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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崭洁如新,像是刚刚打造好竖立在此。如果李察记得不差,魔鬼的小宠物手里抓着的是一团魔法虚无,而恶魔的奴仆手里抓着的是一根锈迹斑斑的三戟短叉。这两个小家伙短小手臂里抓着的正是一根涂抹暗红色油漆的短叉。他们不过是为了讨好女魔法师罢了。恶魔的信徒,邪恶的仆从,以及丧失理智的盲从。

“嘿,”杀手在他身边大声叫道,“喂!你在看什么?”

炼金术士从雕像上收回视线,“你刚才说了什么?”他刚才没听清。

杀手一副我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我说,老板吩咐,我一个小马仔当然得为他办事啰。”他耸耸肩,靠在墙上,“我可是从大老远的地方赶过来的。”

“有多远?”

杀手揉揉眉心,“海的另一边。”他苦恼地叹息一声,“我简直受够了。颠来簸去,我讨厌海,知道吗?我讨厌海。”这一点倒是和罗茜很像。

但是李察来不及道谢,也功夫关心他,他现在只想对方为他答疑解惑。“你回去了?”

“去哪?噢,你说西大陆?艾音布洛?”杀手摇了摇头,“不,不,哪有那么快。那起码得在海上熬过一个月!我可受不了。每一次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快要死了。”

“那你去了哪?”

杀手笑眯眯地举起一根手指,“这是秘密哟,秘密。”他说,“反正呢,我的腿远没你们的魔法快,总是被你们呼来唤去。谁让我拿别人的钱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炼金术士并不想知道对方到底去了哪,那跟他没关系,他想知道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你是乘船而来,没撞见些什么东西吗?”他略显不安地问道,“某些妖魔鬼怪?”

杀手想了想,“哈,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他嘻嘻傻笑,眯着眼睛看着炼金术士。“那头章鱼海怪对不对?真可惜,我没有遇见。但是我听见了水手们的传言。他们说海里到处是鱼人,幽灵,章鱼,还有海妖。该死的,怎么没有美人鱼呢?”

那不过是塞壬罢了,就算他“有幸”遇见,只怕也是无福消受。大概会同那些可怜的水手一样被吃的连渣滓都不剩。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杀手不依地叫了起来。“好吧,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才没那么傻。岸上的女孩子很多。美丽的女孩儿,雍容的贵妇人……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以我的本领,我可以肆意享受,知道吗?我的脑子很正常。”他得意洋洋地吹嘘着。

就靠他那一张变化莫测的脸吗?“我不是来听你的风流史的。”李察果断地打断了他。

“是呢是呢。”杀手像鸡啄米一样点着脑袋,眼睛不安分地四处乱瞅。“我知道,你有好些女朋友。”他顿了顿,面色古怪地看着他,“我真担心你能不能撑得住呢。”

“住嘴。”李察恼怒地叫道。

杀手立即举起手作投降状。“玩笑,玩笑罢了。”他瞧着李察从靴子里拽出的半截匕首干巴巴地说,一脸苦笑,“别认真啦,我只是说笑——”

“你最好有个限度。”炼金术士把匕首重新插回鞘内,再次警告道,“我不是来与你讨论风流韵事的,所以,别转移话题,你知道我想听见些什么消息。你很会伪装。你比每一个人所认为的都更加聪明。我不信你不知道。”

杀手抓了抓脑袋,一脸虚伪的傻笑,“那我还真是荣幸,能得到你的赞美。”

“我擅长把人往更高一点的地方想。”炼金术士站了起来,一只手抓着小鬼的脑袋,试图将它满脸讥笑的圆胖头颅拧下来当球踢。“我通常会试着把矮子当做高个,把高个当做巨人;把白痴当做聪明人,而将聪明人当成智者,先知。很不幸,你在我的眼中比先知更危险。”

