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宁宫后，品嬷嬷自是绘声绘色的把苏家门前发生的事细说给姜皇后来听。
“那丫头是个聪慧明事，心思通透的，袁家看似门楣清正，却止步于袁老爷子，后继无人想必袁老爷子也甚是悲凉。”
姜皇后端起茶盏，轻吹了几下。
品嬷嬷站在一旁，轻笑道。
“以前老奴还觉得那苏夫人是个眼亮心明的，如今看来也是个糊涂的。
只是可惜苏将军一生征战沙场为国为民，却家宅不安，难得美满。”
姜皇后挑眉看了她一眼。
“这世间哪有美满之事？当年圣皇为将军指婚，看中的就是袁家的清贵门楣，姜国重文轻武，皇上那般也是为了苏将军能尽快在朝中站稳脚跟。”
“哎——”品嬷嬷叹了口气。
姜皇后也是一脸感慨。
“眼下看来，皇上那般做，好似错了！”
——
九儿回来当晚，苏离回府后，便从长茗那里听说了白日之事，当即俊脸深沉到几乎能滴出墨来。
“夫人可能只是忧心二公子的身体，才会如此，并非是对九儿姑娘不满，夫人以前可是很喜欢九儿姑娘的——”
“哼——”苏离瞥了他一眼，“长茗可是也觉得母亲与阿轩这一年变了许多？”
“啊！”长茗一怔，抬头茫然的看了苏离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双手交握，心里焦急。
‘大公子这般问，让他如何回答。’
“无碍，说实话便好。”
长茗抬头，见苏离正目光灼灼的盯着窗外，看似云淡风轻，却让人觉得被压迫到无法大胆呼吸，顺着他的视线移过去。
那，是百竹园的方向。
“夫人与二公子这一年确实变化不少，奴才们私下也有偷偷议论过，二公子自幼体弱，九儿姑娘来了之后才好些，两人这些年感情甚好，奴才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可自去年夏日二公子从袁府回来后，便性情大变。
处处为难九儿姑娘也就罢了，还逼姑娘搬出轩园，后来连您送姑娘的莲花也都毁了，脾气更是一日比一日暴躁，对奴才们动辄打骂。
以前轩园是奴才们最想去的地方，现在，现在里面的人想方设法往出逃。”
说完，长茗飞快抬眸看了苏离一眼，见他依旧望着窗外，好似根本没听他说的那番忤逆犯上的话，一颗噗通直跳的心才稍稍放松。
苏离面上表情淡淡的，黝黑的瞳孔深沉到让人看不清，初春的天阴寒冷冽，书房门窗大开，他却半分寒意为察觉。
“夫人呢？”
刚长呼口气的长茗，听到他这句话，瞬间一颗心又提到嗓子眼。
“夫，夫人——”
‘拜托，大公子别再问了，夫人小的不敢说——’
苏轩这次生病，闹腾的很厉害。
九儿回来三天都没能进轩园的门，也不能离去，以袁氏的话来说，就是让她站在离苏轩最近的地方。
既站在那了，不做点什么自然是不行的，于是给苏轩煎药的活就顺理成章落到她头上，想着二月倒春寒的天，守在院子外面煎药，冷风吹吹，药炉噗噗，也别有一番风趣。
苏离知道后，一赶过来便看到九儿蹲在轩园门口的大石边拿着把破旧的小扇子，守着药炉。
身边青杏小心为她理着披风，青桃拿着块灰褐色棉布，展开站在风口挡着。
银粉的披风，脖颈处有一圈白绒绒的皮毛，那是几年前他送与她的一条貂皮，那张娇俏小巧的脸，此时正埋在柔软暖和的绒毛之中，白净如玉的肌肤因吹久了寒风略微有些发红，乌黑顺直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额头鬓角少于落下，随风飘荡更显她单薄瘦弱。
而苏离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放下扇子，两只冻红的手交握在一起使劲搓着。
几乎是立刻气红了眼，他脚下步子迈的飞快，直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猛的提起她护在胸前。
“你这是在作甚？不要命了？”
被他这么一拉一扯一拽，九儿恍惚片刻，待定下神来，抬眸疑惑看他。
“大哥？”
她这般迷迷糊糊的样子，苏离看着是又喜欢又生气。
“他不让你进去，你不会回去吗？守在这给他煎药，你是不是傻？”
意识到两人贴的太近，九儿使劲挣脱他的束缚，用力推开他道。
“大哥，请自重。”
“自重，你让我自重？你就这般欢喜苏轩，顶着寒风也要给他煎药？”
苏离怒道。
九儿仰头盯着他，不懂他为何生气，却知不能与他在此争辩，人来人往的，估计袁氏那边，已经有人进去汇报了。
“大哥慎言，婶娘与二公子还等着九儿的药。”
说完，不再去看他，转身接过青杏倒好的药碗，绕过他往轩园门口走去。
她的明言暗示他如何不懂，但谁也不能欺负他放在心尖，宠爱的小心翼翼的女孩。
“站住。”
冷呵出声，苏离飞快转身上前，一把抓过九儿捧在手中的药碗，嘭的一声扔到地上，拉起她的胳膊，沉着脸大步流星往轩园内走去。
看门的小厮见状立刻伸手来拦。
苏离长袖一挥，一道劲风划过，便见那小厮还未出手就整个人向后倒去。
“滚开，谁敢拦本公子！”
面沉如水，眸色深沉，浑身散发着震慑人心的气势，他只是那般迈步向前，却让人顿感气势如虹，沉重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
同样也被他这般气势吓到的九儿，傻愣愣任由他牵着，脚下步子有些踉跄，但却再没敢说一句反驳的话。
——
苏轩觉得自己的机会要来了，老天开眼，让他这个时候犯病，真是天助他也。
“娘，您就答应儿子吧，婉柔表妹性情温和守礼，恭孝知事最是会照顾人，儿子若是娶了她，以后您就等着享福了，您就答应儿子吧！”
半靠在床沿，披着厚重斗篷的苏轩，拉着袁氏的手，不住撒娇乞求。
安抚的拍了拍他瘦的只剩下皮的手背，袁氏又是心疼，又是犹豫。
“二郎不可，你忘了当年五仙姑说的话吗？这正妻只能是九儿，待你十八岁一过，娘便主持让你们成亲。
婉柔那丫头是很好，你若真心喜欢，娘为你聘来做个妾也并非不可，只是这正妻之位却是不能，娘不能拿你的身体冒险。”
“娘——”说起这个，苏轩顿时皱起眉头，“那五仙姑只是说让儿子与她生活在一处，并未言明必要成亲，当年冲喜不过权宜之计，现下儿子心仪婉柔表妹，自是不能委屈她做妾，且儿子之前与她同在一处，便是不吃药也未觉身体有恙，如此看来婉柔表妹也是福泽深厚的，指不定也是极阳女命格呢，您就开开恩，帮帮儿子这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