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脏堵得难受，她叫他舅舅，不仅如此还知道他的名字，他颤巍巍的手抚摸她的脸，许久，他身体踉跄了一下。
“老太爷！老太爷！”管家失态地叫到，连忙扶着佟绍成，扭头对女佣喊道，“快，快通知医师。”
女佣被佟绍成突然的昏厥吓了一跳，听见管家的呼声后才急忙回过神，连忙跑下楼。
佟太爷一直都有随身医生，女佣冲到楼下，急忙叫来医生。
医生一听闻他晕厥的消息，脸色大变，急忙回房背起药箱就冲上楼去。
佟雅丽也紧赶慢赶地上楼去，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佣人，她进门后，第一眼便看见站在床边的小宝，可是她一心挂念着晕厥的父亲，也顾不得她，焦急地握着佟绍成的手。
“我爸爸怎么样了？”
医生检查一遍后，松了口气，“放心，雅丽夫人，老太爷就是太激动才导致晕厥，身体没有其他问题，让他多休息会儿。”
佟雅丽面色稍稍好转，转头看向管家，严声道：“老程，老太爷是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注意一点吗！”
管家满脸自责的弯下腰，“对不起，雅丽夫人，是我没照顾好老太爷。”
佟雅丽紧抿着唇，许久后，她才从管家身上移开目光，管家为佟家工作了一辈子，他的能力她还是相信的。
“行了，你们先下去，我留在这里陪老太爷。”
他们闻言，慢慢退出房间，而小宝一直都很安静，以至于全有人离开时都忽略了她，直到小宝慢慢走到床边，伸手捏着佟绍成的手指时，佟雅丽才发现她。
“你……”佟雅丽迟疑了几秒，打量着小宝的模样，长得确实很像佟家人，也难怪老太爷和云琛一眼就喜欢她，“你叫宝熙是吧？”
小宝垫着小脚，贴心的给佟绍成拉被子，听见她的声音，这才从他脸上移开目光，看向佟雅丽。
她的动作，让佟雅丽笑容更加和蔼几分，抬手抚摸她的头发，“孩子真乖。”
小宝盯着她好久，忽地跑向另一头放下相框，抱起人偶，从她的包包里摸出一块奶糖，摊着手掌递到她面前。
佟雅丽疑惑地看她，“这是给我的？”
小宝呆了好几秒，盯着她的乌黑的眼瞳空洞洞的，才点头，“给你……妹妹……”
佟雅丽正抬手拿起奶糖，却不想听见她的话，一时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她，“什么？”
小宝没有再回应，而是直直地盯着佟绍成，面无表情。
佟雅丽一早就听老太爷说了小女孩的病情，和她说了好几句，她都没有出声，叹了口气，这么可爱的孩子，任谁见了都会喜爱。
佟雅丽吩咐佣人端了水果上来，她削皮摆弄出小白兔的形状，用牙签插了一块递给小宝。
“我叫你宝儿行不行？来吃点水果。”
小宝的目光动了下，垂下眼皮，一如既往地冷漠，只不过却也伸手接过小兔子。
佟雅丽笑了一下，她只是不爱说话，别人说什么她似乎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搭理。
佟雅丽尝试给她沟通聊天，小宝有时不回答，有时会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瞳盯着她，佟雅丽总觉得她能看懂她的眼神，故而，一直都是她不停地说着。
一小时后，佟绍成悠悠转醒，期间，公司里的佟云琛来过电话，本打算回来了，佟雅丽告诉他没有事，让他不用回家，不过他还是隔没多久就会打来电话问询。
一直到他醒来了，佟云琛才放心下来。
“爸，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佟雅丽起身，小心搀扶佟绍成坐了起来。
佟绍成摇着头，视线落在小宝身上，定定看了许久，他才抬手，手掌放在她头上。
“小宝，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再叫一遍呢？”
其实他昏迷前便已经听清楚了，可是他却不敢相信，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
如同是其他人喊着他舅舅，他肯定会觉得这人疯掉了，可是小宝，她唤他舅舅时，他心中隐隐就相信了，并且为这个称呼感到极大的兴奋。
