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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苡一笑,意识到茯旻这已经不是利益熏心,痴心狂妄了。

还是自负过了头,天皇老子下凡都渡不了他。

只是,茯旻这般我行我素到底又是怎么样的机缘巧合才能活到现在呢?

若说奚夜妖帝忌惮于他,确实忌惮。

这位茯旻年少英雄出名得早。

而奚夜妖帝素来机关算尽,对茯旻又是知根知底,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茯旻拔地而起?

总不可能真的是因为依赖茯旻镇压一方,保家卫国吧?

若妖界真的这般岌岌可危,那么合该奚夜妖帝自己去才对。

奚夜妖帝再是分身乏术,也是为了掌控权柄治国安邦……而边境不宁,涉及江山旁落,怎么还会坐的住?

阡苡不懂。

阡苡恍然大悟,只有一个可能了,便是溪榆公主的意思。

茯旻与溪榆公主走动得近。但是世间并未曾有这方面的话题,如此,只剩私相授受这个可能了,也就是说,或许一开始的祸心就暗藏在溪榆公主身上。

溪榆公主仰慕白屹大帝?当真情真意切吗?或者一开始只是为了夺下奚夜妖帝的帝权,所以借着儿女情长,想拉拢关系。

阡苡知道白屹大帝是肯定拒绝了。

白屹大帝日有所思牵肠挂肚,夜有所梦魂牵梦绕。他这一生为此乐此不疲,铁定断断不会怜悯别的女子心意。

固而,这溪榆公主一腔柔情似水,言传意会,白屹大帝不可能不知道。

想白屹大帝又何时木讷过?博古通今的人,怎会看不来别人无事献殷勤。

而麻木倒是有可能,凤凰始天尊也曾说过岁辰隐约斯文败类,一脸桃花泛滥的模样。岁辰俊美无可挑剔,许多女子为此日思夜想倒也正常……

可这也不是白屹大帝与溪榆公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理由,说不过去的,就算只是礼貌而已——莫非白屹大帝一开始是对奚夜妖帝也有什么意见?

退一万步说,总不可能是因为白岙帝君属意溪榆公主适才照顾一二的,若如此,阡苡便知道了白岙帝君是有多愧对于白屹大帝。

阡苡想着,态度又恶劣起来。阴阳怪气说,“茯旻妖君何必非要在此提及赤池魔帝?”

阡苡无言以对,感叹说,“意思,小女子是大概听出来了。摆明是想利用赤池魔帝与小女子的关系来走裙带关系。可茯旻妖君仿佛连一个贪狼星君奉蓁都捉摸不透,又谈个空话呢?赤池魔帝再是一无是处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帝王,身为帝王,尤其是魔界帝王无时无刻不是危机重重,命不保夕。而赤池魔帝高枕无忧,这些时日,茯旻妖君到底以为他是有多逍遥自在?

莫非茯旻妖界以为靠山使然?毕竟赤池魔帝身后可是白屹大帝,二人亦父亦友,便觉得白屹大帝能帮他扫清一切障碍,助他江山一统名流千古。

不可能的,白屹大帝素来不问世事,尤其事不关己,更是高高挂起。

所以白屹大帝顶多也就是纵容了赤池魔帝东讨西伐,将魔界打得溃不成军。说起来,魔界耀武扬威横在妖界之前,倒是没少了白岙帝君从中帮衬,不然赤池魔帝怎么有这个本事一己之力‘祸国殃民’。

怕是此番茯旻妖君拜错庙了。与其指望拉拢赤池魔帝与小女子两人后自然而然的借了白屹大帝的助力。倒不如去说服白岙帝君,毕竟人家白岙帝君劝得动赤池魔帝,至于小女子,长辈在前,小女子多少留着情面,不叫你一败涂地,如同丧家之犬没个立足之地。

——不过小女子想来,茯旻妖君怕是没这个机会。方才听君一席话,小女子有一个疑惑——不知道茯旻妖君想表达的是赤池魔帝当面一套背过一套……还是想概论,这两面三刀当小人的并且只有你孤独一个?”阡苡直言不讳。不依不饶的兀自揭露,“其实茯旻妖君无需纠结。甚至无需试探。你方才问我世间可有神只。神只没那么神秘,本质上神这个字之所以出现便是代表平平无奇。

固而,完全不值得茯旻妖君这般忌惮。本来,便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神,一可解释,创造者和一种文明先锋被人崇拜死后弥留下来的一种精神(不是正解!!!稍微改动!!!特地注意!!!)