杀手惋惜似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一个杀手能活到现在——光这样的事实就足够使人警觉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迟钝。”李察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你善于伪装,用嬉笑玩闹的表情掩盖内心。但那都不是真实的你,我认定了这一点,所以别以为我会被你迷惑。”

走道上沉默了一会,只有火炬噼啪作响,昏暗的火光跳动着牵出无法安稳的影子。“好吧,尽管我很想反驳,我想说你看错了我。但是,”杀手耸耸肩,“我们不是敌人,这没有意义。”

“是的,这没有任何意义。”李察承认道,并且又坐了下来。“所以,让我们重归正题吧。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可以一个人睡着,我可不行。”

三个人当中哪个陪你?他的眼睛在问。

李察对此视而不见。

杀手无奈地埋下脑袋,“好吧好吧,言归正传。”他有气无力地说,“实话实说,炼金术士,你是在担心那个东西,还是在打算别的东西?老板说,你遇到了大麻烦,被人盯上。”

何止被人盯上。“情况很糟,”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脸上难掩苦笑,“我现在都快想干脆直接抢艘船出海逃跑了。”

“你想跑路?”杀手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为什么?”

“现在进来容易出去难。”杀手解释道,“港口已经被封锁,因为海怪的原因。何况,就以你们的模样……我保证,你们只要离开城堡就会被一群家伙围住,被扔鸡蛋和菜叶,被人泼一头粪水。你问我为什么?”杀手指了指李察,“那得问你自己。问问你要娶的是谁。”

女魔法师。爱若拉。

“她可是‘神’……的女儿。”杀手咂巴着嘴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你算是走了好运,说不定还会生出个‘神之子’呢——”

恶魔之子!“走了霉运还差不多。”李察恼怒地说,“你以为我想吗?”

“是呀是呀,就算那女人倾国倾城,可是一个哪有三个好呢。但是愚蠢的羊羔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嫉恨你,仇视你,会不惜一切杀了你。他们绝对敢这么做。”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逃避不是办法,先生。”杀手说,“我可以变成别人模样,你们呢?拖家带口,除了脑子里满是打斗的战士就是手无寸铁的女人,怎么出去?”

他当然明白这一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他有太多弱点被人攥在手中了。他叹了口气,忽然不知道应该又说些什么才好。

走道的拐角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李察正想提醒身旁的杀手,却见他已经变换了面容,换上了一张黑色的脸,跟别的黑鬼几无区别。魔力的气息在他的身边若有若无,无迹可寻。他站了起来,半躬着身子,看上去就像是询问他的侍者。

那三个巡逻的士兵扫了他们一眼,沉默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了过去,走过另一个拐角,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我真不知道到底哪张脸才属于你自己。”李察评论道。

杀手想了想,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抱歉,我也忘记了。”

李察死死盯着他,看着他毫无预兆的变回了之前的模样。他突发奇想,“你能扮成女人吗?”

杀手脸上止不住惊慌。“炼金术士,是你说错了,还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扮成女人?”他大呼小叫,“这不可能!我不会这么做。这怎么可能,完全做不到。”

“冷静,冷静。我不过是说说——”

“老板说让我听你吩咐,可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让我去扮作女人?”他恼怒地叫道,“你觉得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女人吗?”

的确不像,他的嗓音是低沉的男声,若是装作女人的话,一定会惹人发笑。光是想了一想……李察没有无礼地大笑或是坏笑出声,虽然他很想。

“我只是突然想了起来,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他心有余悸。“你保证?”

