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有想到，小巧也有变聪明的时候。
着实叫人意外。
“危险？”小巧一头雾水，“危险的人，不应该是张氏吗？”
风青雅摇了摇头，困扰地抚额，“不不不，最先开刀的是我们，你想啊，查到她的人的是我们，如果不是我们，她不会差点暴露。所以，换成是你，你会放过我们吗？”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小巧晕头转向。
“那、那怎么办？”冷漠地伪装，不知不觉间在消失。
风青雅眼眸微深，悠悠长叹一声，“我近日在看书，为的就是找到解决之法，小巧，把书给我，时间可是生命，耽误不得啊。”
小巧犹豫不决。
风青雅继续危言耸听，“唉，如果晚了的话，你我的性命难保啊。”
小巧终于被说动，书回到了风青雅手中。
冷霜进来看到，嘴角抽了抽。
对于风青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敢发表任何的意见和看法，因此，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风青雅轻咳了一声，把书放下，“小巧，你先下去，我和冷霜有话要说。”
小巧看了两人一眼，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怎么样？”风青雅调整了个姿势，缓缓开口。
“回小姐，颂竹神医说那香料中加的料是一种名为堕胎丸的药物，效果极强，香味偏淡，很少有人察觉，换成一般大夫，很难发现其中动了手脚。”冷霜据实说道。
风青雅托腮，“这药挺厉害，哪怕是颂竹，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看出来。”
秋姨娘上哪搞到这么隐秘的东西。
要不是张氏命大，现在腹中胎儿早就不在了。
“正是。”
风青雅沉思。
她当时认为香料中有东西，却也不敢肯定，只是把那个家丁抓起来试探一二，结果居然真的有问题。
当时她也摸不准是否有问题，只是在赌，如今看来她赌对了。
算听不幸中的万幸。
“可惜现在人死了，死无对证。”风青雅多多少少有些不甘。
不过，她不打算管闲事了。
她又不是闲得没事做，哪怕没事做，她也不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冷霜知道她的想法，很识相地转移了话题，“小姐，神医托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风青雅疑惑。
“他说，你的脸好全了，需要透气，不能整日拿些乱七八糟的胭脂水粉伪装。”冷霜看了她一眼，忐忑不安地转实相告。
风青雅嘴角一抽。
下意识地抓了抓脸上的毒斑，总觉得有点痒，是错觉么？
“我知道了。”风青雅苦恼至极。
虽然她这张脸不难看，但好了的消息四散开来，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
毕竟，很多人不想她恢复容貌啊。
“小姐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们想别的办法？”冷霜询问她的意见。
风青雅挑起一缕乌黑的发丝，摇了摇头，“那倒不用。既然容貌迟早得见人，索性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再者说了，看到他们如意算盘落空的表情，也挺有意思的。
冷霜不知怎的，为那些人点了根蜡。
次日。
端坐在梳妆镜前，风青雅望着镜中没有丝毫伪装的自己。
镜中人乌发如墨，脸型是漂亮秀致的鹅蛋脸，往日长长垂落的刘海利落地梳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月芽般弯弯的双眼清澈如水，黑白分明，自带三分笑意。
往下是挺直小巧的唇，透着淡淡的粉，整个人看上去亲和感十足，但仔细看去，那份疏离隐藏在后。
“好美啊，像盛放的木槿花，绚烂优美。”小巧激动不已，红了眼眶，“和过世的夫人有七分相似，呜呜呜。”
风青雅抽了抽嘴角，“你那时不是四岁左右，难为你能记到现在。”
现在的小孩子，记忆力会好到过目不忘的程度？
“不，不是啊。”小巧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着，“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里，有夫人的画像，奴婢清点的时候看到了。”
风青雅回过头，“那画像在哪？待会我也看看。”
“在装嫁妆的木箱子里，等小姐洗漱完毕，奴婢去取来给你。”小巧擦了擦眼泪。
