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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其他类型 > 执妄书 > 第十二章 :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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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晚看着叶澜音沉默的背影,她低着头,后来又忽然抬起头,一吸鼻子,转过身看向戌晚的时候竟有些俏皮可爱。

“才不要。”叶澜音原本就是这样的俏皮可爱,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刻意扬了扬原本低落的声音,娇蛮甜糯的嗓音听起来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叶澜音拽着袖摆上垂下来的白流苏漫不经心的晃悠着,她唇角荡漾开来的笑容,让她虚白的面容也变得清晰起来。她摇摇头:“你知道吗,我其实很讨厌戌晚花。”她说的直白,似乎在戌晚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本就是她的一片残魄,所以她与戌晚之间的感知存在着一种记起微妙的联系。

叶澜音说的毫不留情,她说:“我其实很讨厌戌晚花,就像讨厌你一样。”而比起命魂,有了自主意识的叶澜音在戌晚看来,更像是她一母同袍的小妹,她能容忍她的无理取闹和偶尔的坏脾气,因为她知道叶澜音这样的姑娘,她的眼睛就和她的心一样,澄澈的像是绕过十三涧的琉璃溪。“那花不比你,也忒不知好歹了,我照顾了它们这么久,别说开花练个小绿芽也不给我发。”说完她歪着脑袋看着戌晚,如果不是因为她二人着这不同的衣着,梳着不同的发髻,这样面对面站着倒真有些像照镜子似的了。

这也算是叶澜音与戌晚之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常的对话了。叶澜音一双好看的杏眼盯着戌晚面上盯了好一阵,末了才浅浅笑着说了一句:“你真好看。”她由衷的有些感慨,虽然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她说的很是服气。即便她有着与戌晚相近的面容,不用仔细端详,仅消一眼,比作云朵的一定回事戌晚,而她不过只是团遥看相似的白棉花。其实叶澜音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完,她在心里有些酸溜溜又隐隐有些痛的想着,难怪他一直记挂着你,一心帮着你活过来。

戌晚道:“你也很好看。”

“你是在夸你自己吗?”叶澜音满不在乎地说道,然而戌晚只是笑,因为她知道叶澜音说的这句话并没有恶意。叶澜音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不再去折磨袖子上坠下来的流苏,她见眼前一直蓝色翅膀的蝴蝶正朝自己飞过来,便想去逗弄一下,却不知伸出了手,却捉不住那只蝴蝶。蝴蝶翩翩的飞走了,离去时还绕在戌晚身旁循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徘徊了一会儿。叶澜音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掌,怔了一会儿又摊开,尝试着去接枝头飘落的杏花,然而结局并没有什么改变。那片单薄的花瓣穿过了她虚白的手掌,落在了地上。

也是呢。现在的她早就已经不是她了。

只是一个来不及消弭的残念而已。

只是残念终究是残念。

叶澜音长长一叹,好似随着这一叹便是将胸口积郁的所谓不甘、委屈、甚至是无可奈何全部剥离了出去。叶澜音告诉戌晚:“花神殿里几位芳主忙里忙外这么久就是为了给你办一场空前绝后的百花宴,连他都来了,你如果只是在这里陪我耗时间,倒是枉费穿的这么好看了。”

想起叶澜音方才的反应,戌晚问道:“你不想见他?”

“是,我不想见他。”叶澜音回答的干脆。戌晚便有些不明白了,之前明明是她想着要再见那人一面的,怎么如今见了却又装作视而不见,又不敢见的样子。叶澜音觉得比起命魂,自己倒是更适合当戌晚肚子里的蛔虫,戌晚一个浅淡的眼神她都能看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叶澜音忽然又轻轻的笑了起来,她说:“你看你,我好歹也是你魂魄的一部分,你却这般不了解我。我说我想见他,却不是……”

却不是想见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神。

而是苏越,在她心中身份不过简简单单的一个凡人。

叶澜音同戌晚讲:“就像戌晚终究是戌晚,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你一样,浅沧只能是浅沧,而苏越永远都只能是苏越。”

叶澜音站在原地,身后的红茶花开的正艳,与她虚白的身形形成鲜明的对比。叶澜音一手绞着衣带,一手抬起来冲戌晚摆摆手,催促她:“别管我了,我就是想自个儿看会儿花,你知道的,天阙上的这帮神仙其实都很不喜欢我,而我自然也不是很想看到他们。”