“我保证。”

杀手用不信任的眼睛打量着他。“好吧,你要我做什么?快点说,我真怕跟你待在一起。”

要做什么?“做卫兵,当侍从,随你要装成什么模样,总之别太接近爱若拉,就是那个被称作‘神使’的女人。她肯定能察觉到你的破绽。”

“就算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杀手依然很不高兴。他干巴巴地说,“我比你更懂得珍惜自己的小命。我可以跟任何人打成一片,每一个人都能把我当成他的朋友。‘噢,兰尼斯特,我的爱人,你比之前更强壮了。’我回答她,”他用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那是因为我在那活儿上涂抹了圣药。’”杀手哈哈大笑起来。

李察起身离开,头也不回。

“嘿,你不想再听听吗?我还有很多笑话,还有很多秘密啊,喂,噢,真该死。”

时间过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李察倚靠在门边,看着房间里忙碌的女孩子们。她们都在妮安塔的身边忙碌,手里捧着雪白衣裙,优雅银冠,大粒珍珠串成的项链,也有宝石缎带,碧玉发簪。她们聚拢在一面高大的穿衣镜前,把手里的东西在妮安塔身上不停比划,戴了取,取了又戴,好像将她当做了随她们打扮的洋娃娃。

“你不去?”李察对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的女剑手说道,“她们在叫你呢。”

陆月舞扭过头来看着他,“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她略带怒气地说,“她们都是在强作欢笑。你难道没看见吗?特别是妮安塔……”

他又不是傻子,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把她们为他做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她们只是不想让他的压力过大,让他为此苦恼。但是,每每瞧见女剑手眼中的斥责,他总不免想起之前她对他的怒吼。

“月舞,你相信我吗?”他忍不住问道。

她的确沉默了片刻。眼神游移,目光挣扎。李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主动移开了视线,盯着脚下的那块石砖。石砖上光秃秃的,唯有一点模糊的脚印,无从分辨。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陆月舞开了口。

“相信。”她最后说。

答案出乎李察的意料。他飞快地抬起头,却捕捉到了陆月舞匆忙闪躲的眼睛。她在撒谎。李察清楚地意识到。但是她为何仍旧选择了谎言?她不是善于说谎的人。

他张了张嘴巴,但是最终他忍住了。我就当没有看见,他告诉自己,我就当她说的是真心话,我就当她是真的会百分之百的信任自己。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他一再提醒另一个焦躁狂暴的自己,我们得活着,这大于一切。

炼金术士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竭尽所能不让她瞧出丝毫破绽。

“你相信我就好。”他说。

陆月舞没有说话。她靠在墙壁上,双手抱着胸,束成马尾的黑发垂了下几缕,遮挡住了她的侧脸,李察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镜子前面,娜丽雅正尝试把一朵头花戴在妮安塔的头上,但是被罗茜强硬地否决了。女法师极力主张用一支黄金雕琢的镂空发饰代替花瓣,并且试图让金银与宝石都套在妮安塔的身上。学士小姐和她争执几句,最后她才不情愿地拿走了一些,但李察看的出来,她还没死心呢。

“李察……”陆月舞忽然开了口。

“啊?我在。”他飞快地转过头,“你说了什么?”

女剑手看着他期待的眼睛,“我……”她慢慢地移开了视线。“算了,没什么。”

李察知道自己的脸上一定写满了失望。他看着女剑手直起了身子,离开了他的身边,走到了女孩子们当中。他试图再说点什么,但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罗茜发现了她的加入,前者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炼金术士。他想女法师一定从他阴暗的脸上发现了一点什么。因为她的笑容一下子停顿在脸上,她皱起了眉头,与陆月舞说了句什么。他看见陆月舞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李察忽然意识到,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罗茜曾经与她说过什么了。包括之前,罗茜曾说她打过陆月舞的事情,他也不会知道了。

“罗茜。”学士小姐叫着女法师的名字。

“嗯,就这个吧。”她随意地说着,再没了之前的兴致。

李察忽然觉得自己再呆在这里看着也没什么用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也许应该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转转以打发这最后一点闲暇的时间。

当女孩子们决定为妮安塔搭配什么首饰之后,几个瓦利亚人黑人侍女来到了妮安塔的身后,给她整理头发,编上发辫,并且串上金银的珠子。她的头轻轻动弹,头发便互相碰撞,一阵叮当作响。清脆的声音就好似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