二是,不可思议的,特别希奇的。

三则解释为,?心思,心力,注意力。

四则是,表情比如神采飞扬。

其实若要咬文嚼字起来,关于这些解释五花八门。但大致也就这几个了……

所以,有没有神明都不重要。你须知,若是你满足上面的所提,即便你只是自己的英雄,那么你也是可以神。

然而,有得便有失,这是文明的密码也是万事万物秩序的定恒。

神,几乎都是孤家寡人,不得善终。尤其是抛头颅,洒热血之事都是神舍弃小我,义无反顾的在完成,亦只有如此,才会使神渡上人性的光辉,岁月的峥嵘也是永世流传与天痛死虐的证据,如此,便是更加神乎其神。

可即便世间真的有天生的神,威力无穷,且默默无闻的潜伏在世间一角……

可神素来高高在上,睥睨众生洞若观火,亦高高在上——也就说明,你拜神无用。神素来是拯救世界的,就像乱世英雄我辈出一样,六界之中小到恩怨情仇,大到生灵涂炭,都与他们无关,他负责挽救天崩地裂,排山倒海,至于别的,无关他们笑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叹人聚人散,论缘起缘灭。

然而,你们自己的问题剪不断理还乱,这般错综复杂,你们当真能扪心自问看清事非吗?”

阡苡说完,戛然而止便是给够了茯旻思考的时间。

茯旻其实若是聪明一些,便合该知道阡苡已经亮明身份了。

——阡苡所言并不冲突,虽然目下岁辰和阡苡所凑合的事与看似无关,但,事实证明,神只可以多管闲事,只要不怕良心不安,随时可以插手。

并且,阡苡所说除非天崩地裂,除非排山倒海——这过往的灾难中,白龙神翻天覆地,如今,阡苡出世,白龙神的力量不日崩溃。届时人间的安危迫在眉睫,所以,阡苡的天命貌似就是代替白龙神将天地重新放到正轨,可在次之前阡苡打算让六界气象一新的迎接原来的净土。

可茯旻就是不知道听出来多少了。

如今即将东窗事发,阡苡隐瞒无用。

但茯旻摆明就是匪夷所思,不解其意。

主要还是怪阡苡表达过份迂回曲折,阡苡的意思是说,三界一统时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配留在天界,入籍为神仙,正式接替过往老一辈神只们公平公正的管理六界轮回。

而茯旻大约不配。

阡苡无可奈何,与茯旻说话其实素来费劲,所以,阡苡只能冷言冷语,继续讽刺说,“茯旻妖君到底深刻自省了没有。不如小女子提醒茯旻妖君——茯旻妖君自以为,赤池魔帝张牙舞爪,处处与人为敌就是没脑子的莽夫一个?

茯旻妖君到底年少轻狂,以为赤池魔帝对白岙帝君处处都是出言顶撞只是假象,而实际上这是这两个狼狈为奸的预谋?

错了,大错特错。茯旻妖君不知道,其实这二人实际上肝胆相照风雨同舟,以唇寒齿亡生死共存作为一直沟通来往的桥梁基石,这点难能可贵。至于,茯旻妖君吝啬不愿意委屈自己,所以对于这种情谊是可望不可及的。

所以,退一步讲。其实小女子与奚夜妖帝也是荣辱与共,不离不弃作为友谊的见证。

至于茯旻野心勃勃,以口说无凭便想与另一位狼子野心达成一个坚不可破的合作——如此,不知茯旻妖君到底作何感想?真的只是茯旻妖君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习惯了。

还是茯旻妖君天真,不知道自己头脑简单,所以眼见之中皆是如出一辙。

至于,赤池魔帝——小女子还是稀奇得很,赤池魔帝老奸巨猾,比白岙帝君更加强势,比奚夜妖帝更加无耻。这种人也就放在太平盛世是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若是放在乱世之中,只怕他是‘顶天立地’的一位名震天下好帝王——所以,小女子当真好奇了,茯旻妖君是觉得赤池是三岁小孩。换而言之,你的雄才伟略,你的高见叫他觉得难以企及,所以,他才会听风就是雨的任你摆布得团团转?茯旻又到底何德何能,才会认为自己可以蚍蜉撼树……叫奚夜妖帝身陷囹圄?”

茯旻陷入沉思,非常迷茫,大约时因为茯旻完全没有找到阡苡会这般理直气壮,喋喋不休。

且阡苡说话难听得很,压根不是一个小家碧玉或者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是事实,只怕乐瑶说话都还得有所顾虑。而苏眉说话也难听得很,可到底没这么不依不饶。

阡苡的态度到有点像那妗荷风光得意时说话总夹枪带棒。

这么说的话,似乎妗荷也没有阡苡这般头头是道调理清晰。

茯旻头痛不止。那魔界的砉夙使与屠娇,这两个人也是强硬的。但是不见得话有多少。

最后一位洛清依,洛清依四个傀儡,看着风光恣意实际上自身难保。于是乎更加不可能敢这般出言顶撞了,否则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里就能叫别人再给洛清依一个好的脸色。

茯旻感慨万千,意识到原是阡苡考上好,天界的帝王各个都靠得上,如此适才如此乖张悖逆,我行我素——于是茯旻忍不住自怨自艾这与奚夜妖帝有何差别?

