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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皇后这个职业 > 第二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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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一位温温柔柔的姑娘眉眼里头的善意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她是第一个对程有容报以笑颜的人。是程有容在如履薄冰里头见到的唯一一个欢喜。她对她没有这么多的憎恨,所以她把那一块小玉牌往她怀里面塞。“才不是打趣。”姑娘的眼睛里头的笑意再也到不了那么深了,可程有容依旧带着与旁人不同的感情与她说话。“我这叫未雨绸缪。这要是真真有了,我可怕你这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我可不能晚了别人一步。”

你的小公主一定要安安稳稳地长大。也就只有小公主,才能长大。这已然是程有容自以为最为大度的一份念想。在程有容自己的孩子降世之前,没有孩子能够扰了她的孩子。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情遥遥无期也强求不得。可程有容不肯放手,不肯罢休。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我们来日方长,程有容可以慢慢等。

有容看见了那一碗馥郁着浓浓茶香的一碗茶。程有容将她拿起,却又放下。她摇摇头。是啦,怀孕了的程有容,怎么可以饮茶呢。对着我的孩子,这茶可万分烫嘴。有容瞧了她一眼,喃喃。“我可不喝了。”

是隔了两日才至如意馆,应着来学画的。那日不过是躲懒,却被人按着要与水墨丹青费较量。此前怜止翻书,觉着自己对于丹青泼墨,能有一个鉴赏的名头,便很不错,但因着水彩画的事,她还是改了心思。既然皇帝陛下亲口给指定一位郎画师,她晾着人家不去算怎么回事?怜止固然知道自己如今得宠,但她并不知道这份宠爱还能持续几时,于是借画念相逢,无非学,再学,这份心在,便能让人瞧见怜止的苦心用功。

今日的如意馆仍是静燃炭火,毕剥错落的声响扰不了人,却很能让人沉浸于纸笔江山、平铺千里的各色风光。郎画师,怜止早该想到如此,高鼻深目,说一口带些西洋气的汉话,总归是很客气,行礼的时候姿势标准,但偏偏让人觉得好笑——至于讲解,怜止大抵也能懂得意思。他是精通西洋绘画技法的,但他仍然示意先从传统的画法学起,因着人总与自己所处之地更为熟悉,更具情味。执笔染了一点朱色,侧锋斜转,很清透的一笔水红点上雪白的纸面,像极雪中朱缨枪——于是怜止顺着这一点点转瞬即逝的想法接笔画了下去,总归是有了写意的凌落,细节之处便请教了郎画师的指点,悬腕泼铅白细粉的时候,才真正有了雪的意境。

如此谢过了郎画师,又静心琢磨半日,算是小有收获。略一思忖,还是将这一幅图作收了起来,带回桃源轩去,她更想时时瞧见自己的画,如此伸手一探,便能取到,再行斟酌,再得领悟,是温故而知新的道理。

古董,这些东西常常刻画着历史,历史也便是过去的事儿,无论是愉悦的,慷慨的,悲伤的,过去的事儿都是历史,经过历史沉淀的物件跟着时光打磨,也便成了古董。我对这些东西情有独钟,不知是为何,竟无端的依恋过去,我总是提醒自己不要活在过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沦陷。

我踏进古董房的第一步,看见了那只洋钟,我想起那日夜里,它滴滴答答的诡异响声,又转身,是那只机械鸟,也许现在还是我按上去的那一只,那些说好也不好,说坏也并非的回忆一起涌上来,惹得我有些想笑。

无论好与坏,都是最最珍贵的啊。

那是唯一别人得不到的,夺不走的,我远远地望着那些珍贵的物件,默默将珍贵的揣进珍贵的,就让它们替我保管着吧,我将这些丢了,就不会活在这里面了。器物身经百年,仍不老不坏,我希望我的回忆也是。

但我不要他们了。

我将一双眼擦得亮晶晶的看她,生怕她下一步又反悔,把刚才的约定只当不作数。若说刚才还有些冷静的头脑,此刻则是被喝酒一事冲昏了头脑,什么禁酒的通通一边去。见人并没反悔,反而还提醒自己小心。我笑得更开怀了,恨不得把嘴咧到耳根子去。嘿嘿,你最好了。你当然放心,书意那丫头我一定不会叫她出去乱说的。若是实在运气差,被人查到了,到时候也只说是我嘴馋,从宫外带了酒,保证不牵扯到你!