“你也不用记挂着我,我估摸着这一口气也撑不了多久了。”叶澜音并不是在同戌晚告别,而是在陈述。叶澜音本就是戌晚的命魂,早在沧溟剑冰冷的剑身刺破胸膛的时候就已经和戌晚其余的二魂七魄所融合。如今的叶澜音早已不是叶澜音,只是叶澜音心口散不去的一口气,一缕残念罢了。一切正如她喃喃自语的那般:“这世上本没有苏越,也本不该有叶澜音。”

她语气中的怅然若失和无可奈何,戌晚听了心中难免翻腾起些许异样的情绪。好似是瞧见了她眼中流露出来那种悲天悯人的同情,叶澜音有些不耐烦地冲戌晚摆了摆手,催促道:“我知道我也好看,可你也别这样瞧着我,想看美人儿的话回你的花神殿照镜子去。”即便她觉得自己不够坚强,却也不喜欢有人这么□□裸地剖析她的柔弱。

一场看似诡异的离别,一个再没有牵挂的影子,一个没有爱恨情仇的魂魄。没有再见,因为根本不会再相见,从此上穷碧落都只有一个戌晚,而叶澜音这个名字早就应该连同那幅画一起,燃成灰烬。叶澜音最后折了一小朵雪白的茉莉,看着戌晚像照镜子一样的别在自己发间。那一抹白清雅素淡,不是她鸦鬓的装饰,而是她对自己,对苏越,亦或是对过往那一段散落浮生的祭奠。

最后,风吹过,卷起了一地妩红,叶澜音的身影也如同安素窅那卷丹青焚毁时的飞灰,只一眨眼便已无处可寻。唯余那朵白茉莉,突兀的坠落。

戌晚对她多少有些同情,可如此这般她到底也是得了解脱,在这个世界她再也找不回苏越,也再也变不回自己。叶澜音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戌晚醒了,梦自然也就醒了。戌晚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声,觉得有些凉,拢了拢肩上绣金的披帛,一转身,正好看见树下神色忽明又忽暗的苏绯织。依旧是一袭红衣,张扬之中带着些许骚气。对上戌晚的眼睛,他忽然环住双手就着往旁边树上一靠,眼睛也正好别向了别处。直到戌晚走过他面前时,他才开口讲道:“苏越死后小爷我在那丫头身上下了禁制,原本是想着她若是闯了什么祸,在被人胖揍一顿之前小爷我至少能够赶上。吃了她做的那么多菜,喝了她煲的那么多汤,总归是有些嘴软的。”

苏绯织扯着嘴角笑了笑,其实也不算笑,只是他一贯的一种表情。他屈起比美人还要好看的手指抠了抠自己的眉心:“虽然微弱,可到底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原来竟也不是我的错觉。”

“你其实很想她,但为什么见到她了却也不出来打个招呼?”

“小爷我向来只喜欢久别重逢,这……生离死别还是能避则避的好。”苏绯织长长叹了一声,将头发一撩到背后,一两步跨到戌晚前面,‘啪’地一声甩开扇子,摇头晃脑的留下四个字:“当断则断。”

“当断则断?”戌晚轻笑一声,上前一步擒住苏绯织的手腕,将他紧握成拳头的左手拉回到二人的视线里,温华却饱含深意地问道:“那这是什么?”

不得不说同样的一张脸不经意时的一些小动作,总会让人在恍然间产生一种错觉。譬如戌晚方为了驱散心里那或多或少的一些阴郁而扬起的嘴角,刹那间自信又有些张扬的模样倒不像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戌晚,更多的是像那个没一点良心的小叶子。戌晚自然不是成心为难他,苏绯织一挑眉,就将手手了回来。他摊开手掌,掂了掂手中有些发黄的白玉扳指,笑得风华无二,举世无双。苏绯织的唇浅淡的就像是樱花的颜色,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却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对戌晚说,这是秘密。

也许那十年一门心思为苏越寻找重生之法的小叶子早就忘了,自己曾经在一个月色凄迷的夜晚,怀抱着对另一个姑娘的同情,半是感慨半是奢望的同苏绯织说了一句话。叶澜音说:“如果结局不能改变,你便将我和苏越也装在花水月里,帮我们回到最初在北邙山的那些日子。”

苏绯织还记得叶澜音那时的眼神,她望着镜中临湘和谢泱花灯下并肩而行的一双人影,难掩唏嘘,她忽然又开口,用似嘱托又似恳切的口吻同苏绯织道:“如果我和苏越到了那样的时候,苏绯织你也帮我造一个幻境好不好?”

苏绯织手中的玉扳指让戌晚不禁凝了凝神,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玉扳指,仔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