不花一点一滴的努力,还不是直接坐上了万人之巅,得人心所向。且,即便初出茅庐,行事错漏百出也是几光芒万丈,随时都会有数不清道不明的人们源源不断的原谅。

而对比起来,除了帝王与公主之外的任何人即便活得再是风光恣意不可一世,总是处在狂风暴雨中的乱世浮萍,一不小心就会被连根拔起,且跌至万丈深渊,粉身碎骨死不足惜,永无轮回。

这就是人间的残忍,所以茯旻才想争一个帝王之位,像阡苡自有自有一样活着,像赤池魔帝一样逍遥跋扈的活着——问题是这个理由又过份现世得很,想来不管换谁来听都是野心勃勃,狼心狗肺。

但狼心狗肺就狼心狗肺了,阡苡不惧自己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若真的还怕惧怕什么?总比活着暗无天日的好,这便是茯旻理直气壮的理由。

可想到这里茯旻心酸不已,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感叹,到底就是亲戚多,小小公主而已,都敢这般目中无人。

阡苡忍不住摇了摇头——主要还是因为阡苡瞧着茯旻垂头丧气,顾影自怜,便知道茯旻压根没有考虑过阡苡所言一字一句背后的意思,怕掏空心思都把注意力放在羡慕的份上了。

可见茯旻还是愚蠢的,这便是茯旻没有帝王将相的命的一个巨大的证据——茯旻此刻即便是真的刚正不阿,强势到底,那么阡苡也会觉得这到底还是烂泥勉强糊得上墙的例子,有比无强。否则,怨天尤人谈何治理江山社稷,总不至于是要全江山社稷种的人都跟着帝王成天唉声叹气的吧?

阡苡还是不满意,但坏人都做了,哪能恶名背了,半途而废?

说着阡苡赶紧装一时兴起,似乎有万千感慨,如鲠在喉,最后经过一番左右为难的纠结,终于适才脱口而出。阡苡幸灾乐祸道:

“茯旻妖君可曾仔细回想过,自己天生便是妖界的王公贵族,天资傲人,叫人羡慕都来不及,且,茯旻妖君又鲜衣怒马过了半生,所以,到底有什么好执迷不悟的呢?

茯旻妖君其实说起来大约什么都好,尤其是对于奚夜妖帝那些忠心耿耿的臣民而言,爱屋及乌自然会觉得茯旻妖君完美无瑕的程度仅仅只是跟在奚夜妖帝之后,固而能与奚夜妖帝分一杯羹,实在羡煞旁人,叫人仰仗。

可小女子遗憾的就是茯旻妖君野心勃勃……平心而论,若是茯旻妖君一开始不是出言不逊,小女子或许到至今都还能理解年少轻狂。

但茯旻妖君到底涵养不够,难以分辨事非,只注重于表面的‘暗流涌动’,所以导致茯旻妖君一开始就失尽先机,如今,茯旻妖君更加不幸有见罪了小女子,只怕是死罪可免,灾劫难逃——茯旻妖君自然是不必要大惊小怪的,小女子素来不喜欢斩草除根,反而喜欢叫祸患不死不休,不病不伤,送去体验人家三千疾苦。

其实小女子过细的想,茯旻妖君还是很幸福的。但茯旻妖君不妨自己陈情说说看,你要这个江山作甚?这冷血无情,又不会察言观色的江山……一朝得手,人心尽失,到时候茯旻妖君胆战心惊的守着冷冰冰的江山作甚?再说江山易改,未尝不会得而复失,如此一想可不又得不寒而栗,主要还是茯旻妖君没这个命,不是你的,求而不得也没用……”

“很有道理,逻辑通顺,层层递进,还不忘承前启后,且言辞中听……以前是本座疏忽,”茯旻眉头紧锁,而后一笑从容舒展——虽不比阡苡有说有笑,一蹦三跳。但茯旻妖君此时此刻的态度也算得上淡定冷静。

大约时茯旻妖君终于意识到阡苡压根没有打算口下不饶人,而是仿佛正在拖延时间。

好端端的阡苡拖延时间作甚?

