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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皇后这个职业 > 第三百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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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细肌香,将折了的花堪堪入瓶摆上,佯作秋色未至,还是初时模样。这厢备着侍膳一事,任秋意再萧瑟,心下总添上了一丝欣喜,她自将这一二情愫藏了心间,行止间仍是不易觉察,她原是这样藏着惯了的。早先便花了番心思,呈了道佛手金卷,加之绣球乾贝,观菜其色,金卷澄黄,加之翠色与乳白,所谓绣球装点,相映成趣,想来能添上几分食欲。为解肉腻,亦备了个清口素菜,将亲自做了的白果桂花羹端上,却未置于近处,虽也是练上了几回,大抵还是还是厨艺没得什底气,若是权当看着,亦是精致可口模样。再便令婢上了些糕点蜜饯,正犹豫着是否膳毕泡壶茶,却也一时拿捏不准。

“妾为您布菜。”她依礼而行,却是不甚熟练,然一副认真模样。难得她平日清冷眉眼含了三分春,笑与不笑都醉人,她只当赴了场极乐之宴,只恨乐时终短。布菜时她刻意将手藏了些于袖中,与她那些心事一般,到底是怕教人知。偏旁人柔荑娇柔,她这手上还留了冻疮,难以启齿,她亦不知是否藏得住,想来又快是冬日里了。“妾自觉尚可便选了这菜色,不知可还能入口。”

明粹宫的秋有一种幽深旷远的美,日色在这里格外的澄澈,金色的光晕笼罩,招摇每一个角落,可拂去每一寸土地的灰尘。地面上已经有一些金黄的落叶卷曲着,很快融入了尘土里,等着新生。

我是喜欢明粹宫这么美的。华修仪品格端庄,她的宫室也是肃穆大气,虽同居一宫,我却极少来这儿。那时我总觉着九嫔距我遥不可及,可现在我的思想已经有了极大的转变,在这里,每个人的野心都会膨胀。

我进去照着规矩先给华修仪问安。

“妾身昨夜又感觉有人闯入寝宫,扼住妾身的脖子,妾身仿佛梦魇一般不能喊叫不能挣扎,本以为是妾身孕中不适的缘故,可妾身的宫女也说感觉有人进来。”

我示意蝶衣上前,将她昨夜所见所闻一一禀告给眼前人。蝶衣向前行了一步,垂眸低首,不敢放肆“启禀嫔主,奴婢昨夜委实感觉有人闯入,拉开幔帐,却没看见主儿所说的意图不轨之人。”她该说的都说了,便后退回去,由我接着讲。

“虽说妾身与蝶衣在昨夜的感知上稍有不同,但有人进来过是确实的。并非是妾身信什么鬼神之说,若是鬼神也罢,就怕有贼人图谋。妾身思来想去,除了寻求嫔主您帮助,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说这话时,刻意放低了声音,未查明事情的真想之前,还是不要弄得人心惶惶。若有什么小人借机兴风作浪,更是雪上加霜,这是权知恩那事之后我得出的教训。

我额角太阳穴跳着疼,这两个长舌妇在此聒噪,搅得我更加心烦。若是一年前,我非要将巴掌招呼到她们脸上去,到底顾及怀着孩子不能动气,我又十分佩服自己的耐心。

我不能喝茶,铜雀台只好上的清水,我摇晃着杯盏,暂且等她们聒噪完,毕竟此刻我能说出的话其实都不太文雅。等我做好了心理建设,也学着阴阳怪气地笑。

“到底是眼界浅见识低啊,竟不知与人相约就要遵守约定的道理。看来是本嫔之前太不会管教下人了,连基本的做人原则都不曾相教。”

我手中的瓷杯转的更快,面上已经透露出七分的寒意“不过有一点说的也是不错的,想来本嫔腹中的皇嗣也知道,本嫔不适合同你们这等两面三刀的人一块学习,这可真叫本嫔为难。”

我终于将杯盏撂下,瓷器同桌面相撞发出沉闷的痛呼,连带着杯中的水剧烈摇晃,溅出来几滴沾湿桌面。我心中想的是能将这杯水倒到她那张芙蓉面上又是怎么个情景。

“左右教习的姑姑还没到,就请直接去本嫔的太平轩吧,那儿没这么多苍蝇乱叫,省的玷污了这些花花草草。”

