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看了一眼王乾，点了点头，“你近前来。”
“多谢大人。”顾苍生站了起来，小跑着到了县令耳边低声说道，“大人，我叔叔是顾厚德。”
县令闻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还有什么其他的话么？”
顾苍生看着县令的样子，笑了笑，接着又哭丧着脸退了下去，一指旁边的王乾，“大人，定是此人昨晚装神弄鬼吓唬小生，借此谋夺我钱财，后来又怕我报官，所以倒打一耙，大人明鉴啊。”
县令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边点头，“王乾，你有何话可说？”
“大人做主便是。”王乾之前听到了顾苍生和县令的对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县令。
县令放下了捋着胡须的手，轻轻拍了下惊堂木，说道，“来人呐，将顾苍生给我拿下！”
本来等着看好戏的顾苍生顿时傻眼了，等到两旁的衙役准备将他带下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大人，冤枉啊，什么厉鬼索命，根本是无稽之谈，大人饱读圣贤书，岂能被此等妄语所迷惑？”
衙役们看了一眼县令，后者挥了挥手，他们顿时加大了力气，将胡乱叫着的顾苍生压了下去。
“大人明察秋毫。”王乾对着县令拱了拱手。
县令闻言笑了笑，“王大人，真是愧杀下官了，这顾苍生的叔叔可是本地的知府，若不是有大人在此，本官还真不敢这么判。”
“那接下来大人准备怎么做？”王乾之前就将自己的令牌给县令看了，否则，刚刚他也不会站在那回话，要不是他婉言谢绝了，甚至还有一个座位。
“大人的意思是？”县令看着王乾问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此事拖之已久，还需给那女子家中一个答复，该补偿的也要补偿到位。”王乾淡淡地说道。
“这......”县令迟疑了。
“怎么？有困难？”
县令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这后面的两件事倒是好办，那补偿，若是顾家不肯出，下官也可以自掏腰包，就是前面那一点，下官可做不到。”
“哦？”
“大人是帝都来的，又隶属通玄司，对于我们这些地方的衙门可能不清楚，在这里要判死刑可是要上报的，县到府，府到帝都刑事衙门，然后还要经过一大堆的审批，一般今年的死囚，往往要明年秋后才能处决。”
“重要的是县到府吧？”王乾走到一边坐下。
“大人明鉴，府对县拟报的死刑名单是有审查权的，对于存疑的案子，可以将卷宗和犯人都提走。”
“所以？”
“所以，这事下官决定不了。”县令为难的说道，他虽然想搭上眼前这位王大人的线，通玄司现在初建，可以预见以后在朝廷的地位不低，但是那也得有机会享受将来的这个好处啊。
如果这个时候，他得罪了知府，说不得要先倒霉了，等到通玄司强势起来的手，他可能不是罢官就是被下狱了，顾厚德在上面可是有人的。
“呵，倒是真成了一个祸害了？”王乾笑了笑，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你且附耳过来。”
县令连忙绕过案摆，侧耳到王乾嘴边。
“我等下会离开，你连夜派人将这件事告诉那个什么知府，就说你暂时安抚住了这件事，然后得到回讯之后，将那个顾苍生送到知府那里。”王乾说着，一把按住了怀中剧烈跳动的瓶子。
“大人这是？”县令一时没能明白王乾的意思，难道这位王大人和顾厚德认识？这样岂不是自己两头不讨好？
“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王乾想了想说道，“你先派人将这女子的死讯告诉她的家人，然后再自掏腰包补偿一二，至于到时候怎么说，你自己想，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凶手是顾苍生。”
县令点了点头，心中却更加困惑。
“恩，这件事你也说给顾厚德知道，就说你私下出钱安抚住了苦主。”王乾又补充了一句。
县令张了张嘴巴，对王乾吩咐已经完全看不明白了，这好像是在教他怎么讨好顾厚德？
王乾又仔细想了几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了，这才起身告辞。
县令本来想送送王乾的，但是被后者拒绝了。
县令目送着王乾离开之后，想了想王乾的吩咐，叫过心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向着大牢的方向走去。
王乾离了衙门，一个闪身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将怀中的瓶子拿了出来。
已经满是裂纹的瓶子，在离开了王乾的压制之后，直接炸碎了，已经快要没有一点人形的厉鬼周身翻滚着浓浓的黑气。
“你骗我？！”厉鬼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出开始的清脆，带着浓重的鼻音，浑厚深沉。
王乾抬手一巴掌将厉鬼拍飞了出去，等它稳住身形又一巴掌拍了过去，直到将其身上的怨气拍散了大半，才停了下来，“冷静点了。”
厉鬼点了点头，向着周围的阴影中遁去。
“你看，我要是骗你，直接就可以把你打杀了。”王乾摊了摊手。
“那大人是什么意思？”厉鬼不解地问道。
“第一，我管不到这些地方衙门，你也听到了，如果走流程，很大可能那个顾苍生会被放了，说不定还会去找你家人的麻烦。第二，如果强逼那个县令，不说他扳不过知府，就算扳过了，事情到了最后重点也不在你的身上了，你的家人除了知道你的死讯，什么补偿都没有。”
“那依大人的方法，那个畜生不还是好好活着么？”厉鬼疑惑地问道。
“不然。”王乾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等那县令将人送到了知府的手中，你自己动手了解吧。”
“大人不是不同意么？”厉鬼惊讶地看着王乾。
“此一时彼一时。”王乾叹了一口气，“这样你可满意？”
厉鬼想了想，跪了下来，“多谢大人。”
“好了，好了，起来吧。”王乾重新拿出一个瓶子，对着厉鬼。
厉鬼明白王乾的意思，点了点头，钻进了瓶子之中。
五天之后，王乾带着已经了解了心愿的厉鬼重新去看了看她的家人，此时，她已经完全变成了生前的模样，确实姿色不凡。
它远远地看着还沉浸在悲哀之中的家人，许久之后才转过身子，对着王乾跪了下来，“大人之恩，无以为报，只期来世，再报此恩。”
“去吧，心愿已了还是赶紧去投胎吧，人鬼殊途。”王乾淡淡地说道。
厉鬼站了起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虚空之中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在它的身周浮现，将它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