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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雪涅的眼前又浮现起了那个绿眼睛男孩的拉着大提琴的样子时,她会很想将那本由对方亲手写就的曲谱一页页地翻开,仿佛这样她就能想起更多与之相关的画面。

但是当她真的这样做了之后,她又会感到很茫然。

是的,茫然,但她又说不清她究竟是在茫然些什么。

而当林雪涅打算就这样抱着谱子,拎着装着长笛的小箱子,再把她的木制轻型谱架也扛起来的时候,正在与一位被他们共同演奏的这首曲子给迷住了的路人交谈的大提琴老爷爷却是叫住了林雪涅。

“等等,孩子。”

说着,老爷爷很快从自己的琴箱里找出了先前林雪涅给他的七百捷克克朗,并把它们交还给了林雪涅。

“刚才和你的合奏让我赚到了昨天一整晚的钱。所以我该把这些还你。”

当林雪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甚至于抱着琴谱的那只手还拎着她装着长笛的小箱子。因此她没法摆手,只能连连摇头。

可大提琴老爷爷却是不由分说地替她拿起谱子,把七百克朗塞到她的手上,还要附加赠送一张他的cd,然后再把曲谱还给她。

“孩子,你的长笛吹得很好。很难相信你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能吹得这么好了。给你写了这首曲子的那个孩子也很好。你们都很好。”

林雪涅连忙说谢谢。而那名正在与大提琴老爷爷交谈的游人一看林雪涅居然还会说捷克语,显然也想来与她聊上几句。这让林雪涅只是匆忙回答了大提琴老爷爷有关“你们都是一个乐团的吗?”的问题,并在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后就赶忙往她租住的小阁楼快步走了起来。

但是她却并没有就这样乖乖地待在家里,和她对蓝眼睛的男孩所说的那样“睡上一觉”,她只在先前艾伯赫特坐过的那个进门处的懒人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而后就给海莲娜发了一条短信问她现在在哪儿。在得到了一个【我现在在家,怎么了?】的回答后,林雪涅很快给对方发去回复:

【我现在就来找你】

发出了这条短信的林雪涅穿上上外套,并再次快步冲下楼去。

林雪涅的这位学习心理学的好友如今早就已经不是一名和她一样的在校生了。从夏天的时候起,她就已经进到了自己的导师伯洛赫教授的心理咨询诊所,并成为了对方的助理。

现在,她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理解了她的导师为什么在一年之后都还对林雪涅的“癔症”感到记忆犹新,不仅记得她的名字,留有之前她来做咨询时的笔记,甚至还会偶尔和她提起林雪涅。

这当然是因为林雪涅的癔症实在是太特别了。那种感觉可能就是一万只小鸡崽里出现了一只小企鹅一样。

作为一名在心理学方面的优秀毕业生,海莲娜其实一早就已经养成了和她导师一样的,“在非咨询时间不过分探寻别人的心理问题”的习惯。但她却会很愿意倾听林雪涅的“癔症”故事。

只是在那个慕尼黑大学的来到这里以后,林雪涅其实已经很少提起那些了。她甚至以为再过一阵子她的好友很可能就会“自愈”了。而现在,她却那么突然地造访了海莲娜的家。这让海莲娜感到有些吃惊。在为好友倒了一杯茶后,她开始倾听起林雪涅的诉说……

“理智上,我知道他们就是一个人。会拉大提琴的贵族男孩就是我的艾伯赫特在我臆想空间里的一个映射。可感情上我没法把他们看成一个人。我能清楚地区分他们,只要一眼,一眼我就能知道出现在我眼前的到底是哪一个艾伯赫特。他们谁也不像谁,他们就是他们自己,他们谁也代替不了谁!”

握着水杯的林雪涅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情绪稳定地叙述那些,甚至是向海莲娜描述再遇小艾伯赫特之后的许多细节。但是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海莲娜不动声色地看着林雪涅由于紧握杯子而变得有些发白的指节,然后用能够安抚人情绪的声音说道:

“是的,他们谁也不像谁,他们就是他们自己,他们谁也代替不了谁。所以,你真正的烦恼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难倒了林雪涅,她的眼睛里出现了迷茫。

林雪涅:“我不知道。我还没理清楚头绪就来找你了。”

海莲娜:“那你就试着想一想,耐心一些。你可以想到什么就和我什么,然后我们一起来把你的头绪理清楚。”

林雪涅又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试着说道:“我在火车上第一次见到艾伯赫特的时候,就记住了他。他给我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印象,但一切就只是这样了。我也只是在头三天的时候才有过很想再要见到他的念头,可是后来我就把他抛到脑后了……一直到我和弗兰茨一起从河里救起了小艾伯赫特。在小艾伯赫特告诉我他的名字的时候……我其实很惊讶,也很惊喜。惊讶的是,我居然还记得那个只是在火车上见过一面的男孩,而且他的映射还出现在了我的臆想中。惊喜的是……我终于在我的臆想空间里看到了一个我认识的人的……映射。如果没有小艾伯赫特,我是说……如果没有那个绿眼睛的小男孩,我在学校里再看到艾伯赫特的时候,我一定不会这么惊喜。”

