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出成绩，照例开家长会。
李月父亲不愿意再到学校丢人，妈妈第一次到学校参加家长会。看见成绩单的时候，皱着眉头叹气，这个丫头没一天让人省心的。几乎被班里所有老师点了一遍之后，她翻看着孩子桌子上的书本，大多数的教材除了封皮都很干净，杂乱的放在课桌和脚下的书箱中，期间插着各种卷子和作业本。
她随手抽出一本，翻开看见扉页上写着名字，再翻，像是周记？老师的一些简单批语日期标注，只有十几页，后面全是空白。合上，刚要塞回去，看见最下面似乎夹着什么，露出尖尖的页角。她好奇，抽出来，是一页写满了字的纸。
“多余、没用、废物、傻子、蠢货……”红色字迹密密麻麻地布满整页纸，李月妈妈看得触目惊心。
家长会后，她被班主任留下来，单独交流李月的事情。
“请您多关注孩子的学习情况，上次她爸爸来，我们就没有交流成。关键是您看虽然家里给请了家教辅导，但是现在毕竟面对的是高考，不是小学毕业考试，难度综合度摆在这。不可能一次两次，一天两天就能补上来的，毕竟她基础在那摆着呢。我的意思是，家里还是要多和孩子沟通，补习需要长期坚持，当然我们在学校也会多关注。”班主任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教数学，苦口婆心的劝说。
李月妈妈连连称是，感谢完老师的帮助之后回了家。丈夫坐在沙发上，等着看成绩单，还没接过去，张嘴就说：“又是那个德性吧？我看她就是个废物，补多少课都白费。”
李月妈妈忽然想起女儿写的那张纸，恍然发现其实这些都是他们平时骂她的时候说的。她从初中毕业被接回来，就是一副叛逆的样子，各种不服气，与他们两个对着干。三年多了，关系一直就这么僵着，一点亲近感都没有。
看见隔壁家女儿天天黏着妈妈逛街聊天，她也很羡慕，只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正想着，李月爸爸啪地把成绩单拍在茶几上，蹭的站起来，冲到女儿卧室。一脚就踹上去，大声的叫骂：“你给我滚出来，看看你考得寒碜分，两月了，你都TM的学什么了？老子挣得血汗钱就TM的给你糟蹋是不是？你个废物，天天关着门抽NM疯呢？”
哗，门被猛地打开，李月走出来。男人看着她倔强地抬头瞪着自己，越发来气。抽出腰带，上前开始没头没脸地打下去，李月蹲下身子抱着头。不管打成什么样，她都一声不吭。
李月妈妈站在边上看着，她不敢管，但凡拦一拦男人会打的更狠。最后男人打累了，回屋休息。妈妈看着女儿慢慢站起来，走到洗手间简单处理一下，准备回屋的时候看见妈妈坐在沙发上看自己，愣了一下。
“你是不是挺恨我们的？”妈妈问。
李月本不想回答，她站在卧室门口靠着门框，抱着胳膊忍着疼，突然心里顶着的那股气卸掉了。
李月妈妈走过来，看着女儿胳膊上的红印，男人每次下手都特别狠，但是从不打在明面上。她从开始的心疼，后来被女儿顶的实在来气，也就慢慢习以为常了。
“你是不是恨我们？”
李月转过头来，看了看父亲卧室的门，男人中午喝了酒，应该会很快睡着。
“哪儿敢？”她抽抽嘴角。
“那你有几年没叫过我妈叫过你爸了？”女人问。
李月感到很好笑，“我不记得你履行过做妈的指责，我也不记得他履行过做爸的指责。”她轻蔑地看了一眼父亲卧室的方向。
“我们供你吃供你住供你学习……”女人有些气急败坏，她不理解女儿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得了，你们永远有理，说了也没用。”李月低头准备进屋。
“等等，什么叫说了也没用？”女人拦住她。
“有完没完，不解气再打一顿？”李月怒道，她低声吼”你们除了给钱，还给过什么?我小时候想让你们抱让你们陪的时候你们在哪儿？上了高中除了学习你们管过什么？管学习你们除了骂还做过什么？别浪费时间和我谈感情，因为我们没有。”说完，进屋锁上了门。
李月妈妈愣住了，不知是悲是怒，女儿自小不在身边长大，高中回到身边，就和一个陌生人一样。无法交流无法沟通，现在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了。她默默地站在门边，两扇关上的门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李月坐在床上，一点点擦着药，她有点懊悔刚才说的太多了，对他们来说，说什么都是白费。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在这个家里为了少发出声音，她从来都是手机静音，轻易不说话，除了吃饭基本不出屋。
“这周末能出来不？来我家。”贾明轩的信息。
李月看了一眼，撇在床上。她一边擦药一边脑子里过这周末的补课安排，想想只有晚上有时间，这次该说什么不回家呢？她迅速的想着，这周六男人应该有应酬，昨天他好像说有个什么局必须参加一下。女人好糊弄，干脆就说去图书馆和同学一起学习。
拿定主意，她回了条信息。“晚上6：00到9：00。”
“ok，等你。”
合上手机，她打开电脑，搜索工商行网页，输入账号密码。余额处显示：元。里面有奶奶每年过年给的压岁钱，想起奶奶，她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她默默算了算高三毕业会有多少存款？
关闭银行网页，想想又百度了一下那座城市，她的梦想是去一座四季如春的城市读书生活。屏幕亮亮暗暗，看着那些美丽的图片，她微微笑了。她已经翻看过上一届的招生指南，本科肯定不用想，专科里面那边院校分数并不是很高。她大概估算了几个，基本提招里就可以走了，也就是说不用熬到过年6月份。
听老师说3月份开学就会有专科的自主招生，她打算一有录取消息，就直接过去，这个家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下去了。至于学费父母愿给就给，不给自己也可以打工挣钱，反正有了积蓄熬过开头就行了。
去年她就想走，谁想提招的前一天被拦了下来，回来直接就给办了休学手续。她想着今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再坏了自己的计划，对着那张美丽的图片李月的目光越来越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