她的脸，她的眼，她的酒窝，无一不在说明着。
小宝抬起脸，刘海被他压下，遮着她的眼睛，令人看不清晰。
小宝忽然又蹬蹬蹬地跑向另一边床头，拿起那张全家照，她垫着小脚，高高举着相框，小手指指着他青年时候的自己。
“舅舅……”
她的小手指又朝一遍移动，“爷爷……奶奶……”
房间里的两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眸，只听着小孩脆生生的嗓音，清澈如泉水流淌进他们的耳中。
小宝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佟绍成眼眶泛红，颤抖地指着她没有说的那个人，声音低哑，“那她呢？她是谁？”
小宝眨下眼，脸上的笑蔓延入眼底，“妈妈……”
佟绍成脑子像是惊雷炸响般，坐在床上，愣了足足有好几分钟，他的心情既苦涩又难过也高兴。
他已然意识到，清儿还活着，但是她的活着或者与他所想的不同，他犹记得在枫树林见到的清儿，年轻貌美，还是少女之姿，正常人过了九十年怎么可能还是少女。
所以，他相信，那天在枫树林不是梦，是清儿真的来看他了。
“爸爸，您还好吗？”佟雅丽掉着眼泪，担忧着他的情绪。
佟绍成抬手按在脸上，强忍着悲痛又激动的心情，哽咽了好几声，“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佟雅丽手帕擦着眼泪，突然蹲下身，扶着小宝的肩，轻声说：“宝儿，你妈妈……现在在哪里？”
小宝沉默着，佟雅丽又开口问：“那你妈妈现在好吗？如果可以……”她抬头看一眼，泣不成声的父亲，难过地乞求说，“能让你妈妈见一见我父亲吗？我父亲真的很想她，从她离开一直念到现在，就见一面也好。”
小宝没有继续说话，佟绍成摆了摆手，忍住心底的那一份思念，缓声道：“不用了，清儿既然还活着，不想见，那便是有难言之隐。”
“爸。”
佟绍成摇头，“宝儿，过来坐在舅舅这里，和舅舅说说你妈妈的事好吗？”
佟雅丽擦擦眼泪，将小宝抱起放在床上，“爸，那我出去，你和宝儿好好聊。”
佟绍成微笑了一下，“去吧。”
佟雅丽时不时地会在门口站一会儿，听着里面的聊天声，不过很多时候都是佟绍成在说，午饭是她亲自送上楼。
一直到佟绍成下班，房间门也没有开过。
佟雅丽坐在客厅里愁眉苦脸，她觉得这件事很不可思议，她的姑姑即使还在人世那也是一百多岁的人，怎么还会有个五岁的孩子，她越想越觉得怪异，头也开始疼起来，而这件事她也不敢对任何人说啊。
她正想着，佟绍成走进来，换了鞋子后，将西服外套脱下递给佣人，他脚步不算轻，一直到站在沙发上，都没能引起佟雅丽的注意。
“三奶奶？”
佟雅丽蓦然回神，看见佟云琛，脸上连忙挂上笑容，“你回来了！工作累不累？”
女佣端上咖啡，“放在桌上，”他说着，解开领带，“今天不忙，我上楼看看太爷爷。”
他说着，正准备离开，佟雅丽连忙拉住他手臂，“太爷爷没事，你等等，我和你说一件事。”
见她表情严肃，佟云琛更加困惑，当他坐下时，佟雅丽招下手，吩咐说：“你们都离开别墅，把门关上。”
正在忙碌的佣人闻言，低头，“是。”
佟云琛不明白有什么时候需要将所有的佣人都赶走，看样子应该很严重。
“三奶奶，什么事这么严重？”
佟雅丽拿着手帕揉着太阳穴，口气深沉道：“我也不敢相信，你知道宝儿的真是身份吗？”
“宝儿？”他愣了下，“您说的是小宝？”
她点头，接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佟云琛还没见过她这般样子，连忙问：“怎么了？小宝有什么问题？”
佟雅丽道：“问题很大，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小宝，或许是你太姑奶奶的孩子。”
佟云琛一脸无言：“……”
三奶奶再跟他开玩笑吗？小宝也就五六岁，怎么可能是他太姑奶奶的女儿……
佟雅丽就知道他不信，可是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目光看她，活像她突然失心疯一般。
“……我知道你不信，其实我到现在都觉得难以置信，要不，我们一起上楼，你太爷爷已经和小宝呆在房间一整天没出来了。”