酒精仿佛已在我脑中活跃起来,两手紧握,亢奋极了。听她说还得等上一段时间,不由鼓起了两腮,带着些许的失落。但很快,就被后面那句话安抚下去了。自然是年份久的好喝些,你也算考虑周全了。我不急,只要你别忘了喊我来就可以啦。

叙话良久,我见暮色压檐,刚欲辞别人回留仙,她倒先开了口。于是我点点头,准备走,可刚一出亭,我突然想起,自己根本不认路。我尴尬的,顿住了脚,握着她的衣袖,小声地开口。我不认路,你带我回去吧?我又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你若是不愿意,差人去留仙叫书意来接我也行。

那时,青衣小旦说的是,她想着宫中贵人,谁愿听那些坎坷寻觅的事儿?不如只上演一个大团圆。

水上一道波纹过,不知哪儿来的一只鹤,点水扑了两下,又收翅走远了。

贺氏这一番话,我听了不恼,反倒是笑了,看着那双眼睛,那里面有怒火,有不平,有冲动。连珠炮似的话语到了这儿便左耳进,右耳出了,嘴角那抹微笑始终停留着不懂分毫,却心有不解:我与她是非亲非故,难不成不护着自家婢女,反倒向着她?我展展手指,未免觉得可笑,额角生疼,顺着这话茬便答了:

“你既知道本嫔为尊,就不必在此吵嚷了。”

面前姑娘将一张好看的脸拉得黑,仿佛是自个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听她撒泼了这样久,也倦了,听见那尖锐的反驳只觉得厌恶,想必是高估此人了。

真是个不懂尊卑礼仪的东西。

我自认为是个大度的主儿,不愿再与者刚入宫的丫头片子再做无用的口舌之争,我不知为何那样就算是咄咄逼人,想是在那蜜糖罐子里泡久了,没见过世面罢了。我摆摆手,一句“罢了”脱出口,就听了她意味深长的“教养”二字,蹙眉抿唇,打心底嗤笑这不自量力的言行,将身子转回来,压低了声音:

“贺良媛,你还没这个资格来教本嫔何为修养。”

古董房,珍奇玩物居多,最惹眼的是从西洋来的自走钟,整个屋子排着,一齐在那里计时,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大约怜止是不想要的——她怕放在屋里睡不沉。

她也看见了西洋镜,在那个小小的布箱子里,有许多走马灯一样的光景,里头亭台楼阁,甚至有月下紫竹林。还有很多东西摆在博古架上,叫什么“万花筒”的,不过一个转过去转过来,凑近在那个小孔里去看,就能见一片色彩斑斓。她想这些东西可真是有意思,怪不得要与西洋通商,若无这些,古董房必定不如现在这般日日有人来看。

像前些时候的珐琅双耳瓶子,不知哪朝哪代遗留下来的古拓本,冰种翡翠玉雕的座上童子,固然也是造物之奇绝,可不是在这些新鲜事物来了之后便横遭冷落。喜新厌旧人之常情,怜止也是如此,哪有那个酸劲儿去说别人?

