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青雅神色淡淡，“小巧，我说过了，你看到的，尽快忘掉。”
秋姨娘的下场的确叫人唏嘘不已，可她若不是想通过风云仙看她好戏，哪会白白没了孩子？
说来说去，完全是自寻死路。
“小姐，我知道了，可是……”小巧欲言又止。
秋姨娘太可怜了，连她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同情。
风青雅不为所动，“没什么可是的。”
如果秋姨娘不幸灾乐祸，不和风云仙发生争执，那她就不会流产。
本来，她只要好好养胎，等生下孩子之后，她就能在风府站稳脚跟。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偏偏不安分，把好好的一副牌打成了烂牌。
充分向风青雅演绎了，什么叫不作不死。
“小姐，我知道秋姨娘不像什么好人，但是，她伤心成这样，我们过去看看吧。”小巧纠结了半晌，鼓起勇气道。
风青雅搁下茶杯，“小巧，我们为什么要去？”这个时候过去，充当秋姨娘的出气筒？还是坐实了看笑话的指责？
“小姐……我。”小巧一下子被问住了，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了。
风青雅叹了口气，“小巧，秋姨娘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不希望和她扯上关系。”
但凡秋姨娘没有临时倒戈，她于情于理都会帮她一把，只是，秋姨娘和她摊牌开始，她不会给她提供任何帮助。
秋姨娘终究是被繁花迷了眼，渐渐迷失了自我，论为深宅大院之中耍计斗狠的妇人。
“小姐，奴婢知道了，奴婢还有活要干，先走了。”小巧脸色涨红，跑了出去。
风青雅抚额，“也不知她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要是有半点差错，她们恐怕自身难保。”
冷霜从屏风后面出来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小姐，你是担心小巧被利用，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小巧看不出来，不代表她不知道，风青雅并非贪生怕死之人。
如果她是那种人，就不会胆大包天到去风云仙那的院子给烧了。
“没有这个必要。”风青雅顿了顿，继续说道，“小巧能善良下去，挺好的。”
尽管心软了些，但不是那么讨厌。
她也试着让小巧成为她最得力的助手，可在相处中发现，没有改变的小巧要是改变了，就不是小巧了。
冷霜迟疑了下，请示道，“小姐，可需要奴婢上去看着？”
她没有忘记，这段时间她要负责小巧的安全。
风青雅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道，“你悄悄跟着，别让她发现就好了。”
小巧和她闹别扭，恐怕不会想看到冷霜。
冷霜应了声，随即跟了上去。
风青雅抿了一口茶水，清香甘甜的味道，也没有办法缓解愁容满面的她。
秋姨娘发了很久的疯，屋内摆列齐整的物件，统统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
易碎的都碎了，没碎的摔在地上，磕出了很深的痕迹。
秋姨娘坐倒在杂物之间，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眼睛泛着血丝，好似陷入了地狱之中。
楚楚不太确定她有没有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秋若，你现在不能坐在地上，我扶你起来好不好？”
本来小产就伤了身子，大悲大伤之后坐在那么冰冷的地上，以后病上加病可怎么是好？
秋若一动不动，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又似乎没有听到。
“楚楚，你说，我的孩子怎么就那样没了呢？”秋若惨白着一张脸，头也没抬的问。
楚楚一句话说不出来。
现在已经流产了，再后悔莫及，出没有办法挽回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秋若一双眼，幽幽地盯着她。
楚楚一惊，硬着头皮道，“秋若，你的孩子是被风云仙给害死的，你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是啊！”秋若的注意力转移到对风云仙身上，恨之入骨，“她害我成了现在一无所有的样子，不让她尝尝我现在的滋味，我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楚楚连忙附和，替她出谋划策，“你这么想就对了，只要找到证人，风云仙纵使靠山多，也插翅难飞。”
秋若已然恢复了冷静，“证人？”
大脑快速的运转，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她记得在她求救无门的时候，一个丫鬟看到了，没记错的话，是风青雅的贴身丫鬟。
“没错，风云仙敢找人做假证，我们也去找不就好了。”楚楚见自己的办法没有得到驳斥，索性胆子大了起来。
“不用了。”秋若冷冷一笑，“她找的证人不过是假的，我会找一个真的出来！我不弄死风云仙，我就没有办法为我死去的孩子报仇。”
楚楚一怔，摸不准她在打什么主意。
“你先扶我起来。”秋若开口道。
楚楚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走过去扶她在榻边坐下。
“你说，我找三小姐联手，会如何？”秋若语出惊人。
眼下风丞相只怕是厌弃了她，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能依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秋姨娘思及此，眼神陡然阴狠起来，
“什么？”楚楚瞪大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等秋若有耐心重复一句，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风青雅不过一个废物，与其找她，不如和我联手。”
没一会，只见风云杏一身鹅黄色衣裳，外头披着一件狐皮披风，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而她的身后，跟着脸上伤疤残留下来的小合。
秋姨娘看着她，似在估算风云杏的价值。
风青雅等了一会儿，没有看到小巧的人影，犹豫要不要出去找找。
刚站起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门没有关，她一抬头，风云仙领着丫鬟站在那里。
“大姐，你真是稀客呀。”风青雅适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几个月不会登门一次的人突然找上门来，也难怪她想不通了。
风云仙不答反问，“三妹妹，你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哪里哪里，大姐，你请进。”风青雅口中这么说着，神色之间却没有丝毫热络的迹象，“我的婢女不知道跑哪去了，恐怕你是喝不到茶了。”
