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寅还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沉默，讨好地捏捏她的脸，却被她轻轻拨开。茫然到有些不知所措，干脆直接躺在地毯上，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景嫣歪着脑袋看他，多少有些哄小孩的意思：“这么盯着我，所以少爷想说什么？”
“要不你把去曼城的行程推了吧，我们一起去纽约，直接在那里待到圣诞假期结束再回来。”
“哪有那么多时间能待在纽约，部门里等着交方案的项目还在排队呢，我根本走不开。这次去曼彻斯特也是已经安排好了的，我临时变卦肯定不妥。处理完曼城的事情，回来就继续解决这边的工作，事情安排得很紧凑，我没办法空出时间来。”
“我不想自己去纽约……”
“不是还有张助理吗？你刚刚还说这不是你第一次出差呢，都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了，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吧。”
“习惯是习惯了动不动出差的安排，但是不能习惯长时间身边没有你，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习惯。那次去纽约，你之后不是也去了吗，我就很喜欢那种感觉。再后来你去纽约出差，我之后也去了，你不觉得挺好的吗。”
说实话，景嫣在那瞬间心颤到差点窒息。
——什么叫“不能习惯长时间身边没有你”？这句话是只针对她，还是谁都有可能？
况且……虽说那几次在纽约见面确实是很开心的，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吧。
罗寅讨好地戳她：“去吧。”
“要是你圣诞节前就完成了工作呢？我再去的话岂不是亏了？”
“那今年圣诞我们回纽约过？”
“事情还没定下来呢，别这么早说这个。”景嫣收拾好他的箱子，小心翼翼合上，拍拍他的手背。“我该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工作的。”
罗寅就这么瘫在地上，盯着她匆忙起身上楼，然后头也不回地关上客房门。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盯着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看了好几分钟，这才拿了手机起身回主卧。
——他实在是不太喜欢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总是让他心里没底，但以前还真没有过这种感受。有时候总觉得明明已经可以再继续往前了，突然就会冒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让他犹豫，最后又停在原地。
算了，既然她不喜欢，那他也不能强求。圣诞在哪里都可以过，他反正都无所谓，只要有她就好。
景嫣坐火车去曼彻斯特，罗寅飞纽约。他落地之后还给她发了消息，收到那个标志性的笑脸回复，这才放心地收起手机。
虽然已经来过纽约很多次，但这次的心情总归和以往不同。
因为刚回到酒店就拿到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仔仔细细看过之后，心满意足地把自己丢在卧室床上倒时差。
这段时间的工作不算很多，甚至十一月中旬就能回去。所以这次可以不在纽约过圣诞，随便哪个地方都行，只要她乐意，哪怕回国都可以。
景嫣结束当天的工作，正好罗寅才刚睡醒，就这么睁着惺忪的睡眼给她发了视频请求。
“你这是还没睡醒呢？”景嫣冲着视频里的人挥挥手。“赶紧再去睡会儿吧，你眼睛都睁不开。”
罗寅懒懒地缩在被子里：“本来昨天睡觉之前就想跟你说了，结果当时太累就直接给忘了。我已经看了我这段时间的具体工作安排，任务应该很轻松，粗略估计十一月中旬就可以回伦敦了。”
“我也看了我这边的工作安排，事情不算多，简单处理就可以，估计忙完这个星期就回去了。总部还有事情要忙，这边实在是不能耽误时间了。”
“那我们今年去哪里过圣诞？”
“都行啊。”景嫣隔着屏幕戳戳他的脸。“你好好工作吧，别到时候我这儿忙完了等你过圣诞，你人还没回来哦。”
“你这算工作激励机制吗？”
“你觉得是就是咯。”
她说话喜欢带语气词，尾音跟着上扬，像是在他心尖轻轻擦过的小刷子，痒痒的，但是挠不着。
——不得不说，这个激励机制也着实靠谱。
