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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身着家常的衣服,豆青色泽却很衬得自己,头发亦梳得齐整,只是发间只有一根木簪,不免简单了点,赶紧打开妆匣,慌慌张张选了二支珠花,就向发中簪去。

又暗自懊悔,早晓得人会来,便是今夜不来,明夜亦会来,要不就后夜,为何不提早打扮好,有备无患呢?簪了一支珠花,准备簪第二支时,颜芷汐才回过神来自己干什么,当即脸颊发烫,她明白自己要见客人,好坏要穿正式点,才显得尊重,但看在人家眼中,会否认为,她是……为悦己者容呢?

就要把珠花取下,外头却传出白露的声音:“宋将军,姑娘在房中等您呢,快进屋吧,奴婢这就去为您泡茶。”

颜芷汐只好着急将另一支珠花簪得好了,又慌忙坐到榻上,一副整衣危坐的模样。

才一坐好,宋钰就进了屋,身着一袭窄袖暗青锦袍,身材挺直,似松柏一样挺立,棱角鲜明的侧脸尽是飒爽之气,透着一股坚毅与凛然。

可眼神对上颜芷汐的脸,那种坚毅和凛然就无影无踪了,取代的是温柔的笑,说:“芷汐,我见你回来了,听白露讲,你也着急见我?倒真应了那句诗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颜芷汐脸颊又发烫了,本想说谁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却想起他的厚脸皮和无理取闹,如果自己这样说,还不知他要如何纠缠?她今日着急见他,是因为正事。故而硬生生打住,说:“我确实想要见将军,是这么回事,我昨日一回府就询问了我娘当初发生的事情,但我娘也是略有耳闻,说当初先帝痛斥我曾祖父为……为奸臣,之后就下旨查没家产及举家流刑,待皇城司的人奉旨来家里捉人时,也未讲明详细的罪名,我娘当时与我现今一样年纪,一直养尊处优的,且事发突然。因此,她说略有耳闻,应该是不知道详情的。我思忖着,将军你说先前已入手查探当初的事情,莫非一点线索也没查到么?如果有,我到时再问下娘,兴许她会想起什么也说不定。”

颜芷汐讲话时,宋钰一直盯着她看,见她只是一晚的工夫,就又长大许多一样,先前只是小女子的可爱和娇弱,现在却在可爱和娇弱外,又平添得些许美丽和柔媚,心中不禁热了下,想起那天在云林禅寺的厢房……芷汐快长大了。

幸好习惯了一心两用,一腔旖念之时,也没有忘了听颜芷汐讲话。待她讲完了,就正色说:“我确实没查到一点线索,只是大致知晓当初的事很秘密,先帝治罪曾祖父时,殿中只有几个人在,刑部和大理寺的案宗,亦没有任何记录。只是不知皇城司那里,有无记录了。当初也是他们依旨捉人的,偏偏这几年我不在临安,皇城司那里还真没什么认识的熟人,但芷汐你安心好了,我会想法查看皇城司的旧案的。”

颜芷汐听了宋钰的话,大失所望。但因为提前做足了此事不会一帆风顺的准备,却也很快把失落的情绪压制住了,说:“如果皇城司的旧案中有所记录,自然最好,只怕皇城司的旧案中也没记录,或者只有寥寥几笔,起不了作用。偏偏这事都过了十六年,年份太远,想找到当初的经办人也着实不易……”因此,她去各家问诊就显得更加重要了,纸包不了火,再厚的纸也包不了。当初的事情,总有人知晓一星半点,如果只是一人知晓的一星半点,自然起不到效果,但如果许多一星半点连起来,兴许就有了线索。

颜芷汐琢磨着,又说:“我听闻将军的长兄宣平侯爷,早年进宫当过伴读官,十六年前,侯爷好像也承袭爵位了。侯爷会不会知晓一二呢?还有老夫人,会否知晓点内情?”宋钰听了,慢慢摇了摇头:“我早就想到这上面了,因此拐弯抹角地询问过大哥与娘,但他们都一无所知。但我认真揣磨一番,你曾祖父当初被降罪前,听说深得先帝宠信和重视,按理说先帝不应如此发难才对,十六年前,朝中也没听说有大事情发生,但再向前追溯两年,先帝的长子次子却相继病逝,之后五子今上才慢慢崭露头角……因此当初的事情,很可能涉及到争嫡这种大事,因此先帝才如此动怒,消息也才封锁得如此严密,让人无从着手。”

话说他上一世好坏比芷汐多活数年,偏偏那些年他都是心灰意冷,对任何事都没兴致,早知今日,他就该好好调查下当初的事,现在不就能少走点弯路了吗?

颜芷汐上一世格局甚小,此生虽然多了些阅历和经验,但在这种事上面,也一无所知。听到宋钰说的,顿时眼睛一亮,说:“听了宋将军这番分析,或许当初我曾祖父被降罪一事,还真有可能和争嫡相关。我原本还考虑着,这几日寻得机会探下宁国公太夫人口风,看她老是否知晓一二,现在听宋将军一说,就更加显得有必要了。”

先帝的房皇后跟今上皇后娘娘一模一样,都是没有一儿半女的,因此先帝在时,伴着今上的崭露头角,今上太后娘娘的地位也是节节攀升,而宁国公府本就是太后娘娘的外家,又牵连到争嫡中,怎么会一无所知?

宋钰思考片刻,说:“只是不知宁国公太夫人是否知情,纵是知情,又愿不愿意跟你说了。”

他们宣平侯府不要说之前,就是现今,跟宁国公府相比也有不小的差距,兴许宁国公太夫人还真是知情的。

颜芷汐笑言:“知情与否,试过便知……”正说着,突然灵光乍现,“当初我曾祖父被治罪时,我娘虽然年纪小,但俩舅舅都成了年,还出了仕,即使流放路上,我曾祖父跟他们分开,而曾祖父没隔几天就病逝,可我那俩舅舅,应该不会一无所知的,先帝痛斥我曾祖父那个词,还是我娘从他们修回的书信里获悉的。碰巧这几日我与娘要差人往漠亭送东西,明日我就叫娘修书一封,问问他们,没准儿会有意外收获。”

宋钰眉间也舒展开来,芷汐真是聪明呢,连他都没想到这上头。赶紧点点头:“这也是个法子。但俩舅舅当初既然出仕了,怎会不知晓其中利害?却一直隐瞒不表,要不就是一无所知,要不是知道一二,却信不过他人,不敢修书回来告诉太太,而太太也不好修书给俩舅舅,直扛扛地问此事,黑字白纸的,一旦被人偷看……我派一个信得过的人随着去漠亭,当面问问俩舅舅,但多半要有太太的信物才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