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聚中在最后的那一幕，离暮久久未有言语，只是贪婪的看着那抹身影最后的果决，真诚，伤感，悲痛，心中一时五味杂陈，难以平复。
“她呢？”
“上神可是问湮若仙上？仙上被丹穴山的展锋上神接走了。”
闻言，他轻皱了皱眉。
“我怎会在此处醒来？”
苏袖雪上前半跪行礼，恭敬答道。
“回上神，您下界的这半月余，天宫以及神界各仙山洞府怪事横生，红鸾恐天宫不安，传信给袖雪，是以袖雪才私自做主，把您的仙体带回暮郢洞府，还请上神降罪。”
离暮随手一挥，漂浮半空的几幅画面随即消失。
“清微呢？魔族为祸凡界，天罚台呢？璇玑台呢？一个都未看到？”
说着，他直接起身，快步往洞外走去。
苏袖雪急忙起身跟了上去，边走边把最近仙界的状况，事无巨细的快速说了一遍。
驾云回九重天的路上，这月余发生的事，离暮已然知晓大概。
“我知他欢喜灵羽数万年，眼看着这些年他求而不得，两人相见甚少，便以为他放下了，却没曾想，他用情如此之深。”
幽幽感叹了句，脑中再次浮现那抹娇俏可爱的身影，晃了晃身，颇有些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苏袖雪还是第一次在自家上神脸上看到如此神色，当即心中震惊，抿了抿唇，未敢张口，想了想，说道。
“天帝陛下性情温和最是念旧，灵羽上神为六界安危殒身神魔之井，陛下一时难以接受，是以整日买醉，不理事务，仙官们也是没了法子，这才寻到上神面前。”
说话间，两人行至南天门外，随手免了守门将士的礼，离暮突然转头问道。
“水神火神不在天宫？”
苏袖雪脚步微顿，拱手行礼。
“玄冥上神半月前便去各仙山洞府巡视，现下未归，重黎上神——”
说道此，她有些犹豫。
“他如何了？”
鲜少见苏袖雪这般，离暮不经意蹙了蹙眉。
“重黎上神在神魔之井一战后，便失踪了。”
“失踪？”
离暮挑挑眉。
“确定是失踪了？”
苏袖雪点头。
“一个上古尊神，无缘无故失踪？哼，好玩了——”
“别管他，先去看看清微。”
光华殿后殿。
离暮寻到清微时，不自觉抿唇皱眉，拂袖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掩住口鼻，接着一脸嫌弃的走向那靠坐在假山石边的男子。
“你这是作何？青天白日的放毒？”
正醉的舒适，半梦半醒间好似看到梦中女子，清微抽了抽鼻子，抬手随意扒拉了下自己那散落的乱发，露出个细缝，从中眯眼扫了来人一眼。
“哦，你回来啦！”
撵着帕子摆摆手，绕过地上的坛坛罐罐，寻了块看着相对干净的上风口坐下，离暮开口。
“天宫诸事，我只管三日，你是天帝，整个天宫都是你的，三日之后你若依旧如此，我便回我的暮郢洞府。”
“下界好玩吗？你回来了，小湮若呢？她也回来了吗？你怎么没带她来见我？”
清微好似根本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自顾自的问道。
提起湮若，离暮脸上神色变了变，伸手拿起地上的酒坛，仰头就是一大口。
“你现在这副模样，还能见人？”
丹穴山。
睁开双眼，脑中先是一片空白，接踵而来的记忆迅速冲刺脑海，神魔之井族人惨死，族长殒身，阿姐出事，之后在天宫与凡界发生的事，刺的她心口酸涩难受，明亮的星眸泛上水光，抬手抚向自己胸口，一滴灼热的泪珠掉落。
“不要痛了，不会有结果的。”
话音刚落，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湮若眸光动了动，抬手抹去眼角泪痕，收拾了心情，起身。
正在云英殿议事的众人，感知到她回归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却是冰薇冲在了最前面。
“湮若，湮若——”
方一推开殿门，迎面便看到在榻上躺了一月的女子，长发披散定定的立在那里，目光清冷看着蜂拥而至的众人。
看清来人，湮若动了动唇角，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她张开双手，对着走在最前面的女孩笑，眉眼弯弯，好似当初那个纯真至善的顽皮少女，但细看就能发现，那抹笑未及眼底。
“冰薇，过来。”
两人身形相似，一般的娇小，相拥在一起，不知为何，竟如此和谐美好，看的立在门边的众人，心尖都酸酸甜甜的，又觉仿若回到当初那不知烦忧的岁月。
鸟儿们传播消息的速度是很快的，湮若醒来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丹穴山的族人齐聚云英殿外，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复杂矛盾，又是高兴激动，又是感伤悲痛。
梳洗穿戴整齐后，湮若牵着冰薇的手出了房门。
这处是阿姐灵犀的院子，当初阿姐飞升成仙后，便搬来前山，分得一处小院，院子不大，却也专门给她留了一个房间，只是她不长来住。
再次看小院，物是人非，抬眼看向站在院中的几人，收敛心神，她目光坚定，步履稳健的走了过去。
展锋，南奕，明然，唯三剩下的长老，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小女孩，内敛沉静，不苟言笑，薄唇微抿，双目清冷，气度风华神似灵犀，又仿佛能从她身上看到灵羽的影子。
“展锋长老，南奕长老，明然长老。”
湮若行礼，恭敬端庄。
三人一时看的有些呆愣，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来。
“好，提前醒来也好，族内事务也该有决断了。”
展锋最先开口，南奕明然赞同的点头。
“族人都在殿外，你且随我们出去，继任族长兹事体大，咱们丹穴山闲散惯了，虽不讲究规矩礼仪，但加冕还是禀明上天，告知族人，该受的天雷一道都少不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湮若浑浑噩噩，迷迷糊糊活了五万余年，顶头有称霸六界的族长，又有灵力高强的阿姐，是从未想过自己会继任族长，且到此刻为止，也还在犹豫。
展锋说着，向前两步，右手抬起，一个血红色的蛋卵悬浮在他手心之上。
“这是在北山找到的，你可识得？”
看到蛋卵的瞬间，她心口猛地抽搐剧痛起来，也骤然明白，这，便是阿姐的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