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瑾怔了一秒,仅仅一秒。
“扯淡,你什么时候也听那些说书的,净编些狗血的瞎话?”
“真的,我小时候进他书房见过他案前的画像,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画中女子正是叶谷主。
后来再去看就没有了,也许是父亲悄悄收起来了。”
叶怀瑾沉默了,很严肃的道:“如果你说的不是瞎话,看来咱们上一辈儿是有很多渊源。”
“而且……”她顿了一下,忽然冒出一句:“刚刚好我也没爹……我该不会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吧?”
江雁行听见她口无遮拦的大胆猜想,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啧啧啧,狗血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叶怀瑾托腮讽道。
“你想多了,父亲为人正派,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江雁行回复了冷漠的语调。
“也是。眼下法器失窃的谜团才是要紧的。”
——
简朴的露天木桌旁,摆着几杯简单的花茶和一盘新鲜青枣。
几个人时隔一年多再次聚首,来不及寒暄热闹,便要面对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妙仪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说道。
“目前失窃的法器有玉骨拂尘,碧落琴,璇玑镜,风吟鞭。
如今剩下的便只有御剑宗九问剑,白家光戒,无极门乾坤袋。九问在江兄身上,不必担心。”
临漳接着说道:“乾坤袋也不必担心,我来谷之前给……义夫写过信嘱咐他小心防备。如今的无极门连只蚊子也飞不进。”
他想起那封不曾提及的回信,回想着那略带斥责,丝毫不打算为海图的事做何解释的话语。
还有那不明所以的命令,不禁自嘲的笑了。
“嗯。”叶怀瑾并未发觉他笑容里的苦涩。
“那么就只剩下白家了。下一个被盗的目标只能是临安白家。
他们家最特殊,守备也相对薄弱,人手不够。我们要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到达白家。”
叶怀瑾揉了揉太阳穴,道:“我会先给白家家主写封信示警。”
一个阳光又随和自信的男子形象忽然出现在她脑海里。
竟是那久违的“亭松哥哥”。
有多久不曾想起他了?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她了。
不知道那个鲜衣怒马的阳光少年变了吗?
“这次去肯定不会是走马观花游山玩水。所以……”
她加重了语气,看向叶澄瑜。
“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事儿我也有份儿,凭什么不能去?”
叶澄瑜反应很大,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这事儿不简单,你那三脚猫功夫,就别跟着去添乱了。”
叶澄瑜瞪着一双圆眼,喊道:“你们俩倒是好,越来越厉害了。可凭什么说我是添乱呢,你不知道我在沧浪海上的时候……”
“我知道。”叶怀瑾难得温和的打断她,生涩的摆出一个大家长的架子。
“可是不让你去,不是嫌弃你,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这一年的历练还不够丰富吗?
我看的出来娘虽然不说,但是她很伤心。你就留在谷中陪陪她有什么不好的。”
叶澄瑜嘴一撅,一句“陈词滥调”还没出口,就被姐姐一句“陪陪娘亲”噎了回去。
她只好愤然起身,干脆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其实二姑娘真的进步很大……”
妙仪眼角余光追随着那抹离开的背影。衣摆飘飞,犹带着愤懑的意思。
“我知道。我妹妹,我最知道。”叶怀瑾轻轻说道。
“只是谷中发生的事情如果发生在白家怎么办?我能不能确保护她周全?”
“如今谷中元气大伤,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叫她留下也不是没有道理。
再者,风吟鞭已经失窃,没了贼惦念的东西,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江雁行听着她有条不紊的分析,默默的点了点头。
“行了,那就定下了,两日之后,就在座的几位,一起去白家。”
叶怀瑾站起来。
“我也要去。”
她回头看向声音的出处。
那个异域女子正站在花丛旁边,倔强的搅着双手。
临漳皱了皱眉,走过去扶她,道:“你伤没好,又不是修行者。不必跟着我们,留在谷里养伤吧,”
朗月摇摇头:“不,我只是一定要跟着你。”
绿衣男子扶人的手收了回来,垂在袖袍里。
“跟着我做什么?这一趟可不是去玩耍。”
“我就是要跟着你。这谷里很好,什么都好……我要跟着你。”
临漳皱眉听着她没头没脑却格外坚定认真话,一张戏谑的巧嘴顿时没了用处,半天没蹦出一个字来。
叶怀瑾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自己的“风流债”自己解决。
朗月敏锐的察觉到几个人似乎并未把她当回事一般。
有些急躁的朗声说道:“我哥死了,我就只认你。你不让我跟着,对得起他在天之灵吗?”
场上人皆是一愣,空气中多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哀伤。
“可不要小看我,我是个牧族人,可不是什么小家碧玉。反正我一定要跟你们一起走。”
少女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紫色的眼瞳不服气的瞪着,美的不可方物。
“你说巴特那样……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妹妹?”叶怀瑾悄声靠近妙仪问道。
妙仪学着她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没办法,还未出发的队伍里莫名其妙的又添了人丁。
——
“二姑娘,二姑娘?二姑娘!”
妙仪连着喊了三声,前面蹲在地上画圈圈的女孩儿像是没听到似的,专心致志的对付着眼前的蚂蚁窝。
黑蚂蚁们巢穴被毁,一股脑儿惊慌失措的涌了出来。
“善哉,善哉,万物皆有灵。二姑娘有气也不能撒在无辜生灵上啊。”
“那我往哪儿撒?”少女终于回头,肚子里憋着一包气。
见她终于肯搭理自己了,妙仪眉开眼笑的靠过去,一本正经的道:“有气撒在我身上便是。”
“我说你这幅嬉皮笑脸的样子是跟临漳学的吧?”叶澄瑜白眼道。
妙仪淡淡一笑。
“我不服,我心里苦。”叶澄瑜怨怼的说道。
“那……吃糖?”
“糖呢?”少女果真摊出手,眨巴着眼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倒要看他一个破道士哪来的糖。
妙仪伸手在怀里掏来掏去,还真给掏出一包糖来。
叶澄瑜很不客气的伸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你怎么还随身带糖啊,哄小孩儿的么?”
妙仪温柔的笑道,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上次在小城里买的,还以为你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