连小张都发现头儿最近的工作效率相当高，并且是仅限于工作时间的效率高，每天准时下班就急急忙忙回酒店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反正看头儿心情好，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省得又被头儿叨叨。
景嫣也忙着，但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他的视频请求，有空的时候就接，没空干脆就直接挂掉，然后又得接受那人的消息轰炸，看得她头都大了。
——之前谁说他“狂拽酷炫大佬本尊”来着？这哪里“大佬”了？明明比小孩子还爱耍赖好吗！
“我今天差不多做完了五分之三。”
“这么快的吗？我们罗总效率挺高啊。”
“这边的负责人之前没怎么被催过，我这次过来几乎每天都在催进度，效率自然就跟着上来了。”罗寅嘚瑟地挑眉。“合作方本来也不太乐意这么快就推进度，但是我没给他们那么多休息时间。”
景嫣笑着摇摇头：“你这算不算压榨员工？”
“压榨个毛线，平时不认真工作，现在我催进度就算压榨了？这帮人不催着就是不行，懒散惯了。要我说，这回要是还不给我把工作习惯改过来的话，干脆全卷铺盖回家得了。”
“嗯，最后这句话是真的挺压榨的。”
“我又不是AT的贴心总裁。”
“所以……那你也是公司CEO的乖巧打工仔嘛。”
“可惜了，GM确实没有CEO能耐大。”罗寅故意瘪瘪嘴。“要不我去怂恿怂恿几个股东，让他们把CEO踢掉，我就成功上位了。”
景嫣故意揶揄他：“AT不是你家的吗？怎么太子殿下都不是CEO？”
“毕竟是个插班生，要直接空降公司老大岂不是很招人嫉妒？我爸妈是老大就行了，咱不争这个。”
“那你怎么成天飞来飞去忙这忙那的？”
“咱们霸道总裁就负责坐办公室里想着应该怎么挖人才培养人才，像我这种打工仔就负责跑业务催进度，各自负责的工作不同，我又不受限于他的。”
打工仔本仔小张正好进来给头儿送明天的工作安排，听到头儿跟景嫣的对话之后，暗暗捂住胸口。
这年头连头儿都说自己是打工仔了，那他这种标准打工仔岂不是连“打工”的边都摸不到？难道是“卖命”吗？
——惨，真惨。
“跑业务？”景嫣笑喷。“你能不能别把这么大的项目形容得像保险公司发传单那么简单？”
罗寅单手支着脑袋，接过张助理递过来的安排表，随便翻了两页。
“罗总，明天合作方会确认进度，之后的工作会陆续推进。”
“陆续推进？所以是我花这么多钱养了帮只会‘陆续推进’工作进度并且不催就不好好工作的废物吗？”
景嫣在这边偷偷捂嘴笑。
罢了，她算是明白了，这人也就在她面前小孩子脾气，在其他人尤其是下属面前还是那副大佬姿态。
张助理乖乖低头：“我会盯着的。”
“盯紧点，别让我逮着这群人偷懒，要么好好工作，要么都给我滚回家钓鱼。”
“好的罗总。”
“没你的事了，休息去吧。”
“好的罗总。”
目送张助理推出书房，罗寅才重新看向屏幕，瞬间又变回那副咸鱼模样，委屈巴巴地趴在桌上。
“你这是在表演川剧变脸吗？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都要饿死了。”
“去点餐啊，AT酒店的饮食还是不错的，有专门的营养师给你做膳食搭配。”
“你给我做中餐吧，不想吃这里的西餐。”
“那也要等你工作完毕回来以后才行，这段时间就安心吃你的西餐吧，或者你问问AT主厨能不能给你专门做中餐。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自己买菜回房间做吧，不是还有厨房吗。”
“好狠的心。”
景嫣笑着回：“怎么就狠心了？”
“你在曼城过得有滋有味，马上还回伦敦。我在这异国他乡的，吃不惯住不惯，这对比下来我还不够惨吗？”
“吃不惯住不惯？”景嫣连连咂嘴。“难得听少爷这么说呢，要不要叫个人去陪陪你啊。”
罗寅当然听出来她是在嘲讽他，语气更委屈：“叫景嫣来吧。”
“手牌号四个八，先生请问想要什么？”
“我要的可多了，你还不见得能给。”
“哦？”
这个语气词真的酥得他心尖都在颤，回伦敦的想法愈发强烈，自己的语气也跟着变了味：“景小姐有男朋友否？”
景嫣笑着打开pad，快速回了个工作邮件：“否。”
“你看我怎么样？”
“人模人样的。”
——啧，其实是想说“人模狗样”来着。
“你觉得我合适吗？”
“找男朋友这个流程可麻烦了，我没那个精力呢。”
“没关系，咱都这么熟了，流程直接免了吧。”
“不好意思哦，我跟别人签了协议的，其他男人现在不能纳入考虑范围。”
“你把协议撕了吧，我替你出违约金，景小姐考虑考虑我？”
景嫣简直贫不过他，冲着屏幕里的人翻了个白眼。
——这人怎么成天欠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