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西楼眼底尽是恐慌，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般抽开手。
可手像被吸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芳姨用最后仅剩的一层功力把他身上的毒全部引到自己身上。
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在西楼怀中没了呼吸。
“娘！”喉中发出绝望的悲鸣。
像孤独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哭泣。
风青雅眼睛一热，她慌忙眨眼，把眼泪逼了回去。
“芳姨，我向你保证，答应你的我说到做到。”
风青雅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抬起头，额头已经破了皮。
她却丝毫不在意，静静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边微微泛白，风青雅打开房门。
“小姐，没事吧？”冷霜听到动静走出来。
“没事，小巧呢？”风青雅随口问了一句。
“我让她先去睡了。”
风青雅点头。
浑身上下冰凉一片，脸上冻得发白，在冰窖待得太久，衣服被冰浸透，尤其是膝盖处。
经过冷霜旁边，风青雅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小姐，你身上好冰。”
扶住她，刚碰到衣服，冷霜吃了一惊。
现在不是冬天，怎么会这么冰？
“哦。”风青雅轻推开她，“这事烂在肚子里，不能透露半个字，包括凤青城。”
她紧紧盯着她，待冷霜点头，才堪堪收回视线。
悬着的心落下，她去屏风换面换了件素白色的衣服。
当天早上，风丞相进了书房，出来后勃然大怒！
说府中遭了贼，命人一个个房间搜查。闹得人心惶惶，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一连七天，风青雅院中一直持续在低气压的状态。
“冷霜，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饭，这不行的，迟早会把自己身体搞垮的。”
站在门前，小巧急得跺脚。
唯一庆幸的是风青雅喝了点水，不然会出人命的。
眼下这个情况再不管的话，迟早也是要出人命的。
冷霜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不打算管了？”小巧咬牙，“好，我管。”
忐忑不安地深深吸了口气，抬脚踹门。
门从里面打开。
小巧踢了空，整个人往里面摔去。
“搞什么鬼？”风青雅眼疾手快拉住人，满脸不悦。
“小姐，还好你出来了，再不出来……”小巧上下打量一番，没少胳膊没少腿，长长松了口气。
“我没事，只是一个人想静一静。”风青雅一语带过。
“那不能不吃饭啊。”小巧嘟囔，一下子反应过来，“对了，小姐你现在肯定特别饿，我去厨房拿好吃的来。”
风青雅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巧一溜烟跑了。
“冷霜，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是。”
坐在椅子上，风青雅轻轻敲着桌子，面露沉思。
说到这，风青雅觉得好笑。
倘若如此，沈氏的存在和逝去不就是一个笑话？
“这……”冷霜不好妄下结论。
“这么说来，该放弃那个计划了。”
叹了口气，风青雅无奈地抚额。
想拆散他们，给自己少添点堵，看来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小姐，还是先等等，兴许老爷不喜欢阿言那个类型的。”
“据说，有了正品就不需要冒牌货，竟是这个意思不成？”风青雅一怔。
她还以为，找个和张氏有几分相似的，没准风丞相好这一口呢。
“这句话或许有几分道理。”冷霜垂眸道。
“让她们先停下，一切从长计议。”掩唇轻咳了声，风青雅还是决定放弃。
出现和张氏同一个类型的风丞相都不为所动，换作另外两个，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
既如此，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