风青雅闻言，点了点头，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看向镜中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抬手抚去，风青雅喃喃自语，“这张脸，看来看去，果然纯良好欺，最适合扮猪吃老虎了。”
“小姐，你说什么？”小巧没怎么听清，不由得问道。
风青雅笑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没什么。”
洗漱完毕，风青雅让小巧简单地绑了绑头发，神清气爽地用了早饭。
一个时辰之后，带着某个不可言说的目的，风青雅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大厅之中，风丞相把除了怀有身孕的张氏和秋姨娘以外的所有人招来。
“你是风青雅？”风云杏吓得后退几步。
其余的人全是不敢置信，而风丞相的脸黑如墨汁，双眼之中透着血腥。
手上一使力，滚烫的茶水随着茶杯的迸裂四溅开来。
风丞相却毫无察觉，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风青雅皱眉，又是那种杀气。
而多亏那只茶杯碎裂的声音，许多人从万分震惊中回过神来。
“三妹妹？”风云仙不确定地试探道。
风青雅微微一笑，绚烂夺目，“是我，青雅见过父亲。”
要不是她身边的两位婢女，哪有人敢把这个貌美温和的女子认作风青雅。
在所有人看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风丞相深吸口气，紧盯住她，“你的脸，到底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投注在风青雅脸上。风丞相问的，正是他们所有人想知道的。
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喘一下，等待着风青雅的答疑解惑。
“我的脸，当然是好了。”风青雅淡定地吐出一句看似重要，实则无关紧要的话。
风青雅话音刚落，沉默的气氛，刹那之间，火药味十足。
“你那不是废话吗？”风云杏没等风丞相有所表示，怒火“噌噌噌”直涨。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实际上，每看一眼，风云杏每每就怒火中烧。
“我问你，脸上的毒谁帮你解的？”风云杏语气分外恶劣。
风青雅不怒反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青雅，你怎么说话呢？”风丞相不悦地喝斥，“你二姐问什么你好好回答，阴阳怪气的像什么样子！”
锐利的双眼之中暗藏狂躁，果然和那个女人长得相像，讨人厌恶！
风青雅对这一情绪视而不见，恍若并未察觉到一般。
“父亲，如果她有好好说话，我自然也会好好回答，反之，亦然。”风青雅看了风云杏一眼，予以反击。
风丞相面色阴沉如水。
风云杏肺都快气炸了！
“说什么呢？”风云杏怒指过去，恨不得把尖利的指甲狠狠往她脸上戳去，“你突然变美了，我关心你还有错吗？你别好心没好报！”
风青雅嗤笑一声，挥袖毫不留情地打下面前指指点点的手，“离我远点，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风云杏打什么主意，恐怕只有她自己更清楚。
不过看到一个比她丑的人一夜之间好看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与此同时还有不平衡罢了！
她这一下打得又重又狠，风云杏倒吸了口凉气，手背浮现的红痕分外刺眼。
“你居然敢！”风云杏胸口起伏不定，差点气死。
风青雅回以挑衅的笑容。
风云仙眼看风丞相和风云杏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后者甚至隐隐有失去控制的迹象，心下一惊。
“你们别吵了，都是自家人。”风云仙站出来，一本正经地充当和事佬的角色，“而且，当着爹的面吵成这样，未免太不把爹放在眼中了。”
看似说者无心，实则成功令听者有意。
本来愁没机会发作的风丞相回过神来，当下拍桌而起，“你们听听，听听云仙说的话！知道你们差哪了吗？风云杏，你别一见到她就针尖对麦芒，风青雅，你别一见到她就冷嘲热讽的！孔融三岁还知道让梨呢！”
风青雅听得惊呆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是风云杏冒犯在先，如今听这意思，是她不对了？
至于孔融让梨，她“呵呵”了。
“父亲，孔融让梨是建立在父慈子孝，姐妹兄弟情深的前提下的。”风青雅红唇轻启，一字一句道，“大道理什么的我不懂，可你不能见我小就想欺负我。”
开什么玩笑！论身份，她一个嫡系，让一个庶女压着，理所应当？
