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豆子，你们来啦？我家的青笋也长成啦，我看你娘前头买了好几回，家里没种是吧？婶娘给你们拿几根回去吃啊，我去后头了啊~”
“婶娘！”
见卖菜的大娘来了，冯时夏一把给人拉住了，把蘑菇挪了一个位置，依旧让了半边摊位来。
“我自个儿去后头寻一个地方就是，你今儿不是人多么？这姑娘是你家小姑子？”王氏摆摆手，不想老占冯时夏便宜。
“这是我娟子姐。”于元大方地代替冯时夏回答了。
“哟，是阿元你姐啊，堂姐吧？叫娟子？名字取得好听，嗯，人也俊。”王氏眯眼逗弄了小孩一番。
“嗯，我也觉得好听呢。”于元很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于娟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红被这一问一答弄得又蔓了满脸，哪怕明知对方就是一句客气话而已。
“哟，小姑娘害臊了。”王氏善意地笑了下。
冯时夏最后还是将人留住了，她现在虽然不用借秤了，可有大娘在，偶尔能帮着照看，两个小家伙的安全能得到更好的保障，她一点不介意拿一半的摊位来换。
“夏夏，坏人又来了！”
“坏人！”
麻子这两日都来菜市街转过，但连着几天没看到冯时夏，还以为因着上回的事，哑娘子以后就再不会来县城做买卖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都想好了，就算哑娘子不来了，以后他还是想在阳光下过日子，那种感觉实在太舒畅了。
今日又是出门找活的日子，这两天因着下雨，码头的短工少了些。虽然他这张脸和不够大的力气还是被嫌弃，但因着离家近，能做的时间长，真还有人雇他了，不过出的工钱只有人家的一半。
他连着做了一天半狠的，回去肩膀都是磨破的，得了30文，还没有给哑娘子跑两个时的腿挣的多。
可哪怕只有这么点，他心里也终于燃起了希望。
只是今儿出门去码头的时候却被告知用不上他了，他知道自己确实还比不上那些一抗就是百斤甚至两百斤的男人，但他觉得或许可以练练。
落了两天雨好不容易晴起来，街面上的人一多起来，大头和矮子他们也“出活”了，他到处溜达看看有没有别的活计，不知不觉又到了菜市街熟悉的巷口边，没想到竟听到了久违的两声娃娃音。
抬头一看，可不是哑娘子又出摊了么？可不是么？哑娘子也是因着落雨才没来吧？雨后那天哑娘子的摊位肯定又是要卖菇和笋的，今日会忙得很。
心里一激动，他正想上前，却看到对方摊位上已经有了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于是顿住了。
于娟听着阿元和豆子喊的，联想到刚入城听的事，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当即就把俩小的紧紧搂住了，满脸慌张地四处看到底哪个是坏人。
冯时夏见着小女孩那样子，想起两个小的一直喊跑腿小哥的可能不是什么好称呼，便知道对方误会了，忙拍拍对方手臂让人放松些，同时招呼了小哥过来。
今日确实事多，要人，小哥来得正好。
麻子确定哑娘子真的在对自己招手时，才快步跑了过去。
于娟却懵了，连蘑菇都快不知道分了，不知道夏夏为什么让阿元口中的“坏人”过来，而豆子还跟对方笑。
麻子一到地方就极快地上手干活了，冯时夏掏出的油纸看都没看就往下摁了印。
冯时夏暗叹一声收起了往后添了新日期的兼职合同，但凡自己要是个奸诈的，这小哥还不得给她坑死。
她现在不好跟小哥沟通做多久或者什么时候来，只能每回叫他的时候重新给他确认一遍合同条款，可小哥似乎也是不认字的。
不过，她看出小女孩对小哥戒备得很，还有意无意阻着俩孩子跟跑腿小哥接触，她又无法解释什么，只能默默走到两人中间隔了隔，让女孩放心些。
于娟松了一口气，有心想问阿元怎么回事，可“坏人”又在眼前，实在不好开口，只能全都憋在了心里。
而等他们将大半的蘑菇分开，街面上人越发多了起来，尤其往他们这摊位来的，比旁边摊位来的人多多了。
她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办。
可阿元和豆子竟然还会招呼人买东西，婶子阿伯喊得极顺口，人家问什么就能答什么，卖糖块什么的都能算得清清楚楚的。还会收钱，连桌上摆的那个说是秤的东西也会用，可她一点都弄不明白。
夏夏摆在纸包后用油纸写的东西她不明白，那张很大的写了很多字的纸她之前也看不明白。
她完全都插不上手，只能默默低头继续分蘑菇。
“小妮子，这大杯菇怎么卖啊？我看没多少，我全要了，跟鸡腿菇一块称成不？称半斤再送我点糖块吧？”
于娟没想到她都这么低头不作声了，还有人问到她头上来了，怎么办？她都不知道啊……
“妮子？妮子？咋不理人呢？怎的这摊位上不是哑巴就是聋子啊？”
怎么办？买东西的人生气了。怎么办？
于娟慌张地抬起头来，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张不耐烦的中年男人面孔。对方见她抬头了，面色稍好一些，又问了一遍。
可价格多少，能不能混着卖，能不能送东西，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于娟整个人绷得死紧，两手抓握着都止不住哆嗦起来了。往右边看看，夏夏他们都很忙，有别的人要招呼，她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问。
“欸，我说——”男人问了半天没见人吭声，眼看要发火。
“这位叔别急，这小妹刚来我们摊帮忙，不熟。有啥事您跟我说就是了。”麻子刚给另一位客人称好菇，就赶紧上前接话，“您是要买这大杯菇和鸡腿菇是吧？这大杯菇可是今年刚出呢，上个集来都是买不到的，您真会挑。鸡腿菇也少呢，整条菜市街没几个摊位有的，我们这儿往常不赶早肯定也是绝没有的，您今儿来得也是巧了。”
要买菇的男子被麻子这么一捧，心里终于舒畅了些，睨了不作声的于娟一眼，倒算放过了。
“一起给称半斤，再送我点糖块和油果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