冷霜应了一声。
小巧端着一碗米粥跑进来。
“小姐，外面都在传，老爷带了一个青楼女子回来！”小巧神色怪异，跑得太快，脸上泛着红晕。
风青雅倏地站起。
“带了个女子回来？”和冷霜对视一眼，她重新坐下来，“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秋若，听说清清冷冷的，不爱笑，但老爷好像很喜欢。”
小巧边说边点头，“应该是喜欢的，要知道，这么多年，老爷第二次带个女子进门。”
第一次自然是张氏了。
就连风云杏母亲，还是去世的老太爷做主给纳的。
“你看起来一点不担心。”风青雅状似不经意道。“
“担心什么？”小巧疑惑不已。
“你家小姐的处境，日后怕是越来越艰难了。”风青雅苦恼，为自己的未来十分担心。
说来说去也是那句，不好混啊。
“对喔，我怎么忘了这一点。”小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小姐，那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的你，你把问题抛回去给我做什么？”
风青雅翻了个不雅的白眼。
况且，她哪来的信心认为她能解决？
“因为小姐聪明，什么难题都能轻轻松松的解决啊。”小巧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
“好吧。”风清雅算是接受她的夸赞。
“有件事想问你，当年照顾我的嬷嬷丫鬟，除了你都不在了吗？”风青雅旧事重提。
“嬷嬷得病不在了，丫鬟只有我一个。”小巧愣了愣说道。
她大了风青雅四岁。
嬷嬷走了之后是由她一直照顾风青雅的。
“那我娘去世的时候你在吗？”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奴婢才四岁多，记不得了。”小巧低头看脚尖，“只记得夫人让嬷嬷好好照顾我，好好照顾小姐。”
等她懂事之后那位嬷嬷就不在了，之后她就照顾风青雅到现在。
“那位嬷嬷叫什么名字？”风青雅蹙眉。
线索到这难道就断了不成？
“好像姓孙。”小巧不太肯定，一头雾水，“小姐问这个，是找到张氏害死夫人的证据了吗？”
“没有。”风青雅叹了口气。
沈氏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越查当年的事，越发扑朔迷离？
像背后有一只手，暗自推动着这一切。
“哦。”小巧神情低落。
“小巧，我想喝茶。”风青雅察觉到，径自转移了话题。
小巧应了一声，放下吃的就去沏茶了。
冷霜这才走上前。
“小姐，依奴婢看，计划不用取消了。”
“是啊。”风青雅笑得意味不眀，将一绺散落的发撩到耳后，“只是想不明白，受到停滞的计划，怎么突然变得进展顺利了。”
这可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小姐，那需要我去见她一面问问吗？”冷霜询问。
“不必。”风青雅淡淡开口，“过多的接触只会引火上身。”
她最需要的就是冷静看戏。
想必，张氏那里的反应不会平静。
张氏院中的瓷器，是碎了一批又一批。下人全躲得远远的。
一地的碎片没人跟上前收拾，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为张氏的出气筒。
“夫人，你冷静些，万一老爷过来给撞见了可怎么是好？”宋妈妈焦急，一张干枯布满皱纹的脸满是不赞同。
平日看着夫人挺精明的，怎么一碰到这方面的事就撑不住了？
“冷静？叫我怎么冷静！他现在肯定忙着跟那个人你侬我侬的，哪会有心情看我这张看烦了的脸！”
张氏怒火未消，反倒“噌噌噌”往上涨。
手不由抚上脸颊。
这张脸保养得很好，并没有什么细纹，可作为女人已经不年轻了，一旦变老，她靠什么笼络住男人的心？
“夫人哎，你怎么在这方面犯糊涂了？”宋妈妈不禁着急，“现在哪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不就图个新鲜？等他厌倦了，自然回到你身边。”
哪知话音刚落。
作为回应，又一只杯子在地上四分五裂！
“宋妈妈，当时他委屈我作妾的时候怎么跟我说的，他说沈氏只是个摆设，扶我成为继室的时候又怎么说的，此生只爱我一个！”
“哐啷！”
“哐啷！”
挥袖，桌子上的花瓶，杯子，茶盘，糕点统统扫落在地。
张氏红着一双眼，神情透着一股凶狠。
“结果呢！死了个沈氏，来了个二姨娘，二姨娘走了，我终于成为他唯一的女人了，现在告诉我，他又带了个女人回府！”
