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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老太太一听,见孔姨娘尽管红了眼眶,神情却很淡定,刚才自己来时,见二房下人也是有条不紊,知道是她在维持,面色缓和了些。

正要开口,却见林氏靠在李嬷嬷怀中痛哭,哪有一点身为人母,亦为二房主母该有的坚强,连孔姨娘这么个小妾也比她强许多。

登时有些气不过,怒道:“一天到晚只知道哭,你好歹也是书香世家之女,活了三十来年,别的不知,不能连为母则刚的道理也不懂吧?你女儿快要死了,除去哭,你还会做什么?还不快快住嘴,原本好生生的,不应出事的,也得被你哭出事。”

原本娘家就中落,自己还顶不起,整天像个生病的西施一样,叫她这么个当婆婆的,如何喜欢得了?

林氏让颜老太太弄个没趣,哭也哭不了,坐也坐不住,只好搀扶李嬷嬷站起身,弱弱地说了声:“是儿媳不中用,还望娘息怒,莫气坏了身子。”

然后步履蹒跚地来到病榻前,守着颜芷汐。

所幸大夫来了,为颜芷汐把了脉后,说:“夫人放心,小姐只是怒火攻心,加上热气难耐,才昏过去的。虽是惊险,却也无甚大碍,等老朽为小姐扎完针,醒后再服些清心的药,应能大愈。”

说罢取针,在颜芷汐的水沟、百会、涌泉及中冲各扎一针。

果真没多久,颜芷汐就缓缓醒来,一脸迷惘地看向林氏:“娘,我怎么了,感到周身疼痛,特别是心口……怎的祖母与大伯母,还有旁人全来了?”

颜老太太见她终于醒了,长舒口气,叫近身嬷嬷带大夫上外头抓药,又看向颜芷汐:“醒来就好了,这些天就好好养身子,以免落下了病根,现在年纪轻还没发觉,待以后年纪大,吃着苦,后悔就晚了。”

大太太也说:“就是,天下没后悔药可吃,但二弟妹也病了,只怕照顾不了汐丫头,娘,不如把汐丫头带我那里小住几日,待她大愈,再回来便是。”

颜老太太说:“你那里整天人来来往往,怎么适宜养身?况且也要防过病气给成哥儿的媳妇,你不是说……还是把人带我那里小住一阵,我房中伺候的人多,照料二丫头也得心应手,她也好得快些。”

“还是娘想得全面。”大太太笑着点点头,看向林氏,“二弟妹赶紧打发人为汐丫头拾掇下东西,待晚间凉快点,就把人带到娘那里,免得你……”

话音未落,和姐妹们站一块儿,一直没吱声的颜舞说:“祖母,二姐姐好不容易才化险为夷,有的话孙女儿是不该讲的,但孙女儿一想起方才只差一点,二姐姐就可能救不过来,就心有戚戚。虽知眼下别的皆为次要,只是二姐姐身子为重,却不得不开口。”

又看着白露,“孙女听人说到,就是这丫鬟,教唆二姐姐这么热的天,擅自离府的。不然,二姐姐何苦吃这份苦,祖母、母亲以及大伯母,还有我们旁人,又何苦急成这副样子?因此,请祖母重罚这丫鬟,惩一儆百才好。”

孔姨娘看着就算颜芷汐醒了,无性命之虞,颜老太太仍然一脸心痛,还提到要把她带去自己院养身子,果真是舐犊情深,平时再不喜欢儿媳,孙女却属亲生,真到关键时刻,哪会不心疼呢?

心中也就不称心起来,她的舞儿如此伏低做小,也没得到老太太首肯,住进白鹤居,为她舞儿镀层金,这样往后相亲时也能轻松些,她又如何能叫颜芷汐专美于前呢?

但孔姨娘也清楚,现在没她言语的份儿,只有趁人不备时,悄悄对颜舞打个眼色,有的话她不好说,她舞儿却可以。

正好颜舞也全然不是滋味,果真祖母平时口口声声说疼她全是骗人的,现在颜芷汐只是生了场病,她老人家就心疼得像什么一样!她在她心中比不了大姐姐就算了,居然连颜芷汐也比不了?

为什么?莫非颜芷汐带丫鬟没规矩的擅自离府,还离对了吗?还否极泰来了吗?

因此当颜舞收到孔姨娘的眼色之后,哪儿还忍得了呢?今日她就算奈何不了颜芷汐,也要卸下她的一只臂膀,让她尝尝厉害,让祖母不能心疼她而灭了次序。

果真听完颜舞的话,颜老太太的脸马上就拉下来。

冷冰冰地看着白露说:“若四姑娘不提,我倒几乎忘了是你这贱婢唆使主子擅自离府,几乎丢了命。我颜家一向积善,不会伤你命的,但阖府却也留不了你。大媳妇啊,就打她十板子,连她娘一同卖了,看往后还有谁敢这么干!”

由于颜舞的提示,颜老太太才想起颜芷汐是如何病倒的了,对她原来就不多,适才只是一时生起的怜爱,此刻也打了折扣,叮嘱面色比适才好了许多的林氏:“不用为二丫头拾掇东西了,她原本病了,还是不宜移动为好。”

颜舞大喜过望,看样子祖母对颜芷汐的怜爱,不过了了。

面上却不显露,正想说什么,白露却哭道:“禀老太太,奴婢实在冤枉啊,不是奴婢唆使二姑娘擅自离府,而是二姑娘想下月就是您老生辰,她与二太太不知送什么贺礼,方能聊表对于您老的孺慕之情,才会悄悄离府,想早些置办完了,到时给您老个惊喜啊!实非奴婢教唆,还请老太太饶奴婢一回……”

一面哭诉,一面连连磕头,很快就磕得前额红通通一片。

颜芷汐终于缓了过来,一听白露所说,硬撑着坐起,虚弱地对颜老太太说:“祖母,白露并非虚言,孙女悄悄离府,是真想为您老人家置些贺礼,一则如白露所言,盼着借寿礼聊表我与娘对您老人家的孺慕之情,二则,就是盼着您老人家,能多待见我娘些。谁会想到孙女居然受如此大辱……才会到家就忍不住,昏倒的,您要为孙女与我娘作主……”

话音未落,却已忍不住拿手帕掩面,失声大哭,明显是真受了委屈。

看得颜老太太微微平缓些脸色,原来是为给她置贺礼,才惹出这事来的,且先弄清她究竟受何屈辱,再行决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