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是淡蓝的底色，飘浮的白云呈现出断裂的片段，像极了鱼鳞的碎片，大面积晕染了整个天穹，阳光透过白云，浮现出一抹白色又刺眼的光线，照亮了整片天际，太阳躲在云层之中，时隐时现，不舍得出来的样子。
成明独自开着车，来到一家酒店里，这里隔着市区两条街，因为在街边拐角的位置，因此也是来来往往的很多人。
他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直接乘坐电梯上了六楼，服务生直接将他带进一个包间里，便离开了，成明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清冷又熟悉的声音“请进。”
成明推门而入，顺手关门，桌面上已经上了热气腾腾的菜肴，明明两个人，却像是享用豪华大餐一样，足够十几个人的量。
刘亦寒穿着黑色的风衣，里面灰色的衬衫上领口处第一颗扣子是松开的，就连领带都是松松垮垮的，但依旧整洁，正襟危坐地等着他。
“查到什么了？”成明在他旁边的位置做了下来，两人都没有动筷子，刘亦寒将手里的一份黑色文件夹递给他，成明倪了他一眼，很是默契地没有说话，他伸手接了过来，翻开看了看，这是一份复印之后的卷宗，贯穿十几年前的旧案件，整个案件结尾，只是一句意外车祸，牵扯出来的人命而已。
成明翻开看了看，合上又问“很久之前我就看过了，怎么了？”
“冷家你还记得么？”刘亦寒问。
成明愣了一下，于是点了下头，回答“嗯。”
“冷彦，当时找你父亲，是想告诉他，自己与许家没什么关联，他当时说出了许林的目的，但你父亲没有相信，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冷渊的母亲出去找人，也被撞死，你觉得这是巧合？”刘亦寒清冷的嗓音陈述得非常平静，他的眼里看不出丝毫的波澜，但已然透着某些暗潮在涌动。成明沉默不语，他深色的眼眸之中，与他的目光相撞，大致神情相同，良久之后，他才起唇“这事，我大致听说过，是爷爷的命令，不许成家进入这种事情纠葛当中。”
“成明，我知道这种事情是上一辈的事，但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都不能后退。冷家没有后人的话，或许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可如果，冷家有，那么这个人，除了不会放过许家之外，你觉得成家他会怎么报复？”刘亦寒开口，目光看向成明，话语之中，有些轻微的提醒。
“我知道，他照样不会放过成家。”成明静默了片刻，才幽幽沉声开口。
刘亦寒听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成明“对了，这是我偶然之间查到的。”
成明抬眼看了过去，是一张照片，他拿了过来，目光有些迟疑“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刘亦寒没有明说，直接说完，伸手拿着一边的红酒，轻轻尝了一口。
成明将照片翻了个面，上面印着大大的一个字：莘荣国际幼儿园大一班。
照片里，第一排中间的一名女孩子，穿着制服，扎着公主头，笑得灿烂，成明一眼认出是沐苏月，而最后一排的最左上角，有个男孩，只是微微的抿着嘴吧笑了一下，样子有些内向，那是冷渊。
成明皱了一下眉头，目光看向刘亦寒“你上哪查的？”
他之前，让凛冬查，都没有查出什么。这就是说，冷渊和沐苏月小时候上过同一所幼儿园？
“官网，一个老师的私人相册里。”刘亦寒解释得有些云淡风轻。成明听着，就知道他拿这张照片的时候，手段多少有些不太光彩的地方。
“没想到吧。”刘亦寒见他沉默着，放下手里的酒杯，目光渐冷，话语短暂的停顿之后，又接着继续说“我刚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这世界真小。”成明冷冷地抽了口气，低沉的嗓音发表了一下自己意见，才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抽了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然后衔在手里。
刘亦寒冷哼了一下，目光有些发亮，显得更加清冽和冷意“不过仔细一想也不稀奇，整个暮城国立幼儿园也就那么几家，屈指可数。再说了，师妹小时候认不认识他，还是个不定数。”
“这照片我收下了，回去我问问。”成明将照片放进西服内里口袋里，低沉的嗓音开口说。