论年龄，她比风云杏小，什么都要忍着让着，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再怎么欺负人，也不带这么丧心病狂的！
“风青雅，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还是仗着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不把我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风丞相怒不可遏，尤其在对方顶嘴之后，当场爆发。
抄起一只茶杯，狠狠往风青雅的方向砸去。
风青雅心思微动，往旁边一躲。哪知刚刚靠近，一双手在她背后一推，似要置她于死地。风青雅不甘示弱，快速地顺手抓去，把人推到前面当成挡箭牌。
“啊！”
“砰！”
凄厉的惨叫声，夹杂茶杯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几乎把整个房梁给掀了！
风青雅被茶水溅到些许，而作为她的挡箭牌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云仙！”风丞相没想到砸到的人是大女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风云杏目睹方才的变故，吓得跌坐在椅子上，心下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没有算计风青雅，否则现在的下场，绝对和风云仙的好不到哪里去。
风青雅在没有危险之后，把挡箭牌推开，一看，还真的是风云仙。
脸颊在茶杯擦过时留下一道血痕，茶叶混合着茶水洒得身上湿淋淋的，看着狼狈不堪。
唯一能庆幸的是茶水已经凉了，要是烧开的热开水的话，风云仙面临的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风青雅内心毫无波动。
她可是记得呢，风云仙动手脚把她推出去，她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手来个以牙还牙罢了。
风云仙却并不这么想。
在人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出了这么大的丑，风云仙根本没有心情维持和善的伪装。
“风青雅！”风云仙厉声喝道，恶毒的咒骂，“你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猛然伸手朝风青雅的脖子掐去，美丽的容貌紧紧绷着，显狰狞而丑陋。
风青雅早有所察，给冷霜使了个眼色。冷霜心领神会，上前三两下制住了风云仙。
风青雅冷冷一笑，双手环胸，“大姐，对于你的以身相挡，妹妹我感动非常，不过你下一秒心生杀意，莫非是后悔了？”
明摆着睁眼说瞎话，气死人不偿命。
“风青雅，快让她放开我！”风云仙拼命挣扎，投过来的视线带着说不出的阴狠，“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居然如此厚颜无耻！”
风青雅眨了眨眼睛，说不出的天真无辜，“你说什么，我不懂。”
风云仙一阵气闷，像拳头打在了绵花上。
“爹，你快让三妹妹住手。”不甘寂寞的风云杏唯恐天下不乱，“她把大姐害成这副模样，脸上都出血了，万一留下什么消不掉的疤痕什么的，这一辈子的幸福岂不是毁掉了！”
话音刚落，惶恐至极地掩住唇，表情夸张至极。
风云杏心下得意至极。
最好她们打得个两败俱伤，这样，倒霉的是她们。
她在一旁静静看戏，多好。
风丞相第一次见女人打架凶狠无比，着实吃了一惊。
听到风云杏的声音回过神，风丞相铁青着一张脸，咆哮怒吼，“风青雅，当着我的面就敢打人，你还把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至于风云仙动的手脚，他自然无比地给抛到了脑后。
风青雅翻了个白眼，随即一脸委屈，“父亲，是她要杀我，我害怕，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关于不把风丞相放在眼里这个事实，一目了然，当然了，她是不会蠢到说出来，给自己徒惹麻烦的。
风丞相冷哼，“有本事做，你有本事就承认！我眼睛没瞎，谁是谁非我看得一清二楚！”
风青雅面上沉默不语，心下疯狂吐槽，就他那心偏得没边的态度，还不如瞎了呢。
“你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制住我风府的大小姐，还不快给我松开！”风丞相认为风青雅妥协了，矛头转向冷霜。
冷霜不为所动，平静如水的眼睛，甚至连眨都没有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