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只好问到你这儿了，待有空了问问大哥儿，关于他的两个兄弟的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是！”寇氏忙说：“原本这话，我们不该来问你，可现在你不是他们的嫂子了么！问你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伊人心想，玄黎连玄琪跟玄玲的事情都不插手，又怎么会管玄启和玄晨跟谁结亲？于是便道：“婚姻大事，关系到他们的一辈子，可不能儿戏。我与玄黎都还年轻，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哪里敢对他们的亲事指手画脚？两位婶娘，你们可是太为难人了。”
“嗨！我们这不是让大哥儿参谋参谋嘛！他比你们那不中用的叔叔有见识多了，大哥儿说的话，我们都信。”
“不敢不敢！”伊人只矜持一笑，并不应承。
柳氏跟寇氏无奈，只好起身离开。
“我才算明白大嫂为什么不喜欢她了，这根玄黎可是一条心，一丝风儿都吹不进去。”等出了门，寇氏才说：“要是换做别家，看着小夫妻和睦，也算是一件好事。可大哥儿本就跟大嫂不合，再连儿媳妇都不听自己的话，她往后在家里，还有什么威风？她这几日的做派你瞧见了没？哎哟那个乖巧的，连婆母在的时候，也没这么省心过。”
柳氏笑笑，并不说话。
寇氏看她一眼，心里也可怜。
虽然看着别人不好，自己心里挺得意的，但话说话说回来，柳氏也惨得有些太过火了。
小儿子被送走生死不知，大儿子又被吓破了胆，你说她以后，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亏得晨儿扛过来了，要不然，自己大概会疯。
不过，看慕伊人这态度，儿子的亲事，玄黎是彻底不会过问了。这么一来，她就得好生琢磨琢磨，究竟挑哪家姑娘。
寇氏欢喜地想着，她可得把眼睛檫亮一点，挑个让自己和儿子都满意的媳妇。
到了下午，玄黎回家来，伊人把柳氏跟寇氏来过的事情跟他说了。
跟她猜的一样，玄黎果然没有打算过问玄启和玄晨亲事的意思。听了伊人的叙述，只随意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开始盘算着，沐休的时候两人要去哪个庄子上玩耍。
两人当然没有想到，因为一时疏忽，柳柳氏居然给他们搞出了个给了个大惊喜，不过，那都是后话了。“你是说，老二媳妇跟老三媳妇两个人，都去找慕伊人去了？”
自从被放出来之后，秦氏就乖得不得了，一改往日的张扬强势，彻底变成了一个和蔼低调的人。
毕竟被禁足的那些日子，她可是发过誓，只要儿子能活过来，别说他看上慕伊人，他就是要取一只蚂蚱，她都不会反对。
现在好了，心想事成。
儿子没死，自己也不用被资禁足了，重新成为了尊贵的玄家大太太。
既然老天都这么帮自己，她又怎么会不违背誓言呢？
她都想好了，儿子既然不喜欢自己，她不管他们就是了。
日子再难，也比被看着别人的儿子继承大房的一切要好。
可惜的是，再怎么打定了主意要低调要和气，她还是忍不住去关注家里的一举一动。
于是柳氏和寇氏刚去见了一趟慕伊人，丫鬟就把信报回来了。
“好像是为了两位公子的亲事，说老爷子不管，他们想让少奶奶帮忙问问大少爷的意思。”
“慕伊人怎么说？”
“大少奶奶没答应，把他们给打发出去了。”
秦氏敲着木鱼，没有任何表情。
丫鬟不知道自己的任务这算完成了还是没有完成，忐忑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过了好长时间，才挺秦氏又问：“还有呢？”
“还……还有……”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秦氏一眼，结结巴巴地说：“是二太太和三太太的话，跟少奶奶没有关系，他是离开之后背着大少奶奶说的。”
“说了什么？”
“她们说，说……”
“说！”
“是！”丫鬟紧张地道：“他们说，说太太您，您这些日子十分……十分乖巧，连……连老太太在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省心过……”
“呵！”
