不多。
平时打仗的时候，事先姜铁心都会想好这一仗该怎么打。然后胡三领命而去，再按照平日里的训练依葫芦画瓢就能打赢这一仗。但是现在是突发情况，胡三就有些懵了。
一来这会跟正式打仗不一样，胡三没有应变之才。二来就是这群架到底该不该打，或者说能不能打，胡三心里也没底。将为冰胆，胡三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手下的人也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神武军的士卒看着乞活军的士卒愈发退缩，他们也就愈发嚣张，很快就不止是吆喝，而是开始推推揉揉起来。就在此时，姜铁心到了。
人的命树的影，虽然姜铁心以前在神武军只是一个伍长，压根就没有人将他看在眼里，也没有人多少人认识他。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是平淮伯，神武军里就没几个人不认识他了。
看到他来了，神武军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卒，都开始退缩。姜铁心也不仗势欺人，只是跟这些人说道：“仗是我们打赢的，战利品自然也是我们的。你们要是想要战利品，那就跟我们打一仗。你们赢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不过等到回了君子国以后，这里面到底谁是谁非，我可要在国君面前好好说道一番。”
神武军本来就理亏，这会姜铁心又亲自上场压阵，还明着说要去君襄公那里告状，这些神武军士卒难免有些退缩。他们能够跟胡三硬抗，却不能在姜铁心面前动粗。
姜铁心是有爵位的人，冒犯他的人，可是一项仅次于谋反的大罪。贵人都是一个整体的，得罪一个人，就是对整个权贵阶层的冒犯。这些神武军士卒哪有这个胆子，眼瞅着就要跪下请罪。
不过就在他们要跪下的时候，尉迟泰来了。他将樊林的脑袋扔给姜铁心，然后跟他说道：“你帮我的人报了仇，我很感谢你。这颗人头拿去替我祭奠英雄，我承你的情。”
“好说，我正想差人去问你要这颗人头，没想到你就送来了。”
姜铁心随意打了个哈哈，然后就跟尉迟泰说道：“怎么着，你看这里的乱子，该怎么收场？”
尉迟泰可是听了亲兵的汇报才过来的，要不然他作为一个上将军，哪里还需要来干这种打扫战场的活。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放弃自己的利益。他跟姜铁心一贯不对付，不过之前能够得到这个上将军的位子，多少也有几分姜铁心的助力。
这一次又是亏了乞活军，神武军才能逃出生天。所以尽管以前跟姜铁心很不对付，今天尉迟泰的语气还算挺客气的。不过他的客气也就仅限于此，想让他真的将自己这一方的利益让出去，那就有些痴心妄想了。
尉迟泰直接跟姜铁心说道：“这一仗的确是你的乞活军打得好，这一点我也很佩服你。不过你要说这一仗全是你的功劳，那也不对吧？”
最后能够将夏军打垮神武军的确也是出了力的，虽然他们主要是为了自救。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姜铁心也不能完全抹杀掉人家的功劳。
“对，你说的都对。”
听到姜铁心这么说，尉迟泰说起接下来要说的话，就理直气壮的多：“既然我们神武军也有寸功，那么自然也有分到战利品的资格。你的人现在想把我们赶走，然后独吞战利品，这样总归是有些不对吧？”
“是，你说的没错。你们神武军的确也是有功劳的，我看在眼里，自然不会置之不理。我已经命人煮好马肉，一会神武军的弟兄们直接去吃就是了。我知道你们被困在这道土墙的北边，吃不好也穿不好，当真是受苦了。现在你们歇息一会，这些粗活累活我们乞活军来干。
你们放心，我们乞活军绝对不会独吞功劳。一会清点好财物以后，必然分配得当。到时候你四我六，这个比例你们觉得如何？”
这个比例要说不合理，那的确有些不合理。乞活军人数这么少，神武军人数那么多。现在人少的拿的东西比人多的更多，这一听就不合理。
当然说出那话的人，肯定是不了解内情的。知道内情的人，可清楚这一次是乞活军救了神武军。神武军作为被救的一方，莫说是得了四成的财物，就是三成的财物也算多的。
尉迟泰虽然一贯行事蛮横，但是也不是那种完全不讲理的人。可是他听着这话怎么就觉得有些别扭，因为姜铁心说的只是财物，并没有包含其他的东西。就像这些被俘虏的夏军，还有这些投石机，他可都连提都没提。
作为一个谨慎的人，尉迟泰是很难被忽悠的。他直接跟姜铁心问道：“这些投石机，还是操作投石机的士卒，你是打算怎么分？”
怕什么来什么，姜铁心原本的主意，是将那些盔甲和兵器当做财物分给尉迟泰。至于这些投石机全都自己留下，如果尉迟泰找过来，就说分给他的财物已经够多了。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尉迟泰抢在财物分配之前就首先提出这个问题，姜铁心就不方便打马虎眼了。
“尉迟将军，我要将这些投石机和会操作投石机的将士全都留在乞活军。”
“你莫要欺人太甚。”尉迟泰很是愤懑，“这些投石机有多厉害，我比你清楚。现在你想独吞这些东西，我不会答应的。你凭什么这么做？”
“我倒是也没什么可以依仗的东西，凭的就是我的乞活军。我想要的东西，我的乞活军都能替我拿到。顺便告诉你，我已经是君子国的驸马。就算这官司打到君襄公的面前，输的人也是你。
现在我给你面子，还分你一些战利品。你要是懂事的人，就应该知足。要是你不懂事，可就别怪我让你难堪了。”
尉迟泰可不是懂事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让姜铁心难堪。现在双方的上下尊卑的地位已经反转，可是尉迟泰依然不怵。虽然他没有封爵，可是他好歹也是一个上将军，并没有比姜铁心差多少。如果只从军衔来讲，上将军还要强过左偏牙将。
如果从掌握的军权来讲，神武军的数目远超乞活军。虽然这一次损失很大，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尉迟泰还是觉得自己总体实力要强过姜铁心。所以让他低头，那是绝无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