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缘是深情一万重
耶律桦孑立在怡衣的面前，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眸中尽是无言的隐痛。
他伸出粗砺的手，轻轻拭去怡衣脸上的泪，有些颤抖，可动作是那么得温柔，那么得小心翼翼，带着无尽的疼爱与怜惜。
“怎么了？脸都......哭花了？”他关切地询问，声音喑哑。
怡衣的泪，流得更凶了。
她默默不得语，只是拿起这本书册，指着上面所描绘的扳指图案。
是你吗？
为什么一直以来，你都不告诉我？
她无声地哭着，只是用眼神询问着他。
她想要一个答案。
可是，她的心里，分明已经有了答案。
难道不是吗？
耶律桦脉脉凝视着怡衣，眼神中没有否认。
当年那个赠你玉石扳指的落魄少年----确实是我耶律桦！
下一秒，便已拥她入怀。
“十五岁那年冬天，在大宋杭城，我与父亲走散了。当我一个人蜷缩在墙角，受到几个小乞丐的欺负时，是你出手相助，替我解围，也是你施舍给我一个馒头，而后我将我们契丹王族传承的狼首图形的玉石扳指赠予你。----这，便是我们的'初次相遇'。怡衣，这也是我生命中，最美的一段回忆！我承认，那时我就已对你......情根深种。这些年我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他在她耳边深情说道，话语几度哽咽。
“是我指使关外的商户，跟你预定你慕家的布匹，设计将你......掳来。我知道，你恨我。”
他喑哑的声音，因心痛而颤抖着。
“我爱你，我奢望着你也能爱我。怡衣，我......我曾想过，把幼时的这次邂逅告诉你，可是......或许是我对我们的感情要求过于完美。我希望......你爱上我，是通过我们的相处，而不是因为我把这段相遇的经历，以及我的爱慕强加于你。我更希望，我们的感情，是日久生情，是岁月的沉淀，是通过两人点点滴滴的相处。”
他忧郁悲痛的样子，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静静地躲在墙角一隅，那般无助。
“我想着，等到两厢情愿的时候，再把这段'缘份早定'的相遇情景告诉你，定是一种惊喜。也必能使我们的感情，能够锦上添花。可是没想到，'初次相遇'这四个字，却终究成了我们彼此误会的契机，成了彼此痛苦的撕裂口。”
契丹王族，尊贵如他。可此时委屈与无助的姿态，却仿佛是低到了尘埃里。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对我已毫无印象。或许于你而言，那只是一次最平常不过的小施舍。但对我而言，却是一个十五岁少年在异国他乡最无助的时候，感受到的一场雪中送炭的温暖和感动。是一段青春岁月里永不褪色的怦然心动与一见倾心。更是一场一眼万年的天意与缘份。”
“你坏！你是一个大坏人！”怡衣哭着推搡他，却怎么也敌不过他的力气，反倒被搂得更紧。
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愫，让泪水肆无忌惮地夺眶而出。
耶律桦紧紧搂着她，连手臂上都暴起了青筋，硬是不让她挣脱分毫。
“我爱你！怡衣，我一直都爱着你！”他痛苦地喃喃着，“你对我有恩，我却把你掳来。这怎么说，我......我都是个恩将仇报的人。对不起，是我不好。浅悠的事，也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让我们一起处理这件事，好不好？”
她不再推搡，不再挣脱，也紧紧地抱住了他。
原来，他竟爱她这么久，这么深！
呵。
原来他们之间，在自己收下他那枚玉石扳指的那一刻，就已经----缘是深情一万重。
“你承认自己'恩将仇报'，那么，你就是'毒蛇'喽。所以说，这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怡衣终于破涕为笑，用她的小粉拳捶着他壮硕的胸膛。
“对。我是'毒蛇'，你是'农夫'。”耶律桦的大掌紧紧握住她的小拳头，深情地说道，“怡衣，我愿尽一生的时光去弥补你，照顾你，保护你！”
“可是，'毒蛇郎君'，我慕怡衣是一个小女子，而'农夫'却是男的。”
她就是要故意调侃他，谁叫他惹自己生气了。
“呵呵......我的慕怡衣小女子，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是'农夫'。那就是是'农妇'喽？”
耶律桦调侃道。
闻言，怡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见她终于纾解了郁结，耶律桦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
他是那么在意她！
谁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自己就是要“以怡衣喜，以怡衣悲”，而在所不辞！
“你......你才是'农妇'呢。你坏！你坏！你是个大坏人！”她不满地撅着嘴，表示抗议。
“我且问你，你又怎么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现在的我，还是仍感动于幼时的我，又或者是梦里的我？你又怎知我的心性，与幼时无异？”
她就是要故意打破沙锅，刨根问底。
你耶律桦对感情要求完美，那我慕怡衣也是这样！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呵呵。
可爱如她。
耶律桦轻笑，抚着怡衣的秀发。
“你的善良温柔，我喜欢。你的吃醋任性，我也喜欢。怡衣，你知道吗？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我越来越被你吸引。幼时的初次相遇，只是我生命中认识你的一个药引罢了。而现在的你，才是解我情毒的一剂良药。你明不明白？嗯？”
他的目光灼灼，眸中情深一片，如星空一般深邃。
“那，你会毒发身亡吗？”她轻问着调侃他，眼中带泪。
分明心里感动的暖流，已渐渐温柔地袭上心头。
耶律桦，你这个大坏人！你差点......差点就让我辜负了你的这番深情。而我自己却浑然不知。
还好，彼此的感情尚能亡羊补牢，但愿为时未晚。
怡衣踮起脚......
哦，他唇边那憔悴的胡茬子扎得她的脸，有点生疼。
还有丝淡淡的酒味，和专属于他的一种霸气成熟的龙涎香。
原来，自己也是喜欢这种味道的。
......
“这里是书房。”
她的眼神虽也热切但仍带着一丝清明。
“本王知道。”耶律桦的眸色暗黑。
“那你还......”怡衣的脸色似一朵出水芙蓉转风流。
“是你先的。嗯？”
“我......”她竟然“理亏词穷”了。红了脸，低下头。
心中半分委屈，半分娇羞，想为自己辩解，倒说不出半句。
耶律桦薄唇微抿。
他不再言语，心中爱意愈浓。
他爱她，一开始便已注定！
爱得心醉，爱得心痛，爱得义无反顾！
压抑太苦，相思太苦！
这几天的为情所困，这几天的借酒消愁，这几天的误会重重，就在此时烟消云散吧！
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此时此刻的心意相通，才是彼此灵魂最高度的契合！
还有什么比“缘是深情一万重”，“拨开云雾见青天”后的两情相悦，来的更感人，更真切呢？！
只要此时此刻的岁月无忧与静好。
难道不是吗？
“耶律桦，我也爱你。”她的心对他说，认真地说，笃定地说。
耶律桦，你是我的情，你是我的劫。不管这外族之恋，今后会如何情路坎坷，我慕怡衣也愿一路相随......
慕怡衣，你是我的爱，你是我的缘，即使毒发身亡，只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