秦氏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继续敲起了木鱼。
小丫鬟吓得双腿战战，以从前的经验，这个时候，秦氏就该发火了。
她咬牙等着挨打跟喝骂，不过等了好一会，却没见动静。
又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大太太依旧安安稳稳敲着木鱼，没有任何要发怒的意思。
这种情况可太少见了，小丫鬟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只能呆呆地等着被发落。
过了好长时间，连脚都站得发麻了，才终于听见大太太说话了，她道：“你是个好的，这事儿办得不错。去嬷嬷哪儿领赏吧。”
“是，谢太太，多谢太太。”
小丫鬟如蒙大赦，激动地行了礼，倒退着走开了。
“太太。”
丫鬟出去没多久，嬷嬷就进来了。
一直闭眼敲木鱼的秦氏这才睁开眼睛停了手，问她：“怎么说？”
“没成！”嬷嬷摇着头，说：“大殿下当时是是生着气走的，因为老爷子说了，玄家嫡女玄琪已死，也无意冒认别人家的女儿。大殿下要是有心为爱妾谋出身，大可去别家问问。”
玄黎成婚当日，大殿下来贺喜，还带着一个美人。这美人就是玄家嫡女玄琪。
按照他们原本的意思，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帮玄琪说说好话，让玄家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原谅玄琪。
可惜家里能做主的两个人，玄黎是根本不接这件事，老爷子的态度更加坚决：玄家嫡女就是死了，不管大皇子身边的那个美人以后能有多高的成就，也跟玄家没有关系。
大皇子尽心尽力地跑了一趟，就这么被驳了面子，心情当然不会好。
不过他现在还不是皇帝，根本不能得罪玄家，再生气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自己忍。
秦氏作为玄黎的生母，在他成婚之时，自然会出来。当时玄琪也在，母女两人自然也见面了，一顿抱头痛哭，之后，秦氏终于从女儿那里知道了大皇子的计划。
她心中感激，庆幸大殿下这么看重玄琪，只以为有了他出面，说服老爷子认回女儿是十拿九稳的事。
谁知道等了好几天，也没有等到什么结果，这才按捺不住去打听，原来老爷子如此固执，连大殿下的帐都不买。
“这么一来，琪儿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秦氏放下木鱼，扶着椅子站起来，说：“大殿下被公公驳了面子，必然会记恨琪儿让她出丑。回去之后，不知道会怎么对她，宫里那种地方，稍微被冷落一点儿，就要受人欺凌。我可怜的女儿，怎么这么命苦，生在这冷酷无情的家里。”
还有一点她不愿意承认，那就是大皇子之所以收了玄琪，不见得就没有拉拢玄家的意思。
现在拉空失败，女儿在他眼里，恐怕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一个没有用处的女人，想要再有出头的机会，恐怕难之又难。
这可如何是好？
儿子靠不住，她就指望女儿了。
但玄玲已经被嫁到陶墨去了，依靠不上，就只能指望进宫了的玄琪。要是玄琪没有出头之日，那她岂不是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嬷嬷见秦氏面露悲切，安慰她道：“天堂也不必太过伤心，老爷子年纪大了，总有不中用的那一天。到时候您就是家里的老太太，您想认自己的女儿，谁还能说什么不成？就是大哥儿，也没有拦着当娘的不认闺女的道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您跟三姐儿要知道保护好自己，不要先自己熬不下去就完了。”
“你说的没错，我总能等到哪一点的。”秦氏说道：“让他们先张狂几日吧，我就不信，没有我出头的那一天。”
“太太说的极是。”
