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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竞技场的优胜者。”李察告诉沙漠武士,“侥幸胜过一两场的家伙。”

沙漠武士点了点头,“他们的数量不算多。”

是不算多。一个领头的老者,颚下挂着一对长长的角质胡须,比其他的恶魔更高。他的麾下只有近百头——比起整整一个城市的居民而言,是太少了。领头的恶魔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学士小姐扣动的弩箭首先做出了回应。然而这些恶魔的皮肤远比他们的同类坚韧,弩箭痛苦地呻吟着,打着旋被弹开了。

“小心。”塔里奥骑士脸色大变地提醒,“龟形阵。一定要挡住他们。”

恶魔的奔跑地动山摇,一头恶魔首当其冲地扑了上来。他仗着身强体壮,交错的爪子仿佛钳子抓住了骑士的剑尖。骑士奋力抽动,却发现长剑被卡死,剑刃与恶魔的指甲磨蹭着,迸发串串火星,伴随难听的声响。恶魔狞笑着,骑士面露惊恐。但是对这群心性混乱的恶魔而言,他们从不明白什么叫做战友。身旁的一记劈斩狠狠砸中了恶魔的脖背。一声难听又悦耳的骨裂之声,恶魔栽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更多的恶魔蜂拥而上,年老的家伙在后面督战。

他们就像野兽,牙齿和爪子就是他们的武器。一个骑士躲闪不及被一头恶魔扑倒,接着更多的恶魔扑了上去,发了疯的一同撕咬着他的身体,他们就像饥不择食的野兽。钢铁制成的盔甲在他们的小嘴巴里被咬得嘎嘎作响。

“混蛋!”骑士们目眦欲裂。

他们试图砍杀那些恶魔,但仅仅百头恶魔却比那无数的市民更加难以杀死。每一个人都拼尽了全力,但收效甚微。最终他们只能听见那名骑士的惨嚎声渐渐低了下去。

恶魔们从骑士的尸体上抬起头来。他们的脸上全是鲜血与碎肉,突出的眼睛里显露出疯狂与贪婪。骑士倒下的那个地方只剩下残缺的,被咬断了的骨头,满是齿印的钢铁碎片。一只圆睁的眼珠挂着一头恶魔的嘴边。强烈的不适也没有盖过他们的怒火。

“杀了他们,杀光他们!”骑士们大声怒吼着。

罗茜灌下了药剂,开始吟唱咒语。沙漠武士挥舞巨斧,杀入恶魔群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鸦人们则构成箭头,长驱直入,将恶魔的阵型冲的散乱。

李察默念了几个音节,长剑上闪烁符文,腾起朦胧金光。他的剑变得无坚不摧。他向恶魔猛扑过去。刀刃挥舞,划过手腕和前臂;再次挥砍,切断脚筋和各个部位的肌腱。他低头往前冲,杀出一条血路——恶魔们在他身后倒了一地,痛苦地翻滚着,血流如注。他尽快地了结了它们,加入了另一个战场。

电光与天火从天而降覆盖了他们面前的区域。恶魔颤抖嚎叫,变作黑乎乎的焦炭。魔法清空了一大片区域。鸦人们不惧乱窜的雷电,紧追不放。战斧劈砍之中,又有好几头恶魔倒在他们的脚下。

炙烤之后又是冰霜。恶魔们自邪恶的术法里诞生,却因为魔法开始逃窜。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们怎能放过?陆月舞的舞步依旧轻盈,每一剑都削开了恶魔的喉咙,或是绞碎了他们坚如石块的心脏。李察找上了一头恶魔,符文长剑无视了他坚硬的鳞甲,轻而易举地收割了又一条业已死亡的生命。另一头恶魔试图展开反扑,然而明黄色光箭刺穿了他的头颅。

“干的漂亮!”他对女法师说道。

换来的是罗茜银铃般的轻笑。光箭织成箭网,无论恶魔逃向何方都被一一贯穿头颅。轻微的响声仿佛世间最美妙的音乐;白花花的脑浆伴随着这声音有如雪花飘落。

恶魔的头领恼怒地大喊,角质触须不停甩动。他走了过来,健步如飞,地面微微震颤。一团腥臭的魔法朝他们掷了过来。黑色且粘稠,恶心且邪恶。魔法的灵光在他们当中炸裂,无数的触须宛若弹射出去的小蛇扑向了他们。一个鸦人不小心不一只小蛇咬中,当即就浑身发黑倒毙当场,七窍里渗出乌黑的恶臭血液。李察甚至能看见其中有某些蠕虫在蠕动。

