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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姐姐曾说天下之人好谈玄黄,弃儒扬道,儒虽虚伪古板森严腐朽,可正是它强调忠君君臣纲常,才使当朝政局有一种自上而下相对稳定的政治格局,若人们长此以往批判压制儒者,人人不以忠君忠国为荣,只为谋自己与家族私利,不谋天下之事不为天下之民,怕是天下之乱将萌发……”

姬梵想着曾听得姬霜所谈之话,当时的自己心潮澎湃,几乎将心脏都要跳出来——姬霜准确地预言了数年后的战乱与未来的诸国动荡……

晏夕赞叹:“不愧是霜女,霜氏手书为天下奇书,传抄至我们府中诸兄弟皆叹为观止,恨不得当面拜服,吾父观后曾赞:霜姬之才可为王佐,可惜身为女儿之身矣……”

霜姬手书是姬霜十二岁那年着的一本策论谈记,里面涉及天下大事朝堂杂学,语句精妙格局深远,在当时简直轰动朝野,天下为之仰服纷纷制书传抄,从此之后“大殷第一美人”非姬霜莫属,再无旁落他人的可能。

可惜再聪明的姬霜也无法阻止姬家的覆灭,姬梵与姬霜相处这些年,看着姬霜平淡又看透世事的眸子里,总是不时泛出伤感与挣扎,虽是转瞬即逝不易让人察觉,但姬梵隐隐感觉到姬霜之所以没有力挽狂澜保住姬家,一是为了心软不忍手戳亲人,二是既不想也不愿……

她深爱着养育她呵护她将她置于高于一切地位的姬氏家族,她投生在高贵地位的贵族利益集团,天然的地位权利享受者,但同时她也看到了乱民残忍被剥削,贱民辛苦操劳食不裹腹,卖女食子如生存于地狱之中。不事生产的贵族门阀却是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整个大殷贵族包括姬家已经腐朽不堪,自里到外的疽朽糜烂已无可挽救了……

她便是手染鲜血地掌控了姬家大权,她又如何能与整个大殷,乃至于天下的所有贵族为敌,更何况,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着书立说的女子,于是,她选择了沉默,醉生梦死,什么也不去做……

姬霜活得太明白,看得太透澈,于是她活得疲惫纠结,心力憔悴……

同时,前世遭受过乱世洗礼的姬梵也保持了沉默,没有将前世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一,怕是不会有人相信,二,她便是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处,历史的巨轮不会因为她的重生发生改变,这已经不是一个人或是任何人可以阻止的历史发展,贵族,平民,终将因为阶级的分裂,压榨与被剥削的极端两面,走向兵戎相见的一天,战火血雨将蔓延至每一寸土地……

更何况,跟姬霜不同的是,姬家给予姬霜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之于姬梵,却是恰恰相反……

姬梵垂下眸子,因为曾遭受过姬太夫人何夫人的残忍狠毒相待,所以她没有对于姬家沉沦感到无能为力,痛苦挣扎。她只想着得过且过,在乱世到来之前尽情享受安宁平淡。乱世之后则听天由命,看自己是否能如愿找得到一方净土,得以保存。而晏家,正是她心目中的一方净土的可能选择。

晏家在她前世里,是一支从来不曾站错队伍拥有可怕实力的家族,无论是数个敌国侵袭还是杀人如麻、血洗天下贵族的独孤寐当朝,他们都守护了一方净土,在幽州漠原的中心腹地,无论是晏氏,小门阀,平民,灾民都得以保全了性命,避开了战火的洗礼……

“夕哥哥,听说令堂习佛,喜欢到幽州漠原首城锦州城有一处‘水灵庵’上香,那里供奉了十多米高的白玉观音可是真的?阿梵听了传闻,委实十分好奇,不知今生能不能有幸见到实物……”

晏夕闻言一愣,深深看向望过来的姬梵清冷如夜月的眸子,他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不该是属于十一岁女孩的悲哀与漠世,她的声音淡得如同不会在这个尘世中留下痕迹般超然与出尘……

他心中一恸,隐隐有些感觉,却又委实无法摸清,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事情让这般小的女孩开口问他这个问题。他只能轻轻地说,轻得仿佛怕将面前这个悲凉到空渺,如玻璃般脆弱透明的女孩打破般,说道:“梵妹妹也修习佛法?”

