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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颜家囚禁了娘,却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她内心庇护自己安全,不叫自己受风吹雨打的堡垒,也难怪她无法下得了改变,下得了离开这个家的决心,且徐徐图之吧,有朝一日,她会使娘生出重头再来的勇气,也使得祖母与爹心想事成,另外娶一名令他们满意的儿媳与妻子,大家一拍两散,各行各道吧。

云林禅寺位于临安西北的北高峰,半于城中,半于城外,故而较城中别的寺庙更加广阔,面积至少有百亩往上。

林氏和颜芷汐在前门下得车,不知是否天冷,及不逢节假的缘故,门前的香客并不多,即使有些许想看大户排场的,也因为见着颜家两乘马车周围都是强壮的护卫,便只敢远远望着。

故而林氏和颜芷汐顺顺利利入得山门,之后在林氏一再坚持之下,母女俩乘滑竿上山了,到了云林禅寺正殿。烧香、焚纸、加香火钱……林氏被知客引领着,每一步都进展得很顺利虔诚,而知客见到她抬手就是一百两,随后又加二十两银子。即使云林禅寺经常招待达官显要,这种手笔亦不为小,面上的笑愈发深了,殷切地领上林氏和颜芷汐到后堂用斋饭。

吃过饭,知客见林氏面有疲态,又殷切地带上母女俩去供香客歇息的厢房暂歇。

颜芷汐这段时日在家中闷久了,此时一点都不犯困,很想到处转转,也不枉来趟云林禅寺了。

但是为了使林氏放心,遂跟林氏一并躺在榻上小憩,她明白娘这回真的吓得不轻,长期在做恶梦,因而事事能依她,便尽量依她,能不脱离她的视野范围,尽量不脱离。

林氏却躺了片刻,就起身,对颜芷汐说:“芷汐,娘领李嬷嬷去前边问住持求道护身符,你且留在此处歇歇,等娘回来可好?”

颜芷汐想都不想就说:“我随娘一块儿去吧。”

一语未罢,林氏便笑言:“不必,只是几步路罢了,我还能走丢了?你的腿还未彻底恢复,就不要多动,娘很快回来。”

除去求一道护身符,还想着替芷汐求根签,看她跟宋将军……究竟有无可能,带她作甚?如果求的是上签也还罢了,相反,不是白白让她伤感么?

颜芷汐见林氏坚持,便不再说什么,只说:“娘就多带些人,速去速回吧,我且呆在这屋中,哪都不去,等您回来。”

林氏面上掠过一丝欣喜,说:“我马上就回来。”

之后带李嬷嬷与立秋,去前边了。

剩下颜芷汐和白露聊了会儿,慢慢有了倦意,眼睑也垂下去了。

恍恍惚惚中,觉察到好像有人进屋了,还把被子覆于她身上……

颜芷汐打了个激灵,睁开眼,就对着宋钰满含愧疚和怜爱的眼眸。

她惊呆了!

莫非自己确实睡熟了,并非是醒着的,而是做梦了吗?终归日之思,夜之梦,她这几天做相似的梦的频率,已不算少,只是哪一回都没这回这么真切罢了。

白露也有所察觉,突然醒来,见到自己家姑娘身上多床被子,面前的宋将军两手还保持了为自己家姑娘覆被的姿态,还来不及收回,还有何不清楚的?

瞬间又惊又喜,她就说嘛,那宋将军对姑娘如此好,怎会遭遇一点小磨折就退却了,那他就不是什么宋将军,果真如她所料。

顿时不顾想宋钰几乎来的,又如何进的屋,颜芷汐届时又会否因她擅自作主而置气。反正今天非得叫姑娘和宋将军重新和好不可,就起来丢下句:“奴婢去为姑娘跟将军把门。”就急匆匆地退至外边,还体贴地轻轻关门。

颜芷汐余光已经把白露的一言一行看在眼中,方确信自己没有在梦中,立即耷拉下头,不再看着宋钰。

但方适那片刻的对视,足以让她把他看得真真切切了。

他变瘦了,因瘦而显得棱角愈发分明,想来是因前些时日患病的缘故,不知他现在是否大好了?

对了,他怎会出现于此,是偶然,或是……故意为之?

莫非那天她的立场还不明晰?既然他都躲避她这般久,为何不继续躲避下去,而突然现身呢?莫非他不明白这样双方只会更难过吗?

颜芷汐满腹疑惑,但终于是紧抿唇,半个字也没说。

宋钰却一直盯着她不放,即使她垂下头,不看他时,他也没收回目光,只是直直的,近于贪心地盯着她洁白似玉般的脸颊看,心中既满足又后悔。

果真要靠近看芷汐,才看得更加真切,也才一慰他的相思,仅仅趴在屋顶上远望着,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居然因一时半会的痛心和心灰意冷,就浪费如此多跟她相处的时光,也在她需要关怀和照料时,一句话都没说,什么也没帮她做,难怪她不愿看他了。

宋钰正出神,耳畔突然响起颜芷汐冰冷的声调:“不知宋将军现身此处,有何要事,还望明示,我当侧耳细听,家母也快回来了。”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光热烈得都快把她烧灼了,她便是不想说话,也只好说话了,否则等娘回来见到,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到时岂不是叫娘愈希望,愈失望吗?

宋钰这才反应过来,两眼却仍直直地看着颜芷汐,漫不经心地说:“芷汐,你身子都痊愈了,腿应该也好了吧。这么久没去看望你,你莫要生气,最初我是因痛心及心灰意冷,之后是因……我亦病倒了,待我大愈,无论公私都很繁琐,因此才拖至今日,获悉你跟……太太要到云林禅寺上香,我才偷偷跟来……”

“敢问宋将军有何要事,还望言明,无关紧要的话,就不用说了。”话音未落,就被颜芷汐狠心打断,都痛了一半,切不可半途而废!宋钰见颜芷汐一直很冷淡,暗暗叹息,不再一心两用,说:“我明白芷汐你还在生我气,也在生我娘气,子不语母,我身为儿子,不能讲自己娘的过失,可我心中念念不忘的人与物,却是谁也无法使我放弃的,我也相信有那能耐,守护好我想守护之人,维护好我将来的妻子跟娘亲的关系。因此芷汐还请你多给我些时日,待时日一至,我定要让我娘上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