我起身,拂去衣衫上的褶皱。其实在口角之争上,我今日发挥得并不是很好,这两个委实是恶心到我。我临出门前扫了一眼她们,站在一块其实也挺和谐,都有一股子烦人的劲。

“真是鱼找鱼,虾找虾。”

近几日奚兰对舞剑倾心得很,习了一曲后更觉其中有趣妙极之处。

奚兰所存的关于这舞剑的书不多,命婢子上下翻了书架几遍也未找到多的。恰时候还早,离夷安归明粹用午膳还有几个时辰,便往阅是阁而去了。

古色古香阅是阁,甫一推门,吱呀作响,颇有种已上了年岁的感觉。阅是阁上下几层书籍颇多,奚兰不常来,却不知这舞剑的书置在何处。

守阅是阁的太监自发要为奚兰寻,奚兰浅笑却是拒了。眼瞧着天色还早,自己寻却也有趣得很。拿不准还有些意外收获。

寻了一圈得了几本,欲出时瞧见架子上有《茶经》一本。奚兰爱茶,却因着前几月怀着久娘没得半分茶味尝。此下得了这许多种茶的研究,倒是反而要教奚兰到处去寻这美味了。

奚兰出来瞧了日头直搭了半空,许是辰时左右。归去明粹可不急,还可见路上景致。

乘兴而来,欣悦而归。

光影深深,朝露待日曦,明粹宫墙似乎红得耀眼。青石叩响,多少楼台烟雨中,院中石桌不知等了多少年才等来一个静坐品茗的人。

经年岁月里,流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红颜枯骨,亦有许多未曾等到三十年流逝的人。

奚兰眼见着明嫔走进来,勾唇浅笑着教她坐了。见她精神似乎还不如昨日,着实忧心忡忡。想来早膳也未用得可心,便急忙奔奚兰这儿来了。

“明嫔用早膳了吗?若用得不好,不若同本嫔再用点。”

昨日夜里还是有人瞧着明嫔?

那人还扼住了明嫔的脖子?

奚兰瞧着明嫔颈项,白皙平滑,并无什么指痕的青色印子。奚兰却更为疑心,鬼神虽无情,大抵不会无缘无故而来。

事在人为,奚兰倒想看看究竟是谁做下这些事。

“便如此,你且先回去,照顾好自己身子。本嫔今儿晚上同你一起,看看究竟有没有人摸进你屋里。”

待出了殿,天儿仍算得上好,虽是有了几分暮色,却也未飘下雪来,因着与明主儿同道,加之先前亦没什么过节,便一同走着。

今日宫斗发生的事儿也实在事多,原是满宫的人儿,谁知竟逝了好些,任谁也弄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原是个个都模样端正的妃妾,怎的就有了这意外,篆儿本来于这些是不上心的,奈何宫人中都传开了这些个事儿,便是如她这般不问世事的,亦知道了这些个流言。然那些个怪力乱神之说,她是断然不信的,莫说在这宫禁之中,即便是从前听说哪片乡野僻静处有了什么鬼怪,她亦视作笑谈的。

“明主儿可听了这近日宫中那些个流言蜚语,妾素日是个不理这些的人儿,然这说的人多了便也传到了我这儿。”复看向身旁的人儿,“妾自是不信这些的,想来是有胆小的吓自个儿编造的这档子事儿。”

她心念一动,便有了想法,音儿却是沉静的,“明主儿若无事,可愿同我去凤仪宫附近走上一走,想来因着那些个流言,那儿也清净的很。”话毕又补了句,“还不知明主儿怕不怕这些,倒是妾失言了。”

:小主,老爷托人从宫外送来上等的狐裘大氅,眼下年关将至,天儿一日赛一日的冷,有了这件大氅,小主这个冬日就不怕受冻了,定能过个和暖的新年。老爷到底还是最疼小主您,不论是多么名贵的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您,听闻府里头都没有呢,夫人小姐里头您是头一份。