“避开他。”李察命令其余的鸦人。他们的传统让他们善待此人,但是……“现在不是时候。杀了那头恶魔。”

恶魔头领张开嘴巴,露出讥讽的笑意。他张开五指,李察闻所未闻的魔法在他的掌心爆发。腥臭的风里全是贪婪无尽的蝗虫,丑陋恶心的触须,它们抓向他们,试图啃噬他们的血肉。狂怒的风驱散了它们,但更加激怒了对方。

对方暴怒着冲了过来。恶魔喜爱近身作战更甚魔法。这正中他们的下怀。他挥舞起了爪子,与符文长剑数次相击,发出钢铁碰撞的声音,火星点点。李察吃痛地后退。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每一击格挡他都听见了手腕的声音,骨头在痛苦地抽搐。

沙漠武士接替了他的位置,巨斧架住了对方利如剃刀的指甲,发出难听的刮擦声。恶魔头领狞笑着挥舞手臂,沙漠武士趔趄着后退。他的力气出乎每一个人的想象。

“不过是一个快要老死的家伙。”罗茜说。她的魔法光箭被阻挡在外。对方将其视作蚊虫的叮咬。“见鬼的,该死不死的贱种。”

但诸神没有如她所愿,赐予对方死亡。恶魔头领依然发出难听的大笑,喉咙里说着意义不明的语句。李察自动过滤了那些恶魔的污言秽语,他再度凝结了一个法印,趁着沙漠武士和鸦人共同创造出来的一点破绽,将法印打了出去。他努力操控魔力的细节,竭力构造魔力的回路。他将湛蓝色的风之魔力凝聚,凝实,构造成一面布满细小空洞仿佛鱼鳞的大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尝试,但效果似乎不错——

魔法渔网束缚住了恶魔头领,他恼怒地挣扎,狂乱地大喊。但都无济于事,至少在短暂的瞬间,他无法挣脱。

“看这里,怪物!”陆月舞喊道。

恶魔头领转过身躯——满身血污的女剑手双手举着长剑,尖端刺进了他的胸口。他这回没有尖叫,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腥臭的风立即包围了他们,癫狂的魔力掀飞了陆月舞,也使得他挣脱了束缚。然而沙漠武士大喊一声,朝他掷出了短矛。短矛闪耀银色光华,击中了插在恶魔头领胸口的长剑,长剑当即深深地刺入了进去。

对方尖叫起来。李察听见了这声叫喊,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们退后了一步,再退一步,稍微远离了他。他们握紧了长剑,屏住了呼吸。

恶魔头领低头看着胸口没入的剑柄,伸出手奋力撕开了硬邦邦的角质皮肤,鲜血混合血肉喷涌而出。他痛苦地叫着,双手抓住了剑柄,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将长剑拔出来。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之中,一动不动。李察听见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像是阴暗的大殿里响起的回声:那是属于那些恶魔的牧师们的声音。

恶魔头领一声大喊,终于将长剑拔了出来,但同时也带出了一大块心脏的碎片,坚硬如铁,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将长剑远远扔开,用包含恨意的独眼紧盯着他们。他继续往前移动了一点,大地在他的脚下震动。他一点点向前靠近,最后在距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发出了一声叹息,举起了双手。尖锐的钢爪宛如沙漠民族的弯刀,然后落了下去。恶魔头领小山般的身躯砸在了地上,溅起尘土。就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样睡着了。但是在他身下扩散开的不是美酒,而是漆黑如墨的血液。

门罗?塞尔特听见周围的喧嚣声,恶魔的叫声里带着狂热的欢呼雀跃。他们就像是从被困许久的地方里钻出来的,从见了天日的沙鼠。从某种程度上门罗?塞尔特甚至有些庆幸。他庆幸整个城市的人都已变作恶魔,否则屠杀与更加惨无人道的事情就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那时候他的自责恐怕早就活生生地杀了他。

恶魔们涌上了街头。门罗?塞尔特猜想他们一定是受到了活人气息的吸引——那些白魔鬼们。他祈祷他们能逃出这里。他愿意为曾经被他视作无信者,亵渎者的敌人们做任何可以做到的事情,为他们能活下去付出一切代价。