要是从没得到承诺，没占得他十年专情就罢了，可一旦得到转眼就失去，她如何能甘心！
“唉！”宋妈妈叹了口气，扶她坐下，“夫人，什么情情爱爱，一生一双人都是戏文里唱来骗人的，世上哪个男人只爱一个？现在只要你还是正室，那些妾就不敢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可是……”张氏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夫人呐，你可别钻牛角尖，你不为自己着想，得为大小姐想想。不守住你现在的地位，她还能嫁给四皇子吗？”
宋妈妈苦口婆心。
张氏双肩一松。
“我知道了，谢谢你，宋妈妈。”眼一闭，睁开时，张氏恢复了冷静。
反正忍了那么多年，她不信忍不下去了。
实在看不过眼，找个时间慢慢把人弄死。
等风云仙嫁给四皇子之后，看哪个还能不给面子。
要知道，四皇子颇受皇帝喜爱，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
太子有名无实，只是个摆设，三皇子是现任皇后所生，看似尊贵，实际上是用来牵制太子的棋子而已。
毕竟，四皇子的母妃，是那个女人啊。
这样想着，张氏十指刺入手心，她的女儿定能成为天云国最尊贵的女人。
风云仙在门后边站着，听到张氏冷静下来，给杜鹃使了眼色。
两个人在张氏没有察觉的时候往回走，出了院子。
“小姐，看来那个三姨娘会成为威胁。”杜鹃低眉顺眼跟在身后。
“哼！”风云仙脚下不停，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她配吗？”
“当然不配，什么货色也敢跟夫人斗。”杜鹃反应过来，改口。
风云仙侧头，深深看她一眼。
“算你识相。不过一个烟花之地的女人，娘真是顾虑太多。”风云仙抚了抚衣角，“太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苦的始终是自己。”
从小到大，看张氏整日对付这个女人，对付那个，她早就看透了。
她的父亲一直把她们当棋子使，她娘是，风青雅，风云杏，甚至是她。
利用大过感情的人会爱上一个女人？别开玩笑了。
“那四皇子……”话一出口，杜鹃连忙噤声。
风云仙一耳光抽过去。
“小姐，奴婢知错了。”杜鹃捂脸，扑通一声跪下。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不妨告诉你，四皇子是我的，你，一个奴婢，少痴心妄想！”风云仙一脚踹在她肩膀。
眼眸冰冷，就连伪装的面具都懒得戴上。
想通过她勾凤怀钰？要不是她还有用，她早把她给废了，
“小姐，奴婢不敢。”杜鹃倒在地上，掩去眼底的慌乱。
小姐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去查查，父亲带进府里的女人有没有见过风青雅。”
擦了擦手，风云满脸嫌恶。
“是。”杜鹃落荒而逃。
风云仙站在原地，一次次回想风青雅与凤怀钰的互动。
“风青雅，如果你敢打他的主意，我让你连给三皇子提鞋都不配。”眼中一片阴霾。
风青雅打了好几个喷嚏。
那种毒蛇缠身之感，叫人心神不宁。
“小姐，天凉了，可要添件衣服？”
小巧听见了忙问。
“没事。”风青雅单手托腮，正色道，“应该是有人在骂我。”
跟着凉什么的，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外面碧空万里，微风拂柳，我们出去走走，赏赏花什么的。”
风青雅起来伸了个懒腰，心血来潮。
“小姐，等等我。”小巧忙不迭跟上。
嗅着红色蔷薇花幽幽的香气，全身的疲惫一扫而光。
“等等，你是谁？”风云杏一眼看到一个翠衣女子折了枝海棠花，怒火冲冲。
待走近看到她头上扎着妇人的发髻，当时一愣。
“你就是爹当进来的那个人？”风云杏恍然大悟，眼神略带挑剔的打量。
眉目清冷，一副很难接近的模样，细看几下，七分陌生，三分熟悉。
“妾身见过二姑娘。”秋若微微额首致意。
“这花园的花，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能摘的。”拢了拢衣衫，风云杏嘲讽。
“小姐若不嫌弃，妾身借花献佛？”
秋若递那枝含苍待放的花给她。
“离我远点，你这种人的东西我不稀罕，省得脏了我的眼。”风云杏抬手打落。
“喂，你怎么说话呢！”秋若身边的丫鬟沉不住气站了出来，“三姨娘一片心意，你不领情就算了，但你这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