如此就得细思极恐了,阡苡身后兵强马壮,拖延时间作甚,想来只怕是要营造一种援兵不时将到的现象,如此,让茯旻不战而屈人之兵,阵前倒戈丢盔弃甲,惹世人贻笑大方。

茯旻越想越气,瞧着阡苡一派问心无愧的模样,赶紧神色疏离笑道:

“天下之大,乌烟瘴气得很,可越是这般云里雾里的朦胧,才会使人看去是不折不扣最动人心弦,这天下之美,光怪陆离,叫人魂牵梦绕。所以,阡苡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阡苡是不是还想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但我命由我……这天下从一开始肯定是尔虞我诈的,否则怎么会有帝王横空出世呢。

然而,争夺不休笑到最后成为帝王无可厚非。可奚夜妖帝,凭什么就该当妖帝?只因为他生妖界皇族,那他的祖宗一开始凭什么就该称王称霸——亦或者说本座的祖宗也是妖界开疆拓土之人,为何,这帝王不是本座来当呢?”

“人各有命,他是帝王,那就是天意,”阡苡笃定——并非阡苡好巧不巧,竟似乎又猜测到了茯旻的心思,估计茯旻是猜测阡苡在等仙界与魔界的帮手,虚张声势,如此,才能给茯旻一个惊天动地的下马威。

可事实上阡苡自己一早就说过了,三川江河畔今日将万鬼哭嚎。

目下的情况就是,阡苡还在耐心等待,所以才有大把空闲与茯旻争执。

“天意?本座从来不认同‘成事在天’,本座只听说,‘谋事在人’,”茯旻脸色一沉,随即凶神恶煞,暴跳如雷:“本座,不止本座,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也都知道‘谋事在人’,功成名就从来都不仅仅只是运气而已——凭他是什么狗屁天命——这天下可是有四位君主,天界三个,人间一个,幽冥鬼界尚且不知道,所以,这几位承接大统,难道个个都是天意吗?”

“谨言慎行,茯旻妖君可莫要口出狂言。至于下三界的君主,与你无关,不谈。然而上三界这三位帝君都是天的意思,成事在天,若逆了天意茯旻妖君必然是万死不复不得好死……

这就是造化弄人,茯旻妖君悬崖勒马,回头是岸,”阡苡说这话的时候,浑身金光一闪。

“造谣惑众,”茯旻不齿,冷哼,“天?是你,还是那个什么了不起的白屹大帝?”

阡苡冷静的添油加醋,从容道,“自然又是本座,也是岁辰。我们两位神只降临人世,所以我们不仅是天,也是地……神意不敢辜负……不对,茯旻妖君用尽心思,但只怕忘记计算妗荷了,她可就是鼎鼎有名的那位雪女呢。”

“妗荷死了,死无全尸。”茯旻一派歇斯底里,捧腹大笑,“众人都以为是洛清依下的毒手。其实是我。我听说刚死不到一日的尸体与鲛人骨一起焚烧……”

“错了,她的尸体被你所知道的白屹大帝取走了,那白屹大帝又将她的扔给了白岙帝君。如今早以厚葬。”阡苡狡猾一笑,还未来得及与茯旻多说。

茯旻不屑一顾,鼻子出气,没好气的奚落,“无可厚非——没人告诉过你,将鲛人骨放在人的额头上焚烧的话,骨化,魂化,而肉身空却僵硬不化。”

“恶毒恶毒,你是要妗荷死不瞑目,永远没有轮回的机会,”阡苡嬉皮笑脸,油嘴滑舌道,“其实这个小女子知道的,确实如此,但据说是有些人惹人嫌。有道是活着玷污人眼,死了遗臭土地,所以鲛人骨渡之,说白了,就是叫人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且尸体不腐不化。只是说的好听,你们这群人以为鲛人骨是什么,便是‘白龙鳞’。”

世有白龙,跻身冰雪,某日冰雪化开淹没天地……正是那日,陆地上的人们一夕之间人们全部都死去——白龙退去一身银鳞,以渡亡魂。所以,世间沉默了许久,后来大水褪去,白龙便穷尽最后之力帮助人们从新修炼肉身,之后,亡魂肉体落地,脱离白龙鳞。

而龙鳞因为长久的离本体,无法,再回白龙之身……

尤其白龙之后死了,他们便连龙鳞形状都无法变回,于是乎直接做鲛人骨被埋没。

而鲛人骨本身是慈悲的存在,却被有些人拿去做伤天害理之事,所以焚化鲛人骨这不是什么人为的诅咒之术,而是神灵的诅咒。

“一派胡言。语无伦次,不知所云,”茯旻咬牙切齿,愤愤不平道,“阡苡须知,本座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如此蛮不讲理,口中这故事又是这般扯淡,你去问问世人他们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