然而,门罗?塞尔特脚下的魔法阵正是囚禁他的牢笼,他无法逃脱,即使下定了决定,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他无法走出这里。短矛握在他的手中,毫无用处。

“为什么还留着我?为什么还让我看着这一切?”他大声质问。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牧师们意义不明的讥讽,肆无忌惮的嘲弄。

忽然间,门罗?塞尔特留意到牧师们变了脸色,他们嘀咕着交谈。然后,一名牧师离开了,紧接着另一名牧师也紧跟着离去。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门罗?塞尔特心想,但愿对他们而言是坏到不能再坏的事情。然后事情仿佛正如他的祈祷般进展,诸神保佑着他,仍旧以他们特有的姿态凝视着他们。门罗?塞尔特看见剩余的十一名牧师脸上显而易见的慌乱与惊惧。他意识到,那两个家伙不会再回来了。

牧师们再次开始了吟唱,冗长的咒语,可怕的恶意,即使是他,也能感觉到咒语里隐藏着的无边怒意。与此同时,门罗?塞尔特感觉到囚牢的束缚似乎微弱了许多。他意识到这是他的机会。然而,现在……他盯着牧师们不曾闭合的黯金色眼睛……他迟疑了,然后后悔了,懊恼了,自责又吞噬了他——

因为他牧师们同时举手望天,顺着他们丑陋的肿胀指节指着的方向。门罗?塞尔特看见自天空降落的陨石听从了他们的号令,硬生生地扭转了方向,砸向了一个恶魔汇聚的地方。那一定是白魔鬼待着的地方。门罗?塞尔特心想,他们正朝他而来。他们是要来救我的吗?可是……可是我任凭死亡降临他们在他们的头顶。

但是,在他已经在为他们做死亡祷告的时候——这是他认为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他听见了希望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吟咒上宛若天籁。他诚心实意地祷告。而他也看见了诸神给他的回应——

陨石改变了方向——那个女人有着比恶魔的牧师更可怕的魔力——砸向了恶魔的军团。仿佛天崩地裂的声音让门罗?塞尔特为之震撼,腾起的蘑菇云仿佛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妙的画面。

他放声大笑,全然不顾牧师们恨意的目光。他看见低劣的恶魔纷纷逃窜,看见牧师们无法控制,也看见了那些更丑陋更高大的恶魔全部出动,看见广场上空空如也。他的心里充满了信心:他知道这些家伙一定会被屠戮殆尽。他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道仿佛黎明曙光的星星之光彻底抹去了他心中最后一点惧怕。他握紧了短矛,蹲下身体,就像此前他年幼时曾在佣兵手下训练时的那样,有如佣兵口中沙海之外的草原上的蹬羚一样,一下子蹿了出去,然后高高地跳了起来。短矛平举……

囚牢仿佛气球一捅即破。

他不禁懊恼于自己的软弱,没有更早地鼓足勇气。但愿现在还不算晚。门罗?塞尔特一边想着,一边挟着降落的态势将短矛刺了出去……目标正是一名牧师的心脏。

短矛耀眼夺目,某种门罗主教不甚了解的魔力附着其上。

他猜想是那颗头颅,也就是曾经的庞贝德卡尔的城主对它施予了神秘莫测的魔法。魔法,他的脑子里闪过令人窒息的惊惧。这周围的一切,可怕的末日,一个个死去的人,咆哮的恶魔,金色的眼睛无不是魔法的杰作。此刻他多么渴望自己应该呆在魔法的荒漠,千湖的城邦,而不是身处在邪恶的术法喧嚣尘上的饥渴沙海。这里就像一头垂垂老矣的魔法怪兽,吞噬每一个人的生命为他陪葬。

门罗主教看见了他曾经的手下——如今恶魔的牧师,披着暗红角质鳞甲,有一只竖立大眼的怪物——对方的眼里一抹银光极速放大。牧师的眼中和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恐惧,没有别的情绪,只有最纯粹的恐惧和绝望。他的心中陡然生出了无限的快意。好好尝尝,你们也好好尝尝我的痛苦吧!他在心里大喊着,高举起短矛。

银色的弧光划过——他不喜欢这冷淡的光亮,但是银光总比赤红的血色,总比阴沉的黯金讨人喜欢——一串恶臭的血液溅了出来,飞向了高空,在天火的映衬下仿佛一颗颗细小的红宝石。那名牧师不可置信的捂住喉咙仰面倒下。门罗舔了舔嘴角,腐朽,粘稠,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