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唯不由得细细左右打量了两眼，发现这些后厨女工不像外面的城镇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大妈，反而都年轻得多，大多身材瘦削单薄，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五官大多在水准之上，只是都灰头土脸的。
而且这里的女人大多比国内的人皮肤要黑一点，最重要的是，她们开口说话，用的语言只有一小半说的是汉语，大部分都是百越缅因交趾暹罗这些地方的语言。
大概是她一路行的太过习以为常，也大概是这里的人都太过麻木没有心思关心身外之事，也没人拦她问她。没走几步就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屋顶的尘土都簌簌得往下掉，她也吓了一跳似的，扭着头茫然得到处问：“怎么了？”
不到半分钟，里面就跑出来个穿着西装，管事模样的男人大声呵斥：“自己的事都不用干了？！看什么热闹！”
他说的倒是中文，而且看样子，这些人都是听得懂的。
说着话呢管事四处打量了两眼，赫然发现菜里也沾了灰，登时变了脸色：“这菜里都落灰了都是死人啊！不会洗吗？！该干什么干什么，傻愣着是想扣工资吗？”
这管事的威望十足，他一呵斥所有人都低了头，什么话都不敢说，秦唯混在去仓库的人群里从管事身边跑过，推开一间的清洁工具储物间躲进去都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外来户。
虽然他们应该也不会跑远，但是这个酒店面积相当不小，她不可能一间一间找人。
怎么找呢？
秦唯一点都不着急，解开外套，从自己衣服的内侧拿出个珠光贝母色的手机，拿在手里拍了拍，人脸在镜头里一晃，屏保就亮了起来。
“这个手机是特制的吧，这么结实？”这个手机看起来似乎和别的手机没有区别，但是联想她这一路又是跳车又是滚得还一点问题都没有，想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你说的这个手机不会给别人碰的，要是骗我你就死定了！
秦唯皱了皱鼻子轻哼了一声，唇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你们在哪儿？”
给这个手机里唯一一个联系人发了条短信，几乎只是短短瞬间就有短信回进来。
“楼梯下储物间。”
算你识相。
秦唯理了理额发，抽出跟发带把长发全都盘成发髻堆在头顶，可额发依旧碎碎散落在眼面前，面上的灰土她也不擦去，只是拿手抹开，越发显得黯淡。
换了件清洁女工的外套，低着头半垂着眼眸，秦唯推了辆清洁车才走出去。
这里的人似乎走动没有人专门限制，但是她们自己的行动就不会违抗，画地为牢，莫过于如此。现在正是开始忙的时候，换了制服，秦唯推着小车假装清洁打扫也没人多看一眼，就连她拿了个急救包也没人发现。
楼梯间下是储物间是惯例了，这里没装灯，秦唯推门进去眼前一黑，腰间就抵上了一个冰冷的硬物。
“别动！”女孩子紧张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秦唯无奈地笑笑，伸手抚开枪支。
“兮兮，拿枪对着人的时候要对后脑，对腰间没用的，你没学过身手，很容易被人反制。如果你紧张呢就不要说话，当然最重要的是，手不要抖，很容易走火的。”
秦唯伸手接过手枪，她手上似乎全然没有力气，她一用力就放手了。
“小唯姐……”卢兮的声音里全是哭腔，可到底没有水点子落下来。
“嘘，小声点。”秦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清洁车的垃圾袋里拿出急救箱。
“你们怎么让她警戒啊，拿的还是真枪，就她这身手，平白给人送个人质？”秦唯适应了一点室内昏暗的光线，隐约能看到里头躺着一个，外头还坐着一个的两个人影。
“游锐，游锐和杨总，都受伤了……”卢兮小声叮嘱。
当意识到守在门边的是卢兮她就知道杨彦情况一定不大好，心中有担忧却没有意外。
“我没事，只是断了根肋骨。”杨彦放慢了呼吸，却听不出什么痛苦。
“我看看，怎么伤的？”秦唯把清洁车抵在门边堵死，楼梯间空间逼仄，往里走几步就站都站不起来了。
“先看游锐。”杨彦皱眉。
空气里都有血腥味在蔓延，一定是游锐的伤口又裂开了，秦唯让卢兮拿着手机开电筒照明，蹲下身就要解他衣服。
“我还没……还没死呢！杨彦你就让你老婆调戏我？”游锐的呼吸粗重且虚弱，声音还带了点儿委屈。
秦唯额头当时就挂了黑线。
“卢兮，你来。”杨彦瞪了他一眼，到底记得这里还有个完好的劳动力。
“我……我……”卢兮结结巴巴得，连话都说不顺。这么多血，伤口一定很可怕！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晕血！
“你什么你，不你还我自己来？还是让杨彦来？朋友妻不可欺，人家老公还在旁边看着呢！”跟卢兮说话，游锐总是特别有劲儿。
还特别贱。
不是就是老公在旁边才不用担心瓜田李下吗？秦唯抿了抿唇，给卢兮让了位置。
这小动物的脑子大概这会儿已经成了浆糊了，杨彦的命令游锐的催促她都不敢违抗，更别说还有秦唯的默许。哆哆嗦嗦伸着手解游锐的衣服纽扣，一边解一边眼里就开始积聚水光。
“别哭！哭了眼泪掉进伤口，你是想疼死我还是想让我被感染？”游锐一声令下，卢兮到眼前的眼泪都给憋回去了。
游锐是一到卢兮面前情商就被中和了吗？
秦唯抿了抿唇角，腮边鼓了两下才按捺下去，柔声劝慰：“兮兮，你和我说说，杨总是怎么伤的？”
“跳车的时候，杨总垫在了下面。”卢兮现在说起来还忐忑不安，当时垫在她身下可是杨彦和游锐啊！总觉得这罪大恶极得她迟早得被挫骨扬灰。
秦唯一想也能想通，大概就是游锐已经重伤，杨彦给他当肉垫，然而游锐身上还盖了个卢兮。三个人一摞，就砸断了他一根肋骨。只是他断了的那根骨头大概位置有点问题，因此他也不敢乱动，而且这会儿手上也没有药物，起来也没用。这会儿有了工具，杨彦才是包扎的主力，卢兮都是打下手，秦唯作为需要避嫌的已婚妇女，主要任务就是照明。
可是他们没想到这样她其实看的更加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