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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十这日是青云书院开学的日子。清晨虽冷,但张栓精神抖擞,一大早就将牛牛带到青云书院外等着了。

由于到书院时还早,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在书院外等着,书院大门未开,门口贴了告示,书院门口摆了张长桌,有几个人坐在那里,大声的宣读着书院的告示,大概就是告诉大家报名辰时三刻开始,蒙童招四十人,童生十人,考试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并按考试成绩分甲乙丙丁四个班,十人一班。入书院后每月有月考,每旬有旬考,每两旬一大考,根据大考成绩再调整分班顺序。最后就是说了一些入学的学费之类,蒙童班甲班可享受补贴,每月按成绩排名补贴二百钱至一两银子不等,蒙童束修为二两每人,童生为三两,另加笔墨费五两。书院不包食宿,若要住在书院的校舍里,则需再付二两每月的住宿费。

把这整个告示听完,牛牛发现这个世界读书其实还是个很花钱的事儿。牛牛粗粗一算,发现他这一入学,往后读书就是一笔大开销了,不说别的,就基础的束修可笔墨,都得七两银子,这笔墨还不包括自己课后要用的,只是要交书院的。若加自己平日要用的笔墨书本费,估摸每月都要花费不小。

真是应了这世界的一句老话:“赚钱犹如针挑土,花钱犹如水推沙”。卖人参和灵芝一共也才三百来两,家里七七八八花了一些,加上补作税费又用了一笔,如今家里的余钱估计也不多了。看来还是得想法子赚钱啊!牛牛想。

大约巳时正,青云书院的招生试就开始了,牛牛这样的蒙童都是分十人一队排好在四间教舍前等着,有仆役给他们每人发一个牌子,牛牛的牌号是天字号一号,也就是说牛牛是他们那个队列的第一个。

拿到牌子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喊天字一号进,而后牛牛进教舍去考试。其实牛牛觉得这样的蒙童考试根本不算什么,无非就是教舍里摆了两张桌子,坐了两位先生,先生在上面问话,牛牛回答。

牛牛根据他被问到的问题猜,这个青云书院蒙童之所以还要考试,估计是书院的学生实在太多,既以考试之名拦住一部分人入学,又能让书院的学子多更多的好苗子。可见设这考试的人,确有几分聪明。

一直等到中午,看完考试结果,张栓和牛牛才从书院出来。毫无疑问牛牛被选到了甲班。青云书院应该是附近十里八乡闻名的大书院了,所以比别的书院收学生要多出许多繁琐的步骤来,但这些并不能挡住众人对青云书院的向往,牛牛看到考试结果张榜后,红榜前挤满了人,还有许多人家来得晚了,一直缠着书院的先生通融之类。

等一切办妥后,张栓高兴的抱起牛牛去吃了肉包子,还很大方的买了好几个说要带回去。

“我儿子真是厉害,比你爹我可是强远了!当年我也来考过青云书院,可惜天资有限只分入了丁班,你大伯聪明分了乙班。所以我略识几个字就不再读书了,你大伯却一直读着,虽这些年也并未考中什么功名,但你爷奶因此还是对你大伯更偏爱些。”张栓因为高兴,和牛牛说了许多话,也许心里积压的怨气和不平太多,见儿子似乎有些天资便忍不住抱怨了出来。

牛牛搂着张栓的脖子,认真的看了看张栓的脸,这个男人从他出生后就一直是沉默的、平和的,说的少做得多,平日在家也很照顾妻儿,为了生计奔波着,虽还不到四十,却已白了鬓角,满脸风霜。

看着张栓的脸忍不住心里一酸开口说到:“爹,以后我会努力赚钱,让爹过上好日子的,咱们以后肯定会过得好!”

“对!我儿子聪明又有福,将来我只管享福了!哈哈哈……”

一路上张栓都很高兴,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要停下来问问牛牛要不要,牛牛自然对这些孩子的玩意儿没啥兴趣,便一件也没买。而后在牛牛的要求下,张栓为牛牛买了两只狼毫毛笔,一沓宣纸,一方小端砚一共花了近三十两。书铺掌柜见张栓买的多,还送了一沓黄纸一支小楷兼毫笔,并说了许多夸奖牛牛的话,听的张栓心花怒放,连付账都利索了几分。

就这样东买买西看看的,到了未时才回到家。

贺氏和春花几人听说牛牛分到了甲班,也都高兴非常,贺氏甚至热泪盈眶,一瞬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直道:“好!好!好!”

原本牛牛对自己读书一事并没有很在意,但见到张栓和贺氏几个这样激动,便也不由在心里多看重几分了。或者自己还没有真的接纳这个世界吧,总是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离开,所以常以旁观者的姿态对待此间的一切,可张家这几个人却是真切的活在这里的,他们虽过得清苦,却也努力的过着,每一日都用尽全部的力量努力的过着。牛牛想,或许自己要把读书考功名的事儿也在心里放一放了,早早的考了功名,也让他爹娘早一日舒心。

这一天一家人就这么激动又愉快的过完了不提,晚上牛牛趁家人睡着,便起身到屋顶上打坐体悟一番。

二月的夜很冷,空气里都冰凉冰凉的,可牛牛并无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夜晚安静挺适合他修炼的,入定很快,连灵力在体内运转都快了几分。直到清晨时分,牛牛感觉到村子里有人起了才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而后回屋里躺着假寐。