廊上有小媵迎着,把新的珠玉玲珑、百种奇物往里面送,怜止不好妨碍,便自看了一遍,转身出去了。

因自己不通骑术,平日里便甚少往马场这边儿来。可昨日夜间闲来读诗,翻到“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一句,却突然心生艳羡,哪怕自己无法亲身体验,也想瞧瞧那些驯马宫人的马上英姿。

我轻装简从,只携忍冬一人前往。还未走进跑马场,就有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入耳,隐约还夹杂着几声骏马嘶鸣,和宫里头其它地方相比,明显更多了些盎然生机。

我心中平添几分欢喜,加快了脚步进去,原来正赶上一匹野马不服管教,在场内左右疾驰,而一个驯马婢女手执马鞭伏在马背上,似乎要将它驯服。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虽然忍冬担心此地危险,执意要把我往外拉,我却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瞧见那野马受了好些鞭打,而后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马无辜,可生于世间,有时就是如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各处有都各处的规则,你若强行不服,自有外力鞭打施压,叫你不得不为之低头。唯有适应规则、利用规则之人,才能过的安稳长久。

我幽微一叹,再没有回头。

夏至后的天添了柔和,不再是直来直去的燥热,捧了一束阳光在身上,衬得整个人是暖色的,秋风来了,桂花自然也跟着开了,点点沁香略过鼻腔,撩人心弦。

一袭嫣色衣衫盈盈,于桂花树外踱步,终于等了摘花的人来帮,那人身形高大,轻轻一抬手,折枝摘花进袋,一气呵成,看得我有些眼馋,便理了理裙角,尽力踮起脚尖,折下低些的那只细细地摘,不久便是满满一袋,装满了都是沉重的满足。

浣相和另个宫女拖着拽着把桂花袋子拎进花房,花房人不多,只是几个姑娘在插着花,安静极了,只是也不能出了太大声响,以免扰了他人。把一袋金黄色铺开,成薄薄的一层,在阳光下仿佛泛着光。

挽了挽袖蹭蹭,望着满目的灿灿不笑意浓浓,晒好了这桂花,过些天便能做花酿和花蜜,想着,心口都是甜丝丝的。

御花园中风景如画,紫薇花丛旁,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架秋千。我欢欢喜喜地倚在上面,也不用人推,只慢悠悠地摇着晃着,也别走一番趣味。偶然间抬眸一瞧,恰巧见那秋日天高云淡间,几只大雁缓缓飞过,我不由得一笑,向身后婢子道,“去取我的萧来。”

也是触景生情了,才见大雁南飞,便想吹奏一曲《平沙落雁》来听。我极爱这首曲子,箫声一起,就可窥见此曲之别致。全曲悠扬流畅,兼有三起三落,初听好似鸿雁来宾,尽显云霄之缥缈、雁队之和鸣,而后大雁于空际盘旋,倏隐倏现,若往若来,最后仿佛绕洲三匝,才得以落也,群雁此呼彼应,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

自然了,各种技巧都是下乘,此曲立意更得我心。正如《古音正宗》中所:“这支曲子盖取其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鸪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也。”

这会子,我便也是借鸿鹄之远志,寄托自己这份向往安闲自在之情罢。

刚回到锦绣才刚歇下,便有内监来报留仙宫杨良媛已有孕两月。心下一惊,打点内监走后又叫花好备了一份礼送去留仙宫以贺杨姐姐有孕之喜。万事已毕,侧坐于塌上心心念念想着自入宫以来,亦有恩宠可却不尽人意,至今未得送子观音庇佑,求的一儿半女的。只想到这,便叫花好带几本自己闲暇时抄的经书,往佛仙堂去。

到了佛仙堂,想起王妃娘娘早就在习礼的时候说过这位太后娘娘不信神佛,凡事只靠自己,协理六宫多年,终加封太后一生荣华。我那时也是想着当太后娘娘那样的女子,不信神佛之力只靠自己辛苦经营,那等到进了宫也总会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可如今看来,我不如华、宁二嫔是潜邸旧人情深义重,不同纪氏那般有从小侍奉皇上的情谊,更不同其他姊妹一朝得宠有孕在身,亦或是外家帮衬无牵无挂。太后虽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惜她并非生母,莫闹得母子离心。我倒是想不信鬼神靠自己在这宫墙中闯出一片天,更想名留青史让世人铭记,可如今的我,而我于这凄凄深宫之中除了怪力乱神之力,又有什么可寄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