秦氏又想到不听话的儿子，和俨然已经比自己还让人敬服的慕伊人，忍不住道：“他们现在是得意了，一个娶了心上人，一个嫁了高门，多欢喜的日子。我就不信，他们能这么亲亲爱爱地过一辈子。那丫头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被玄黎宠的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往常当女孩儿的时候当然是千好万好，如今成了媳妇，可不一样了。男人有几个知道过日子的？天长日久下去，总能让他面对现实，我就看看他能忍受她多少日子。”
被算命没几年好日子的伊人，如今宛然成了玄黎的背后灵，只要他在家，便走哪儿跟哪儿，寸步都不能离。
亏得玄黎不胆子大没有被她吓着，对她这发癫一般的行为也不在意。
这么一被纵容，伊人就跟得更紧了。
有一回玄黎天还没亮就起身了，伊人梦里醒过来，伸手摸了摸，没见人，吓了一跳，立刻爬起来去找人。
守夜的丫鬟在外面，听见动静问她要干嘛。
伊人忙问：“他人呢？去哪儿了？”
“耳房那边呢……”
丫鬟话都还没说完，伊人就提着灯笼找过去了。
到了才发现，玄黎在茅房方便呢。
听见她的声音，便问：“怎么起来了？是不是做噩梦？”
“没……没有。”
“那就回去吧，免得着凉。”
隔着一道房门，两人说了几句话。
伊人却没走，守门神一样在门口等着，知道玄黎出来了都没动弹。
玄黎就着旁边的水盆洗了手在，一回头，发现自家小妻正探头往茅房里看，弄得他很是无语。
“那有什么好看的？你也不嫌臭。”
说着就拉了伊人往回走。
却不想被他拉着的人轻飘飘的，游魂一般，走到门口时，差点本门槛被绊倒了。
吓得玄黎赶紧把人抱起来，问：“怎么回事？路都走不稳了。”
被摇晃了两下，伊人才终于回过神了，她震惊地望着玄黎，慌张道：“你……你你上茅房！”
玄黎一脑门儿汗。
“我不喜欢用夜壶。”
“不……我是说你，你也，你也要上茅房……”
这孩子，真是傻了！
玄黎无语，觉得她是还没睡醒，也不再追问，三两下塞进被子里，自己也躺进去了。
身边的人乖乖滴躺了一会，忽然又一个枕头爬起来。大呼小叫地说：“我看见了，你不是装的呐！你也上茅房！”
“没错，我也上茅房呢！”玄黎无奈极了。
“可是……可是我以为你都不用上茅房的……”
“是我又不是神仙！”
“但是……”
但是她是真的这么以为的。
在她的心中，玄黎是个完美的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不用上茅房不用喘气都能活着的人。
他之所以吃饭喝水上茅房还喘气儿，不过是为了假装成跟别人一样，免得吓到别人。
玄黎听了他的话，都有些后悔了，自己凭着喜好，把人教成了个傻子。
伊人看着玄黎无奈的眼神，心中也十分羞耻。
当然，她知道他其实不是神仙也是个活人，自然也需要吃饭喝水上茅房的。但理智上明白，感情上觉得不可能，也是奇了怪了。
自以为很了解伊人了的玄黎，听见她这儿说了之后，终于发现，他对他的了解，好像有点太少了。
然后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她面前，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做过类似去茅房或者其他解决生理需求的事。
也是，以前她住的地方虽然离自己不远，但男未婚女未嫁，就是再亲近，有些事情也需要避讳。
再加上，她自小被教得阳春白雪目下无尘的，自然从不肯将任何喜欢的东西，与凡品尤其秽物联系在一起。
幸或者很不幸的是，他玄黎，就是她喜欢的所有东西当中，最喜欢的那个东西。
于是，在天长日久的崇拜和自我美化下，她心中的玄黎，就成了餐风饮露不需要上茅房的怪物了。
无奈地叹一口气，玄黎只能把人又搂紧了一点儿。
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冷香，反应过来了的伊人，难免有几分涩然。她抓着男人的手臂，纠结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一点傻啊？”
“没有，伊儿最聪明了。”
“骗人呢！你肯定觉得我傻，就跟别人一样，你觉得所有人都傻。”
“那是因为我自己最傻。”男人轻笑一声，说：“只有傻子，才会觉得天下人全都是傻子。”
“才不会，跟你比起来，他其他人当然都是傻子。”
“你错了，要是天下人都是傻子，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