佟云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神在在地放下，“哦，我觉得这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佟云琛走过去，扶着她正准备上去，可头顶传来脚步声，他们抬头一看，佟绍成牵着小宝慢吞吞地走下来，佟老太爷的精神极好，连带着起色也红润。
等他坐好后，佟云琛就用一种古怪至极的眼神瞅着小宝，刚开口，“小宝……”
他还没来得急说后面的话，佟绍成就一棍子敲在他腿上，吹胡子瞪眼地说：“没大没小，叫姑奶奶。”
佟云琛被他敲得一疼，脸色一变再变，话哽在喉咙，瞧着小姑娘，五六岁，他要叫姑奶奶？？
“太爷爷，小宝……”佟绍成一记眼刀射向他，“姑奶奶她才五岁……”
“没规矩，再小辈分摆在那里，哪有小辈叫长辈名字的。”
佟云琛连忙投降，他要是在争辩下去，老太爷非得跟他急，他的视线又转到小宝身上，捂着额头，不知道该怎么问。
“小……姑奶奶，”佟云琛心底哀嚎一声，“太爷爷，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您先别激动，看一看调查情况。”
佟绍成皱下眉，“怎么？有查出宝儿的家庭地址吗？”
佟云琛说：“目前还不清楚，一会儿阿一回过来，我们看看再说。”
佟绍成点下头，他到不是怀疑小宝的身份，而是他想知道清儿目前在什么地方，这让他心底有点底。
佟绍成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问：“宝儿，你今天还没有和你妈妈打过电话，你要不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好放心你。”
小宝下巴放在人偶头顶，淡淡地抬脸看他，思考了几秒，她点了下头。
佟云琛扬了扬眉，猜到了老爷子再打什么主意，有手机号找到一个人就更容易了不是，随后，他拿出手机递给小宝。
小宝看着手机，难得一见的皱着眉，然后小手指轻轻在屏幕上点出一条号码。
佟绍成一喜，连忙说：“宝儿，开扩音，不然声音小听不清。”
小宝扭头定定的看他，佟绍成从那双乌黑的眼眸中，似乎看出了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由摸了摸鼻子。
小宝从耳朵边拿下手机，按下扩音，手机嘟嘟的响着，大概响了有六七秒，那边终于接通了。
“喂，哪位？”
佟绍成等人立即伸长耳朵，恨不得将手机夺过来自己说话。
小宝抿着唇没有出声。
“……是小宝吗？”
小宝沉默了几秒，然后一直点头。
手机里面传来一声轻笑，“是想回家吗？”
小宝小手瞧着界面，低声喊着：“妈妈……妈妈……”
“原来是想妈妈了呀？小姐，小宝来电话了。”
佟绍成突然松口气，就觉得这女声很陌生，不像是清儿，他的心紧了紧，下一秒，对方却朝着某人喊着，这让他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电话里。
“小宝，你身边有其他人？”
婉柔已经察觉到那边还有其他人，正巧这时，红芍撩起珠帘走了出来。
“妈妈……”
婉柔将手机递给她，红芍垂眸看着界面上的陌生手机号，不由心底微微一叹。
“有乖乖听话？”
她的嗓音略清冷柔和，还带着几分笑意从电话里传来，佟绍成满脸激动，已经无法克制情绪。
小宝嘴角一咧，“听话。”
忽地，她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女人说了什么，电话里听得不太清晰，大概过了五分钟，她的声音才渐渐清晰明朗。
“把手机给你舅舅。”
小宝眨了下眼，将手机递给佟绍成，而佟绍成此时已经激动手足无措，接着手机，他喃喃地喊：“清儿啊。”
“哥，还好吗？”
“清儿，你在哪里，我好好，很好，我马上过来，我想见你一面，”他语无伦次道。
手机里沉默了几秒，她开口，“我在楼上。”
“楼上？”佟绍成一怔。
下一秒，他蓦然抬起头。
手机从掌心滑下，‘啪嗒’落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