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偃益几人回到周书灿的房屋，正遇到他和虞叔在谈话。周书灿也不避讳他们几人，直接让他们坐下来等着。
周书灿感觉新村里现在还没有什么秘密，没必要做事背背藏藏。他是最厌烦做事鬼鬼祟祟的，屁大点的事都搞得见不得阳光，好像真有什么不可见人似的。
他看向虞叔说：“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叔祖和公羊士办理好交接工作就行。还是那句话，现在新村的工作和之前不同，叔祖谨记不可随意更换手下的工作人员，要让他们保持工作的连贯性。”
这一年多新村的变化太大，很多事根本和之前族里的状况不同，之前老资格的族人如果不参与新村的管理，是无法想象现在新村运行的是什么状况。
虞叔虽然之前因为和周书灿作对被处罚，但子库还是顾及虞叔的身份给了他体面，让他负责族里的一些事请，不至于完全被排挤到边缘，毕竟虞叔是他亲叔叔。
现如今子库不在新村，公羊单也要外出，周书灿把族里全部的事都安排给虞叔负责，是虞叔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在震惊之后不是心生感激，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内疚，而是洋洋得意，自认为自己很有本事，认为新村里什么事还是隔不过他这个族里老人。
虞叔的心理变化，周书灿不会去想，他压根就不在乎虞叔怎么想的，他要的只是临时有人过度一下，他在新村坐镇，还怕虞叔有什么小动作嘛，随便虞叔折腾也翻不起来大浪。
爷孙俩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去想对方的感受。
虞叔看看进来大厅的几人，压低声音做个样子说：“子骞，你说的我都记下来了，那你忙你的吧，我先走了。”
周书灿一件事接一件事，也没有太在意虞叔的离开，他甚至都不曾相送一下，便开始向偃益说出来他的打算。
“益公，你们回来了。”
偃益见周书灿和他打招呼，忙从后排的椅子挪到前排。
“小公，您找我们？”
事情紧急，周书灿也不和他多说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说：“益公，是这样的。我新村现在因为和薛国的交易需要新增一队商队，商队是从基地出发去吴国楚国换粮食，路途中会经过很多的地方。我想问下益公，你们愿意不愿意跟随我商队行走？”
偃益想都没想就回答了问话：“愿意，当然愿意了。”
之前他设想闵氏新村和基地不过也就是房屋上的差别，来到新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孤陋寡闻。在新村的所见所闻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处处让他震惊，到现在他还没能完全消化。
跟随商队就要随伯牛再回基地，周书灿解释说：“益公，商队是从基地出发的，这个还需要你们跟随伯牛总管一起再回到基地，然后再从那边去换粮。另外商队有两支，您可以仔细考虑下跟随哪队，一队是换粮之后回基地，一队是换粮之后回到新村。伯牛总管的队伍明日或者后日就要出发了，你们刚来还没有安顿住，就要再准备出门了。”
偃益微愣，显然没想到又要回基地去，沉思下说：“小公，我可以斟酌下再给您答复吗？”
谁刚出门又要回去，都不会多情愿，周书灿理解偃益的想法，笑着说：“可以。”
偃益领着族人很快告辞离开，商量处理意见去了。
看着大厅内只剩下槐和小宝，周书灿才感觉所有事情都安排停当了，长长的伸个懒腰。
槐殷勤的上前帮周书灿揉肩，还不停的关心说：“小公，累了吧，一回来就这么多的事。”
周书灿这会非常赞同那句老话：小孩子哪有腰啊！的确，小孩子哪里会肩疼。槐给他揉肩，一定是有目的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古话诚不欺他！
