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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其他类型 > 执妄书 > 第八章 :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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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很是相像……”秦疏影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忽然‘哦!’了一声,合掌一拍道:“苏绯织说的那个朋友应当是风寂上神家的女儿吧?”苏绯织的性格虽然在外人看起来十分的傲慢,但目中无人的是他,四海八荒最吃的开的也还是他。他的朋友说多算多,说少也算少,可若说起有哪个和戌晚模样相似的,怕是也只有当初那个盗取了折巽鼎还劳烦紫薇帝亲自下了界的那个小姑娘吧。

“风寂家的女儿?”戌晚情不自禁的挑了一下眉毛,这个动作似乎只有私底下的时候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而戌晚挑眉时的模样倒是像极了秦疏影口中那个风寂上神家的女儿。秦疏影的这个形容很有意思,让戌晚差点以为自己睡着的那段时间错过了什么八卦。只因在戌晚的记忆中,风寂这个神仙和他的名字一样,清冷,寂静。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清心寡欲独坐深山描山画蝶的神,在她不清醒的这两三千年中竟然多出了一个女儿。

活的久了,难免无趣的日子自然而然的就变得多了,对于风寂的这个八卦,戌晚还是很有兴趣听上一听的。心里有些小迫切,然而面上还是端的十分的端庄,只测过脸用憋的波澜不惊的口吻问身旁的秦疏影道:“风寂何时冒出来个女儿?”

原以为会听到什么一见钟情之后爱的死去活来忘仙忘我的一段爱情故事,就如同小司命左行遥总是尝试着写的那几折子戏,虽然俗套,却依旧缠绵悱恻。然而秦疏影的回答却不免教戌晚有些失望,秦疏影道:“好像是从画里头冒出来的,不过风寂上神妙笔生花,如今生个女娃娃出来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说完,她看向戌晚笑得有些暧昧:“不过那姑娘既然模样与你相似,倒是让我不免有些怀疑……上神画的那幅画不会就是你吧?”

戌晚挺着脖子用一种即使翻白眼也显得十分有气质的状态对秦疏影翻了一个白眼。秦疏影被逗的一乐,捧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才一边喘着气一边继续讲道:“那姑娘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只晓得她同苏绯织比较的关系比较亲近,我之所以对她有映像大概是因为她曾经在紫薇垣上大言不惭地问帝君要不要娶她做他的帝后。”秦疏影不笑了,片刻前的眉眼弯弯转眼间满是轻蔑,戌晚瞥见她这样的神色,回味着秦疏影方才那句话中毫不掩饰的讥讽,心,没由来地一沉。

而秦疏影瞧见戌晚低垂着眼眸,面色又沉了几分,误以为是那句‘要让浅沧娶她做他的帝后’而然戌晚心里不舒坦了,忙又说道:“也不知是该说这姑娘胆子大还是该说她脸皮厚,这样的话同一个普通的仙家说说也就罢了,帝君那儿便是按着年限来那些思慕她的女仙指不定一个一个都要把她比到云里去呢,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说罢她看向戌晚,伸手拍了拍她有些冰凉的手背:“你也莫需担心,你不在的这些年确实有些不安分的闹腾了些,然,思慕帝君的仙子再多,总归都是她们自己一厢情愿。”

末了,秦疏影又补上一句:“再说最能闹腾的那一个如今也已经不在了。”

戌晚不接话,忽然伸手扶着一旁的梨花树,弓着腰颤抖地厉害。这可吓坏了秦疏影,戌晚身子没大好之前她可是没一刻不担心的,忙上前搀扶着有些焦急地问:“你这又是怎么了?是哪里疼的厉害?我……我去请药君过来!”

戌晚缓了一口气,伸手扶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去。她抬起苍白的脸看向秦疏影,颤抖着同样苍白的唇问道:“看来你很不喜欢她?”

对上戌晚的眼,秦疏影不免倒吸了一口气,戌晚看她的眼神有些可怕,苍白着一张脸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而眼里又满是愤恨,就像是一只从水底爬出来的水鬼,冰冷而又怨怼。她有些害怕,说话便有些结巴:“我……我是不太喜欢她……只怕也没几个喜欢她吧?”