第一日上学自然还是张栓接送的,家里没人放心牛牛一个小娃娃自个儿走几里路独自去镇上上学的。

蒙学的课程对牛牛来说实在太简单了,不过好在他在甲班,先生也根据学生的资质略微加快了速度。牛牛对班上的其他九人也略作观察,发现有几人气运不错,应该此生至少可安乐无忧了。而有一个叫刘诚的小胖子却让牛牛不得不多关注了几眼,这个小胖子观面相活个九十岁一百岁应该是无忧的,可却黑气萦面,甚至黑丝入耳,明显是中毒已深有夭折之险。

也许是牛牛盯着这刘诚看多了,这小胖子竟似乎羞恼了,在先生放课后便扭扭捏捏的来问牛牛:“我叫刘诚,家住东坊街,你,你一直看我,可是我有什么不妥吗?”从这小胖子的言行可看出他出身不错,言行有度,举止有礼,虽心中羞恼,却依旧讲究进退礼仪。

“啊,并非你有不妥,实在看你长得像我一个熟人,所以多看几眼,实在失礼了。”牛牛回礼并随口道。

听到这话刘诚一双桃花眼顿时就由不满到满是兴奋了,自来熟的拉了一下牛牛的手说:“真的吗?从来只有人笑话我长得像女孩子,却原来你还见过和我相似的。”说完又似乎对自己拉别人手的动作很不礼貌而害羞了似的,又拱手一揖说:“是我失礼了。”

见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牛牛只觉得忍俊不禁,可见这孩子从小被灌输了多少“礼仪”在脑子里了,想逗一逗他,看他这小模样牛牛觉得还是算了。可牛牛还未说话,便有另一个长得明显比他们俩萝卜头高出许多的小竹笋冒了出来,一手挡在小胖子刘诚的身前,满怀敌意的瞅着牛牛道:“刘诚是我好兄弟,你可别看他老实就想欺负他!”

这个小竹笋长得比刘诚更像女孩子,尤其那双眼睛,而且这小竹笋的根骨看上去分明就是个女娃。可牛牛记得这世界女子是不能进书院的,不由有些怀疑自己。牛牛还未辩解什么,那刘诚小胖子率先替牛牛说起话来:“没有没有,他没有欺负我!”边说还一边激动的摆手。

那小竹笋见牛牛一脸淡然,而小胖子又真诚的维护着牛牛,虽对小胖子的话明显表示怀疑,但还是说:“哦,没被欺负就好。”说完敷衍得朝牛牛道了个歉,就拉着小胖子往外走,而后坐马车离去了。

牛牛自然不计较这些,且他还有事情要在张栓来接他之前办好,自然也没心思去计较学堂里天天发生的这些男孩子之间的小事儿。

因有事儿要办,于是牛牛快速走出书院一条街,而后拐到一处没人的地儿捏了个幻影诀,幻化成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就闪身往金玉堂去。

哦,对了,牛牛因为上学,家里便按家族辈份给牛牛起了一个大名儿,叫张致和。牛牛以前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还有正式起大名和随便给起小名儿这种事儿,在牛牛的认知里,所谓名号,名字只有一个,起名字的缘由都由天定,而号却有多个。因为在修士眼里,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一种天定的因缘,既是天定必然就独一无二。除了名字就是别人因你的修为或功法之类的特点给起的称号或者师门长辈赐的道号之类。当然,那些佛门子弟在这一点自然与道门修士不一样。

牛牛去金玉堂也没别的事儿,就是去谈一笔生意,顺便定做几套首饰。

他手里中品灵石不是一般的多,现下读书花费大,自然要开源节流,不然家里恐怕又要过当初只能吃粗饼子和野菜的日子了。

这回牛牛到金玉堂可谓轻车熟路,很快就道明来意,那引路的童子见牛牛出手就是一块上等的大玉石,且未经雕琢,便不敢轻易决定,连忙将掌柜叫了来,并把牛牛带到楼上的雅间。那掌柜叫到牛牛拿出来的中品木属性灵石也是抑制不住的惊讶,不过那份惊讶很快就被满眼的精明给代替了。

大约谈了一刻钟,牛牛将自己画的图纸和订金交给掌柜后,收好掌柜写的货品单子,约定好一个月取货就匆匆赶回书院旁边去了。因牛牛如今不过筑基初期修为,这幻影诀是消耗灵力多,牛牛用此诀挺多能撑一个时辰。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此间灵气稀薄,施展一个术法的灵力依赖灵气回补根本不现实。

回到那个偏僻的墙根处解了幻影诀,赶到书院门口时,张栓已经等在书院大门口了,显然是等了一会儿了,没见牛牛出来,正往书院里张望着,有些着急的样子。见此牛牛便往张栓跑去,一边大呼:“爹,我在这儿!”

张栓听到牛牛的声音,高兴的回头,见牛牛矮小的身子奔来便张开双臂一把将牛牛搂进怀里而后一下放到了肩头。张栓显然对牛牛第一天上学的日子很是担忧和好奇,一路上都在不停地问牛牛都学了些啥,认识了什么人没有,先生好不好,上课听不听的懂之类,牛牛都一一细细地答了。张栓见儿子在学堂没有受委屈,还得了先生的夸奖便又欣慰又激动。

不过张栓对牛牛今天自己独自出了书院一事不满意,问牛牛下学干啥去了,咋没有按在家里说好的那样在书院门口等着,而是自己跑出去了。牛牛便说:“我见书院外边有个卖糖葫芦的走过,我想吃了,但是想到爹说不让跟不认识的人走,我便又回来了,嘿嘿。”

张栓对这样软糯的儿子一向是无法说出责怪的话来,但觉得牛牛随从乱跑的习惯不能养成,于是一路上都絮絮叨叨苦口婆心地教育了牛牛好久,直到牛牛再三保证以后下学都乖乖等在书院门口,再不乱走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