“说吧，有什么事！”
槐的心思被戳穿，不好意思的停下手，难为情的涨红了脸颊。
羞羞答答的说：“小公，我……我……我也想跟随商队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别人可以，槐怎么可能，他是新村大总管。新村这么多事，天天在还忙的脚不沾地呢，他还异想天开出去走走。
周书灿故意逗槐说：“行啊，你能找个人接替你的岗位，我就让你随便出去走走，想回来都不能回来。”
槐知道小公说的是反话，可想飞出去转转的心，让他顾不了那么多。他什么也不管了，一颗心开始寻思谁能顶替他的岗位。
周书灿看白痴一样看了槐一眼，起身开始参观他自己的房屋。
大厅的门是进出口，其余房间都是围绕着大厅搭建的，这种房屋结构他一直很喜欢，但就是不知道应该叫什么结构。暗暗决定，如果他能回到他的时代，一定找几本建筑学的书看看，搞清楚这种房屋结构算什么风格。
小书蹬蹬蹬跑过来，“小公，水好了，你现在洗浴吗？”
周书灿瞟一眼还在掰着指头算计人的槐，头也不回向浴室走去。
……
新村就像一个大工地，是真正的建设中的大工地。从天明到天黑，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忙碌的抓紧一切时间在建设。就好似后面有一个大恶魔在撵着一切向前跑一样，不跑的话就会被这个大恶魔吞噬掉。
情绪会传染，不仅仅是周书灿感到紧张，在新村的每个人都处于紧张之中，包括那些薛国的劳工。他们明显感觉到，在闵氏小公回来以后，他们的任务量增加了很多，而他们的领导——家臣，再也不会象过去那样护着他们了，反倒是和闵家人一起对他们苛刻。
新村人口增加很多，却没有高高的城墙做庇护，这让周书灿很没有安全感。他总是有一种预感，将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减少了盖房和打铁的人员，调他们开始去修城墙，不天天看着人修城墙，他心里就会发慌不踏实。
筑城墙需要大量的砖，为了尽快烧制城墙砖，新村又加盖了一孔窑，周书灿让修建河渠的人撤回打砖坯，加快砖坯的制作。撤回的人又分一拨去山里砍伐木柴烧炭，保证砖窑的用炭。
同时，和薛国交易的两百名固定人员也被送到邑山里基地，增加挖煤和挖铁矿的人手。总之，一切的运作都是为了防备什么做准备。新村就好像是机器的发条，在一下一下的拧紧，准备随时发射。
周书灿每天不再睡懒觉，天亮没有多久，他就收拾好自己，带着四名护卫开始一天的巡查。
薛国的劳工分布在各个工地，他们现在还是一日两顿饭。周书灿的巡查就从劳工的饭菜开始。
在他回来之前，新村有三名薛国家臣，负责管理薛国劳工。这三人并不干活，只是负责处理一些劳工的问题，不然也不会出现劳工闹事的事件。
在他看来，劳工闹事都是因为管理人员太多的缘故。这三人在新村白吃白喝，全都是闵家提供的粮食，可结果是他们却不为闵家做事，那就是浪费新村的粮食。
于是乎，新交易的两百名劳工分走了两名家臣。他相信，在山里营地，子泗会好好教这两名家臣怎么做个管理者！
子泗现在是非常厉害的一名管理者，这个厉害是面孔严厉，手段残酷。周书灿听伯牛告诉他，去山里营地挖矿挖煤的人，但凡有刺头者，莫不被子泗修理的服服帖帖，由此可见他的厉害程度，比槐在新村的手段残酷多了，那简直是小巫和大巫。
不管什么矿的矿工都是高危职业，闵家煤矿铁矿安全工作是从开始周书灿就讲了又讲的，子泗作为山中营地的管理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对矿工的安全要求始终都特别严格，从来不会允许丝毫的放松。哪怕是他休假回邑，暂时代替他的人，也不允许做违反安全生产的事。
闵家挖煤挖铁也两年了，基本上已经把铁矿煤矿的表皮都开采干净了，现在大体上要进入山中操作，由于这时代的条件限制，安全工作肯定更是要求特别严格。