风云仙走了进来，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皮笑肉不笑，“这样不合格的婢女，应该收拾一顿，不然啊，迟早不把主子放在眼里，那样可就糟了。”
一脸淡然，口中说的话句句带刺。
跟着她过来的杜鹃和喜鹊，安安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不发一言。
“我的人，我自己会管的。”风青雅面无表情，“就不劳大姐你费心了。”
风云仙轻轻一笑，“你应该知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这次我来找你，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有数？”风青雅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和茫然，“我不太明白。”
心中明白是一回事，口中说不明白，其实是另外一回事了。
风云仙脸上的笑容，倏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院子烧起来，是你做的吧。”
一副肯定的语气，仿佛亲眼所见似的。
风青雅疑惑不解，“你怎么这么说？我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可能接近了你的院子，还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哪怕风云仙有证据，她也得一口咬死，说不是自己干的啊。
“做这种事，你当然不会亲自做。”风云仙冷笑着补充了句，“有钱能使鬼推磨，想必是你雇人干的。”
她那段日子，只得罪了秋姨娘还有风青雅。秋姨娘那会还在昏迷不醒，根本没有办法发号施令，唯一的一个嫌疑人只剩下风青雅。
风青雅抿了一只在渐渐变凉的茶水，“我有什么理由那样做？”
“我差点杀了你的丫鬟，这个理由够充分吗？”风云仙低头，刻意拉低了声音，“别不承认，你连我是推秋姨娘的凶手都知道，想必是从你丫鬟的口中得知的吧。”
风青雅耸了耸肩，“大姐，不是我说你，你是想向我叩头认错的话，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风青雅，你别给脸不要脸！”风云仙沉不住气了，怒极反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装什么装？”
风青雅看她已经耐心尽失，咧开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爱听就听，不听我就不留你了。”
手往门口一指，一副“好走不送”的架势。
风云仙气得，硬生生拍桌而起。
“大姐，你轻点拍，老家具了，拍坏了你得赔钱了。”风青雅“好心好意”的叮嘱。
风云仙一把揪住桌布的边角，骨指发白，“风青雅，你以为没有证据，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是吗？”
她深吸了口气，胸口仍旧像是有一把火，烧得慌。
风青雅看了她一眼，“大姐，你要是想来个栽赃陷害，我也没办法，但是我也不是好惹的。”
她能制造多个个假证据，她就有的是办法破坏多少个。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是吗？
“好，好，你好得很！”风云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是气得不轻。
风青雅笑眯眯地，眼睛弯成了月芽，“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比起大姐的手段，我还不及十分之一呢。”
如果不是小巧跑得快，她烧的就不止风云仙的院子了。
她身边的人，岂是风云仙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
“你太谦虚了！”风云仙咬牙切齿，“我不会放过那个婢女的，你以为，她能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风青雅的神色冷了下来，与先前的漫不经心，判若两人，“你敢乱动我的人一下，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字一句，似乎能夹杂着冷风暴雨，叫人无端端的心里发毛。
风云仙竟然在那一刹那间，起了畏惧之心。随即想到废物变了个人，始终还是个废物，顿时为自己方才的害怕感到好笑。
“怎么？”风云仙眼中带着讽刺，“现在不装傻，不装无害了？”
风青雅闻言，嫣然一笑，“人都是有逆鳞的，这一次，是我警告你，下一次，可不是警告这么简单的了。”
居然还敢把主意打到她的人身上，果然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风青雅，你不敢承认你烧了我的院子，你也不敢把我把秋姨娘推倒的事说出去。”
风云仙忽的坐下来，慢慢的理了理因情绪激动，而导致起皱的衣服。
动作行如流水，优雅宛如一副画。
风青雅完全没有欣赏之情。
“你敢动我的人，我会让你知道，我敢不敢把你拉下马。”风青雅扣紧茶杯。
风云仙不屑一顾，口中却道，“好。我明白了，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小丫鬟，和你为敌。”
说完，她轻轻笑了笑，仿佛这样，能得到风青雅的信任。
风青雅口中逸出一丝冷哼，“希望如此。”如果风云仙依然那么不识相的阳奉阴违，她不介意怎么教她好好做人。
“真遗憾，今天没能在三妹妹这听到想听的，吃到想吃的东西。”风云仙一脸可惜，站了起来，“咱们之间话说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
风青雅语气冷淡，“好走，不送。”
风云仙走出门，看到对面站的人，脚下一滞。没等她开口说什么，那个人已经朝她扑了过来。
“风云仙！你个蛇蝎心肠的贱人，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秋若张开双手，带着尖利指甲的手朝风云仙脸上划去。
杜鹃和喜鹊急忙冲上前，抢先一步制住在发疯的秋姨娘。
“放开我！放开我！”秋姨娘拼命地挣扎，口中大喊大叫。
明明差一点，就能取风云仙的性命了！
喜鹊与杜鹃对视一眼，二人抬脚往秋姨娘后膝窝一踹。
秋姨娘痛呼一声，应声倒在地上。
楚楚屈膝下跪，“大小姐，你放过姨娘吧，她神智不清醒，并非故意冒犯你的。”
风云仙过去，弯腰，一把抬起她的下巴，“你就是那天救了秋姨娘的丫鬟吧？”
意味不明的目光，缓缓，缓缓地在她身上打量。
楚楚一个激零，上下两排牙齿不受控制地在打颤，“是。”
一字刚落，一记耳光迎面而来。
一绺发丝滑落，楚楚脸上多了个五指山，嘴角渗出了血丝。
“你没有说什么不敢说的话吧？”
风云仙退后一步，杜鹃连忙取出干净的手帕，待风云仙一点点擦拭完毕后，才收回衣袖之中。
“没、没有。”楚楚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