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是自己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女子，便是再不爱多管闲事，也耐不住她苦苦相求。
伸手揽住她，离暮心中不满。
“不过是只色胆包天的小蛇妖，也用得着你这般为他求情？”
湮若顶着溢满泪水的眼睛望着他，轻摇了摇头。
“上神，湮若并非为他求情，只是被他们的真情感动，便是人妖又如何，相恋本无错，要怪就怪月下仙人乱牵红线。
即是月下仙人犯的错，他老人家又是您的好友，您就救一救这个凡人，就当是为他老人家的错做点补偿，好不好？”
离暮撇撇嘴，这丫头还真是会扯歪理。
“他的错为何要本尊来补偿？”
“那您就当帮帮湮若，好不好？”
垂眸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离暮长叹口气。
“妖胎不容六界，凡人之躯必然无法产下，为今只有两条路可走。”
说着，他松手转而看向那爬到女子身边的蛇妖，目光之中满是审视与厌恶。
听他说有两条路，湮若面上一松，拉着他问道。
“哪两条路，你快说快说！”
冷着一张脸，离暮正欲开口，却被那蛇妖黑月打断。
“上神，小妖知您说的两条路，但那两条路小妖都不能选，无论是清婉还是孩子，都不能有事。”
“哼，大言不惭，你这蛇妖是觉得本尊太闲，定会救你们吗？”
湮若心中一惊，瞬间明白方才那两条路为何，娇俏的小脸布满哀伤。
黑月转身匍匐着给他二人行了一礼，再起身时，抬起唯一完好的左手拍向自己的小腹，接着便见一颗闪着雪白光芒的玉珠从他口中吐出。
“你，这般你会死的。”
这透着光亮的玉珠，湮若识得，正是内丹。
看着掌心中的内丹，黑月眸光跟着亮了亮，在转头看向床褥上躺着的女子时，却是一脸专注柔情。
“这内丹之中有我千年修行，给清婉服下便能保她一命，顺利产下孩儿，日后没了我，她带着孩子回到人界，亦能好好生活。”
“可没了内丹，你怎么办？”
松开离暮的衣袖，湮若上前两步，欲要阻止他此般行径。
“你会没命的。”
“死又如何，我痴活千年，直到遇见清婉才知世间情为何物，与她相守的这段时日，我过得比之前的千年都开心，快乐，幸福，这般就足够了，只要她们娘俩以后能好好的，别说要这一颗小小的内丹，便是要我灰飞烟灭，我也是愿意的。”
他这番话说的，湮若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双目中闪动着晶莹的泪珠。
离暮冷哼一声，拉过湮若暗翻了个白眼。
“蛇妖千年一劫，以你的道行，渡了这劫便可飞升成仙，为了个凡人女子自毁千年道行，哼，本尊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沉浸在此时悲伤感动中的湮若，不满扭头瞪了他一眼。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黑月却是毫不在意，当然就算在意也没那个胆子去反驳，只是本就苍白的俊脸更加透明几分，唇边带出的笑容凄惨中带着满足。
“若无清婉相伴，便是成仙也不过行尸走肉，千百一个人太孤独了！”
离暮深沉的眸色暗了几分。
“便是你给了她内丹，不过是加速送她去死，区区凡人体魄，连妖胎都承受不住，怎能受得住你的千年内丹。”
他说的云淡风轻，黑月与湮若听得一惊。
“上神，你是说，那内丹根本救不了这女子？”
离暮回眸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黑月。
“你从何处听说内丹可以救她？”
黑月面容僵了僵，脸色明显更加难看。
“是，是妖狐族。”
“哼！”
便是他不说，离暮也猜了个大概，移开眼神不再理会。
“妖狐族几万年前便以叛出去了魔界，你怎能听他们胡言乱语？”
湮若拉了他残破的衣衫一把，面带薄怒。
“快把内丹收起来。”
垂眸呆愣的看着手中闪着微光的内丹，黑月眸中悲戚更甚，顿了片刻，他飞快转身对着离暮不住叩首。
“大德无量的上神，求求您救救清婉，救救她吧，只要能救活她，要小妖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救救她——”
蛇本冷血无泪，但湮若却觉得他在哭，她看着心中酸涩不已，右手不自觉的拉了拉身侧的男子。
扭头看着他，杏眼边的泪痣已然淹没在水珠中。
“上神！”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离暮很是心疼。
“你能救她，对不对？”
“你救救他们，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大掌慢慢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他们彼此真情实意，却因跨越种族无法相守，族长说过，这样的人最为可怜，你救救他们好不好？”
情爱无罪，奈何不容三界，触犯天规。
离暮作为神界得道尊神，大罗金仙，天宫万年来辈分超高的上神，是极其不愿去理会这些个琐事的。
但耐不住眼前有个爱哭鬼，心软心善什么的，最讨厌了。
“行了，别哭了，我应你便是了。”
“真的吗？”
黑亮的眼角噙着泪，湮若脑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喜悦与感激。
“谢谢您！”
说着，她踮起脚尖，轻吻向那清俊光滑的面颊。
侧脸传来的温热，带给他一种重为有过的惊奇触感。
嗯，怎么说，软软的，很甜。
同样高兴的要疯掉的黑月，叩首的更加用力。
“多谢上神怜悯，多谢上神怜悯——”
离暮不是多话之人，平素冷着张脸鲜少露出其他表情，但此时的他，绝对算得上是和善了。
“你既愿拿出内丹救她，本尊便顺了你的心意，保她平安产下胎儿，于此你失了千年修行，也算天道有罚，本尊亦不算触犯天规，说来也是两全其美。”
湮若看了看一脸欢喜感激的黑月，心里有些难过，扯着他衣角的手紧了紧，抿唇犹豫片刻，轻声问道。
“上神，那他呢，没了内丹，他会死的。”
大掌抬起捏了捏她圆润光滑的小脸，离暮唇角上扬。
“放心。”
转眼看向黑月，面上笑容收起，大掌伸出，指间一股青色光芒传出，直入黑月眉心。
少顷，他收回术法，薄唇轻启，言辞冷淡。
“念你千年来潜心修道，并未作恶，本尊也非不近人情，便留你一命，剔除妖骨，永世不得修炼，遁入轮回变为凡人，全了你与这凡人女子的一世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