:知道了,拿下去好生收好吧。以后记得不要总是什么都往外说,心思全写在脸上,虽说这宫里都是自己人,可也只能看得到表现,实心里哪个婢女受过娘娘的恩惠,哪个奴才又有什么把柄握在他人手里也未可知,当心隔墙有耳。狐裘大氅,你以为是父亲特意想着我吗,不过是为仪府满门的荣耀打算罢了。

并未理会绿阑的疑问,只说是自个现下有些饿了叫她去拿点糕点来,独留一人置身于空荡荡的寝殿之中。想必父亲一把年纪,为求得这一匹狐裘定废了不少功夫,即便不是自己亲力亲为,打点手下的银钱也是如流水般的用着,果然,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怎能不尽心尽力。父亲家中妾室众多,只为能有儿子继承祖业,不至绵延香火断在他手里。可天不遂人愿,迎娶多房姨太太有何用处,不过是多了个命苦之人,有谁能分得哪得半分真心。自小便懂的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般,子嗣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是嫁进以开枝散叶为头个要紧事的皇家。原先也曾在神佛前许愿,希望能嫁的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过着相夫教子宁静祥和的日子。只是身处仪府,自己不争,只能沦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说不定还会连累母亲。到头来少年希冀不过是一场空。

:绿阑,带上父亲进献的狐裘大氅,随我一同去拜见太后。总不算辜负父亲的苦心孤诣。

自知此等上好物件,以我现在的处境地位原是不配享用。父亲一来是帮我帮他自己,二来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此番费尽心思进宫的目的,认清自己身上的担子,莫要忘了身份。仔细想来,除了母亲和我的陪嫁侍女绿阑之外,竟无一人真心待我。是今日才明白的吗,怎会,只是漫漫长夜徒有不甘罢了,这一生原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嫔妾明粹宫揽月轩良媛仪氏见过姑姑。嫔妾今日新的了一件狐裘大氅,料子是极易难得的白狐,其生性狡猾,需得猎户不吃不喝守上足足三日才能得此一匹,剥离时也得谨小慎微,稍有不慎便会出现破损,坏了品质。这一匹是拿完整的狐皮缝制的,特意前来进献太后,有劳姑姑代为转交。眼下年关将至,天气寒凉,想着能为太后娘娘添份和暖。嫔妾自知身份微贱,不求太后召见,只求太后娘娘看在嫔妾这份孝心的份上笑纳此物。

三山侧畔,仙人饮着杜康醉了九州风华,诸生皆入,偏是谁独身品青云。皑皑一片,皆给来年作了序,作了引玉的砖,年年如此,谁也记不得岁末的这场雪,大抵是岁岁皆如此,岁月描了花,花亦空。

她只觉着二人这言笑晏晏恍若寻常闺阁中的姊妹,都说入了选的总是矜贵些的,实则她不以为然,她做不得相欢这样的通透,这诸事缘法,她看的不真切。她看着这没见过的糕点小食,便也不拘些什么,一一都尝了个遍。

她含了三分笑,端是小女儿情态“你这生辰我是记下了,待到时我生辰那日,定要来找你呐。若我哪日有什么事想不开,无论是不吃不喝还是闭门不出,相欢可得如今日般劝解我,到时啊……”她支颌看着眼前人儿,“我便等着你来,只是你可得早些来才是,旁人的话我可是听不进去的。”

她偏头想了会儿,“既是你大我几月,我可否私下唤声姐姐,倒也无关什么名位,我自是真心想了的。”抬了眉眼,“不知你可否答应,我亦是怕唐突了些。”

后来我还是时常想起我遇到杨通武的那天。她的姿态矜雅而明丽,贵骨浑成,眼瞳被浸在她背后的一汪光晕里,磨褪了意气棱角,更融进碎缀的光斑,平白无故地变得柔软。我望她时,她恰巧地也望我,目光撞一撞,脆生生地响,攒聚到一处。

我望她的眼、她的眉,望见她眼睑下匍匐的一点柔润与无奈。这时我才迟钝地想起,自幼是金枝玉叶里最出挑一枝,持金尊玉贵之姿,能用一张桃花面描摹男儿姿的通武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