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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碰到一个衣着妆扮很是体面,却一眼又看得出是仆从的女人,远远见到两人,却一不上去见礼,二不站定回避,而是恶狠狠瞪了眼颜芷汐后,就躲进一边被花丛掩映的小路上。将鄢昔气得后仰,愤愤然:“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二婶就是个糊涂人,贴身嬷嬷也是一样的,不对,没准儿二婶就是被这人带得糊涂也不一定,我定要回禀祖母,好好教训她一下!”

颜芷汐听了,这才明白刚才那人是鄢二夫人的贴身嬷嬷,难怪那般瞪她了,想来该是鄢二夫人将鄢欣被带走的账,多半都算在她头上了。

但有她可干,她明明是被害者好吧。原本情绪不佳,此刻更不佳了,遂问起鄢昔来:“昔姐姐,先前好像听你讲二夫人生了病?不知是何种病症,看过大夫了没,要不要我为她看看?”

鄢昔听了,冷哼一声:“不是病的,是被羞的。她以为只要能垮得下脸,祖母就奈何不了她了,没准儿再坚持一下,祖母就答应把三姐姐接回来。谁知祖母心意已决,就不怕她胡闹,写信给她外家父兄,说我家庙太小,供不了她这尊大佛,让她父兄把她接回去住些时日。”

鄢二夫人外家并不在临安,而是江宁府,也是江宁府的大户人家。

但相比宁国公府,就差太远了,因此她是真真正正高嫁了,因为她的高嫁,连着她外家的侄女的姻亲也更加顺利。三两日还能说成归事,时日一长,又要如何说,才保得住面子?想想便知,到时只会脸面扫地,殃及外家。故而鄢二夫人的父兄赶紧给宁国公府回信,说她如果有错,尽管让宁国公太夫人管束就行,他们全力支持,同时还修书一封给鄢二夫人,将她痛骂一顿,叫她不要无理取闹尔尔,终归是她管女无方在前。

宁国公太夫人收了信,因为实在对鄢二夫人失望,就没掩饰信件内容,也没去封堵仆人的口。

不多时,所有人都知道这事了,只是不敢大声议论,只敢私底下闲话罢了。即使这样,也足以使唤鄢二夫人狼狈不堪了,这才恍然大悟,为自己前些时日的破罐破摔懊悔不已,她个当儿媳的,居然要逼婆婆,还在自己有错在先的条件下,她疯了吧?

当下该如何,要如何挽回自己婆婆的心呢,又要如何把女儿接回来。只的她这么一闹,使婆婆更加气恼,原本只想关女儿一年半载,结果变作三年五载,乃至更长的时间。

鄢二夫人气恼不已,羞愧难耐,隔日就装病,实际不算装病,而是真的病了,可有了前边一出,谁都不信她真生了病,以当她假装的,因此鄢昔的话才这么不客气。

颜芷汐听了鄢昔说的,心中终于好受了点。

不禁腹诽,她是什么毛病呢?人家不高兴,她就高兴了吗?可也不怪她落井下石,而是鄢二夫人自己找的,若不是她率先露出对她深恶痛疾来,她的下人敢如此瞪她吗?

可惜待上得车,离开宁国公府之后,颜芷汐想起宣平侯老夫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才涌起的些许开怀,又消失不见了。

因此建筑在他人痛楚上的开心,并非真的开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她要如何做?遂了宣平侯老夫人的心意,从那些侯选人中选一个定了亲,待到了年岁再嫁去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因为某个人的不满意,就匆匆搭上自己一生幸福,宣平侯老夫人有这能耐逼迫自己儿子成亲啊?只要宋钰答应说亲,不就解决了所有问题了吗?

又或者,她亲自出马替她保媒,或者找她父母,不用这般经过宁国公太夫人吧,还不是害怕宋钰知晓了气她,母子间生疏了。

拿自己儿子没办法,就捡她这枚软柿子揉捏,她就算不和宋钰一起,乃至于此生不嫁,也要遵循自己本心,尊重自己,爱惜自己,不会遂她的心意!

却才想及宋钰兴许会娶了他人,颜芷汐的内心就缩作一团,讲不出是何滋味……她不禁紧捂心口,喘起了粗气。

看在白露立春眼中,都急了起来,赶紧左右扶好她,说:“姑娘您没事吧,面色好难看,是否身子有些不舒服,刚才还好好的呢。”

颜芷汐大口吸了下气,才觉着心中好受了点,摇摇头轻声说:“我没有事,只不过有点累而已,叫车夫驾车慢点,我挨着白露睡会儿。”

原本还想找时机去吴太医那里一趟,看能否见到王渺,对他致谢,再试探下他的口风,现在也心烦得顾不上了。

白露与立春听了,白露赶紧调整坐姿,使颜芷汐尽量舒服地挨着自己,立春则隔了车帘,轻声叮嘱了车夫:“姑娘有点疲了,车驾得慢点,稳点。”

这样过得片刻,颜芷汐才觉着身心又好受了点。

主仆仨并不知,在她们车后,有辆车一直跟着,车里坐的不是别人,而是宋珩。

那日宋珩先察觉到宋钰对颜芷汐的情愫,还未从惊讶和气愤里反应过来,又听见宋钰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差点讲出非颜芷汐不娶的话,心中的滋味真是无以言表了。

谁知这一触即发之时,居然又柳暗花明了,颜芷汐当面喊宋钰一声四叔,这便确定了两人关系是长辈和晚辈,哪里还有一点可能?即使四叔钻牛角尖不想放弃,祖母不应允,也是白费工夫。

故而宋珩当时即使明白不应对四叔乐祸幸灾,即使乐祸幸灾,也只有在心中,却还是没忍着露了些许出来。

往后,宋钰就病了,一向坚强硬气,坚不可摧的人,居然颓废得像换了人一样。宋珩看在眼中,讲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居然隐约有点仰慕四叔,最少他敢于把内心的颓废和痛楚表现出来,不像自个儿,一直是遮遮掩掩,连在娘跟前表露心迹的勇气也没有,——别的不说,起码在这点上,他差得太远了。

怀着这种想法,宋珩待宋钰身子好得差不多时,就鼓起勇气,找宣平侯夫人,想让娘替自己登门提亲。

不料才起个头,就被宣平侯夫人严辞拒绝了,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也不得去颜家入学,不然立刻死给他看,还道她并非吓他,不信且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