戌晚依旧在颤抖,搁在秦疏影手臂上的那只手也越抓越紧,这让秦疏影有些疼,疼得皱着眉头往后缩了缩却又因为害怕戌晚现在的模样不敢说疼。戌晚忽然用贝齿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咬的很用力,虎牙那里血一下就冒了出来。在秦疏影看见那颗血珠的同时,戌晚松开了掐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退后数步,扶着梨花树颓然地滑坐到了地上。

方才的戌晚既可怕又陌生,秦疏影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利刃一般。她伸出一只手想要再一次将戌晚扶起来,然而意识再怎么清晰身体却十分踌躇。看得出来,她害怕了。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有着细不可闻的颤抖,带着疑惑和后怕秦疏影小声的问道:“你……这是执怎么了?”

怎么了?戌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的脑海里锁着一团云雾,拨不走,拂不开,看似轻若飘絮,却又重若玄铁,时而忽远时而又忽近。她跪坐在地上,裙摆一层层地铺开,红色的茶花跌落在她衣摆好看的褶皱里,美的像是一幅画,然而此时的戌晚更像是一枝折了枝的牡丹,美的再华贵也终究是颓废。戌晚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混沌的迷雾让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并没有清醒仍旧是在冰棺里做着旧梦。然而她却清楚的知道,方才她是想杀了她的。

她想杀了秦疏影,当戌晚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么一个刻在她脑海里的念头时,她用冰凉的双手颤抖着抱住自己的头,掩住自己的耳朵,紧紧地闭上双眼,假装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她听不见身旁的缓过来的秦疏影急切又小声地喊她的名字,却听见有一个声音对她讲,说:

“曾经有一个人很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一种,他对我的好超过了我对时间美好之事的一切想象。只是后来……他不见了……”

戌晚动了神识努力去看,眼前确是一片黑暗,当她往深了看去却见漆黑如幕的空间里,洋洋洒洒落下一片雪来。而戌晚就跟照镜子似的,看到自己站在雪的中央,一头披散的如织锦缎一般好看的墨发落雪成白。不,对上她眼睛的时候戌晚意识到眼前这名女子并不是她,而是她梦中那个唤作小澜的女子,亦是方才恼羞成怒之下差点伤了秦疏影的女子。只是……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体……或是脑海里?

难道是她的心魔?这是戌晚唯一能够想到的解释,只是她沧海桑田她一直唯心安闲,又哪里生的出什么心魔?

戌晚怀着这几日来满心的疑惑,冷着面容问出一句:“你是谁?”然而那女子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用一张与戌晚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用一双如业火红莲般绝望而又妖冶的眸子同样冰冷地看了戌晚半晌,将戌晚看得十分不自在之后,用同样殷红的一张唇轻张轻阖道:“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没能找回他……也弄丢了我自己……”

雪忽然下的大了,如鹅毛一般飘落下来,戌晚觉得有些冷,也不知是法力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还是其它什么,她竟然无法看透眼前这个人的真身,甚至她都无法确定眼前的这名女子之所以拥有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究竟是不是使用了幻术。

莫名的不安和急躁夹杂着她不想承认的隐藏在心底的恐惧,戌晚有些急得拨高了声音厉声喝问了一句:“你究竟是谁?”

“我……?”那人笑了笑:“你问我是谁?”说完,她像是听了什么极好听的笑话,低着头自顾自地‘咯咯’笑了几声,当她仰起头时那样的笑声便从呢喃变得凄厉。不知是风雪还是其它什么别的原因,戌晚只觉得遍体生寒,冷,非常的冷。她抱紧双臂,却依旧戒备且不甘示弱地盯着她,那人的眉眼染了白雪,看起来寂寞而又苍凉。戌晚看着她,不知为何对她的可怜多过她觉得她的可怕。而那名女子眼底的哀伤,不知为何她心底似乎总有一个角落感同身受。

那女子最终将目光停在戌晚面上,她半侧着脸,那一身的衣衫说白不是白,说红也不是红,总之是一种很奇怪的颜色。

不过,后来戌晚知道了,那身衣服原本其实是白色的,只不过被她的血染成了别的颜色。

她看着她,眉眼哀愁,一张脸白得几乎要融进雪里。她慢慢扯开嘴角,却不是在笑,她告诉戌晚:“你怎么反倒来问我了呢?”

“……”

“我是谁,你难道不应该比我更清楚么?“

“……”

“我曾经是叶澜音,我以为我能成为你的影子,后来却有人告诉我,我只是你的一瓣命魂。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