姬梵点头,嘴角的笑容中无尽的苦涩与黯然,她如何不修习过,今生虽未再碰触佛经,因怕旁人侧目起疑,可她在那前世的数年中日夜念读,其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笔画她都熟记于心,刻骨难忘。

晏夕皱了皱眉,有些无法看透面前这个女孩,明明这么幼小,这么无助,这么透明,却是周身散发着一种浓浓挥之不去的悲哀,悲哀得如一团浓雾,笼罩她的身上……

姬梵今日看着晏夕所做所为,产生了一个念头,她想变卖首饰与母亲留下来的商铺,反正府里的那些珠宝地契数年之后也会是化作虚无废纸,她要用那些钱去买无数的田地,这其中也包括幽州锦州城内宅院土地,买下很多壮丁家兵,偷偷培养自己的势力,待她数年成人之后就想方设法进入幽州,找到水灵庵,剃度出家,实在不行她在锦州城也有可栖身之所。

当然,如果能得到晏夕的帮助,这些事情应该就更容易得多了,但她如何能告诉晏夕,她一个才十一岁的小女娃,打算今生出家做尼姑,超脱红尘呢,她说了,旁人也是不会信的。

于是她笑了笑,说:“夕哥哥,我下个月想送你一样稀罕之物,不知可否向换你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晏夕问。

“对于夕哥哥该是举手之劳,但阿梵总是无功不受禄,就想着用一样东西来换哥哥的帮忙。”姬梵笑笑,笑得如月下清荷纯净而含韵。

“既是举手之劳我怎么可要你的东西,东西我就不收了,阿梵只有再弹一首‘浮生若梦’给愚兄听就行了。”晏夕有些隐隐猜到她的要求会是什么,但又觉得匪夷所思。

“一言为定。”姬梵低下头,嘴角含笑,她知道晏家宗妇晏夕的娘亲身有咳疾,前世老头子在她身边曾念过一个治咳的方子,斟酌分量,今世她与医师试过几次药方,发现着实对咳疾有奇效,最近已经研制出了一份成丹,将这份药丹送给晏夕,他应该会收下,届时自己偷渡幽州之事也会便宜许多。

心下雀跃欢喜,感觉今天出门游览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晏夕公子的一个承诺了,天下人皆知晏氏子弟最重承诺,一诺千金。

见平日里含悲哀愁的姬梵高兴得眉梢都要飞起,晏夕不由跟着心底一松,唇角勾笑,同时也泛起一丝苦怪……莫非……姬梵在姬家受到外人无法得窥的苛待?可看姬霜的行事,又分明不可能……

晏夕忽然起了兴致想和这个看似简单透明却周身充满矛盾的女孩多谈几句,便淡淡地拈起茶杯,说:“阿梵可听过栾国?”

姬梵眉头一紧,又立刻松了开,目光微微避开晏夕低头声说:“阿梵不太清楚,只知其位处东域,临海冬寒,面积不大……”

晏夕笑得玩味,眼中绽放精芒:“栾国在二十多年前更加贫瘠窄小,可以说是撮尔小国,民众如野人般茹毛饮血,地寒人稀极难生存……二十多年前,苍湟大陆上数十个国家没有一个君王将栾国看在眼里,那里冰雪连天林嶂从生冻土干瘠,就是挥军踏灭都是浪费时间,这个国家只是每隔五年会被周边其他强大的国家施行减灭人口制度,存活在边境的居民不是被掳去做奴隶,就是实行五岁以上男人全部杀灭的抑制民族生存繁衍政策,便是国之都城都不时被他国军队烧杀抢掠,这是一个数百年都背负着血泪与屈辱的民族,他们卑微而艰难的生活着,周边的国家都看不起栾人,觉得他们是蛆虫与垃圾,他们便是到了他国,也是比奴隶更低贱的存在,人人都赚恶他们踩踏他们……直到二十多年前栾国现任君王广仁皇即位。”

“二十多年前,广仁皇通过带领饱受磨难摧残的国人,包括男女老少,向侵略者一次次地挥起弯月长刀,一次次地将他国将领击杀于栾国的土地上,得到了栾国上下的民心,他废除奴隶推广海贸,与每一个背负着祖债血泪的栾国人同心协力,一天天努力将栾国建设得富有四海,国力强盛。他吞并了周边无数小国,使栾国位列苍湟五强之国,可以说,若不是栾国底子太弱小,原来的国土实在太小,人口太少,其他四个强国实力太强,广仁皇将是苍湟大陆一百年来最强的王者。也将是这片大陆上所有王者的最大敌人。”

姬梵倒抽一口凉气,她前世知道栾国很强,不光他们国家的商品遍及大殷国上上下下全民的家中,他们的商人也非常聪明,生意渗透到殷国所有阶层与领域,与所有人都相交为善颇有口碑,人人夸与栾国人打交道做生意他们极是公平厚道。

……而且……栾国的士兵多么骁勇善战,她亦是亲眼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