就好像林雪涅自己说的那样,现在她的脑袋里很乱。但海莲娜还是能够轻易地从中提炼到她们所需要的信息——蓝眼睛的男孩和绿眼睛的男孩,他们互相成就了对于林雪涅而言的特殊性,并让林雪涅意识到了她对于“艾伯赫特”可能有的感情。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这两个男孩是同一个人的两种不同的表现。并在面对那两个男孩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扮演了同一个角色。

可现在,“他”已经裂割成“他们”了。

“雪涅,你想要在他们中间做出一个选择。”在弄清楚了林雪涅内心真实的想法后,海莲娜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这是因为……一个人可以喜欢很多人,但她只能去爱一个人。”并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林雪涅几乎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句话。

可话才说出口,她就愣住了。而海莲娜则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你内心的天平甚至已经在向你臆想中的那个虚构出来男孩倾斜了。不用急着否认,因为这就是我看到的事实。雪涅,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你难道要为了你男朋友在你内心的一个映射而疏远他吗?你好好地想一想整件事,难道不会觉得这很荒谬吗?”

是的,这当然很荒谬。林雪涅才一听到这句话就觉得自己的好友说的是对的。

可是……

“可是他真的是虚构的,不存在的吗?我现在总觉得,他是真实存在着的……”

“那么你的弗兰茨呢?你在上世纪的布拉格遇到的爱因斯坦、马克斯·勃罗德、勃罗德夫人、和你一起听爱因斯坦讲座的那些学生、帮你一起把弗兰茨·卡夫卡和小艾伯赫特救上来的那些工人。你想说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着的吗?是的,他们的确真实存在过,可这应该与我们正在讨论的‘真实存在’并不一样。雪涅,你曾经对我说,你能分清现实与臆想的。可现在,你已经开始迷失了。”

或许这样的话语对于现在的林雪涅来说实在是太过冷静,并且冷静到了可怕的地步。因此她的眼睛里再挣扎过后出现了痛苦的神色。而才哭过没多久的眼睛则会变得更容易湿润起来。

意识到自己的这一榔头下去可能砸得太狠了的海莲娜不禁在看到了友人这样的神色后试着开口调侃起对方来:“你瞧,你的弗兰茨花了一年的时间都没做到的事,你的漂亮男孩才只花了几天就做到了。”

听到这句话的林雪涅不禁破涕为笑,并扯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纸巾。

这样之后,海莲娜坐到了她的旁边,并轻拍她的肩膀道:“也许你是对的,蓝眼睛的艾伯赫特和绿眼睛的艾伯赫特,他们谁也不像谁,他们就是他们自己,他们谁也替代不了谁。但有一点是你需要肯定的,他们就是一个人。你当然可以在白天的时候和喜欢玩滑板的那个谈恋爱,在晚上的时候和会拉大提琴的那个谈恋爱,你不需要为此而负有罪恶感。但如果你做不到,我认为你应该更多地关注喜欢玩滑板的那个。因为他才是真正陪伴在你身边的人。只要你一通电话,他就会飞奔到你的楼下。他是你触摸得到的,也不会轻易就消失的。”

听着好友所说出的这番劝解,林雪涅抿了抿嘴唇,而后朝对方点点头。

来自于蓝眼睛的艾伯赫特的短信也在此时被发送到林雪涅的手机上。当手机屏幕上出现新消息的提示时,林雪涅划开亮了一下的屏幕,并点进她的whatsapp。

【你睡醒了吗,雪涅?我去你喜欢的泰国餐馆给你买海鲜色拉和辣炒牛肉了,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到你家楼下了。】

林雪涅看到这条短信时当然会想起她的朋友海莲娜才说完的那句“只要你一通电话,他就会飞奔到你的楼下”,于是她笑了起来。可是那样之后她就感受到属于就坐在身边的好友的视线。显然,对方也在看她的手机屏幕!在被林雪涅发现之后,海莲娜很无辜地摊摊手,表示她可不是故意的。

这让林雪涅对海莲娜做了个鬼脸,而后脸上又出现了笑意的她连忙起身,穿上外套也拿起她的小包。

“我得赶紧回去了,赶在他过来之前换好睡衣躺回去!”

对上林雪涅俏皮的脸,也稍稍放心了一点的海莲娜对她做出了“拜拜”的手势,并说道:“我觉得,这次你们一起去德累斯顿过圣诞节的时候,可以进一步地发展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对此,林雪涅脸一红,却也还是给了对方一个元气满满的“明白!”,然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海莲娜的家。

在一路跑去打车的时候,林雪涅还给艾伯赫特发起了回复:

【差不多醒了!你现在坐在餐馆里等菜吗?一听你说辣炒牛肉我才觉得我现在真的好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