刘亦寒并不介意，微微颔首道“嗯。”他一边拆手里的筷子，一边问向成明“话说，你让人查的消息怎么样了？时间可不等人，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拍卖会开始的时间了，许林肯定会提前去，如果在中途，出现什么意外，或者发生别的，我们可都得葬送在这里了。”
“寒月澈心里有数，给他一点时间。国外的数据很难查，况且，范围也很广。”成明听完他的话语，出声解释。其实他心里也没底，除了要求寻找寒月澈帮忙，他也在之前秘密托了自己的人暗地里查冷渊的下落。他不相信一个人，就这样无缘无故，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行吧，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多的我也不提醒你了。”刘亦寒开口道，伸手吃了一块眼前盘子里的肉，咀嚼完之后，才看向成明“你不吃？”
“不了，待会儿回去陪苏月一起。”成明说完，思索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这次可是正面交锋，许林那边，你有几层把握？”
刘亦寒听着，目光一凝，脸色有些微冷，反问向成明“你觉得我有几层？”
“无论几层，我相信你。”成明凝了他一眼，说道。刘亦寒将看着他的视线移开，垂眸不知看向自己的盘子里还是看向玻璃桌面上，反射出来的光照映射出他冷若冰霜的神情。
“我也相信你。”刘亦寒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有些低的开口。他从来都相信成明，他有自己的打算，从小时候到现在，从未变过。
两人十分默契地相互一笑，接着一起举杯碰了碰，各自品尝美酒的时候，心灵也是同样的契合。
成明从酒店出来，已经是十一点，他回到别墅。直接进了书房，里面却没有沐苏月的身影。他想了一会儿，站在自己书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翻开，第一页就是一张一寸的照片，青雉的脸蛋，一样的制服，额前的碎发剪成整齐的弧度，笑得略微害羞，对着镜头可以看出照片里的人甚至笑得有些不是很自然，有些紧张。
成明将自己口袋里的照片与这张照片比较了一下，相当的吻合，连表情都相近一致。
他又从新将文件放了回去，上了锁，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成明抬眸，开口道“进。”
推门进来的是沐苏月“我听说你回来了，承德已经吩咐厨房做好午餐了，现在开餐吗？”
“不急。”成明浅显地回答了一下，对她继续道“苏月，刚好有件事想问问你。”
“啊？”沐苏月关上门，有些不解，但还是走过来，站在成明跟前“怎么了？”
成明将桌上的照片拿了起来，将图片的那一面对向沐苏月，给她看，嗓音低沉地问“最后一排左上角最边上那个男孩你有跟他相处过吗？”
沐苏月看着照片上的标题，伸手将照片拿了过来，这是自己小时候上的幼儿园。她依照成明说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觉得有那么一点熟悉，再看看照片后面，那时候根本没有标记哪个学生在哪个位置，因此，她现在也参考不了，自然也就想不出这个人的名字。
她在脑海中费力地想了好半天，才对着成明轻声道“应该是认识的，有没有说过话，我好像忘了……太久了。不过，这人看上去挺腼腆的，一看就是很内向，我当时太活泼了，基本上就跟周围几个小朋友打闹着玩。”她说完，看着成明的脸色，迟疑着问“怎么了？他是？”
“他是冷渊，冷家唯一的独子。”成明凝了沐苏月一眼，开口道。
沐苏月听着再次垂眸看着照片里那双无神又浅色的眼眸，照片里，冷渊虽笑着，却视线并不是很自然，笑起来也像个小太阳一样。沐苏月依稀觉得这双眼睛有种莫明的熟悉感，但是照片有些发黄，她一时间难以分辨。
冷渊，她倒是很少听说过这个家族，可能父亲跟他说起过，也可能那时候，她听说了，只是因为太小了，没放在心上。
“他怎么了？你们为什么查他？”沐苏月不解地问。
成明牵着她的手，缄默之后，才道“边走边跟你解释。”
沐苏月点了点头，成明将所有关于冷家的事情，都跟沐苏月说了一遍。两人在餐桌上第一次从饭前讲话到用餐结束之后。
沐苏月听完之后，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目光看向成明“所以，这个冷渊现在到底是死是活，你们都不知道？”
“嗯。”
按道理说，被收养之后，也会有相关资料，可是这个人好像跟着养父母一起死去了一样，找不到尸骨，甚至是踪迹。
沐苏月想了一下，这个人会不会像凛冬一样，面对悲惨的童年和家境，选择改头换面，换一种方式继续生活在这世上，以至于成明再怎么查之前的他，都只是定格在叫冷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