尽管闵家已经累计了一些开采经验，但挖矿挖煤不可能不发生事故，子泗从心中就处处小心处处严格，始终不放松任何环节的安全生产。
他深知闵家人口太少，也没有能力购买更多的奴隶，更加上子骞把人命看的比矿石煤炭重要，在他负责山里营地的两年里，除了一些小型的事故，还没有发生过丧失人命的大事故。
没有重大安全事故可能这也和闵家的开采量小有关系，两处矿本来就是露天矿，闵家采矿人手不足百人，随便能开采多少，加上这时代的开采技术有限，两年时间能开采的也仅仅是闵家自用的那么多。但不管怎么说，矿山不出现重大安全事故，绝对和子泗这人的做事风格有密切的关系。
周书灿和子泗几乎没有怎么接触过，通过伯牛的介绍，让他非常佩服子泗这人的人品，为山中营地能有这样一位管理者而庆幸！
……
新村只剩下一名薛国家臣，这名家臣非常的有眼色，他在每天闵氏小公巡视之前，就检查好劳工的情况，不让闵氏小公抓住劳工们的把柄，提出来减少工时的事情。
在周书灿回新村之前，劳工们做工不管好坏都算出勤一天。在他发现这个弊端之后，很快派来考勤员检查劳工们的身体状况，如果发现谁病了，今天这个人即便是出工，也是算半天的，剩下的半天，就会记下等将来补出来。如果不出工，更要把闵家提供的饭食计算成劳力补出来，不然凭什么不干活还吃闵家的饭菜。
新村的工作，很多没法实行定量考核，出工不出力的事肯定会有发生。劳工的饭食是闵家提供的，白吃饭不干活的事他绝不允许。
在揪出来几次出工不出力之后，再没有发生过明显偷懒不干活的事。
劳工们心中骂惨了闵氏小公，表面上却是谁也不敢和此人对抗。
槐几人倒是笑开了颜，他说过好多次：“我知道为啥我这么坏了，都是跟着小公学的。那些骂小公的薛国人，绝对比骂我的新村人多。”
惹得制衡点着他的头说：“啥好事不说为啥说挨骂的事，那些人是做了坏事才骂小公呢……”
巡视完劳工就开始了工地巡视，周书灿现在是一点也不偷懒，他就像一个监工，每天往返于各个工作场所。
他每去一个工作场所，就给这个场所的人无形中增加压力，让做工的人只能等他走后才能松口气，他不巡视完那口气就会一直提着。
冉一直负责砖瓦窑的工作，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师傅，他的烧砖瓦技术是新村第一。甚至可以把邑那边的砖瓦窑算上，也不逊色。这主要是跟砖瓦窑从来没有熄火有关系，又加上他自己刻苦，自然就在很短时间内炼就通身本事。
冉陪着周书灿在窑场转一圈，检查做砖坯的人有没有偷懒。
砖坯全是手工制作，质量当然就会层次不齐，所以即便是数量一样，两块砖坯的质量也可能不同。坯砖没有什么检测标准，只要能不散开就算做好了。目前这个状况，也只能按数量作为标准。
周书灿在砖场也就是转一圈，让做工的人看到他，能精心干活也就行了，别的他也不能指望什么。
其实说实在话，现在他的所作所为，他自己都感觉很可恶。这和他看过的《包身工》有什么区别。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现在这一天，做这种让他深恶痛绝的事情。
从他内心来说，他从来没有想过做什么周扒皮，这些离他的世界太远太远了。可现如今，他不得不用周扒皮的那些手段，为新村争取一些利益。只因为对方的人数太多了，他不用这些手段，不足以震撼那些损害新村利益的人。
新村原本的人员，还有招工来的人员，在薛国劳工来之前是没有那么多事情的，大体上还是沿着主流方向发展，即便是有个别的调皮捣蛋者，在主流面前，很快就被同化了。
但是，这一切都在劳工来了之后改变了，劳工们不仅齐心协力抱团做一些出工不出力的事，还影响了新村人和招工的人，这是周书灿不能容忍的。一个地方的风气，一旦形成很难改变，他绝不允许新村出现这种风气！
他是后世千锤百炼教育出来的人，对付这时代小儿科的工场，对他来说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