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阳光逐渐西斜，从女子的耳畔移到了男子肩头。
“差不多了。”
叶怀瑾伸了个懒腰，手里捏着厚厚的一打的纸张，用金线细细的订在一起。
江雁行站起来，眯眼看着窗外金灿灿的夕阳。
“要出去走走吗？”
女子郑重的将那厚厚的手札放到桌上，道：“走吧。”
门被推开，她有些不适应耀眼的夕阳，微微皱眉。
隔了两天，第一次走出了门。
——
“我小时候心情不好最喜欢到这里来看夕阳，看星星看月亮。”
叶怀瑾伸着腿坐在一处高高的山崖上，双腿懒懒的晃动，恍如腾云驾雾。
崖畔是一处微微凹陷的两尺宽的瀑布。
顺着几十丈高的陡直断崖倾泻而下。
水落到山谷里的深潭，升腾起一阵阵乳白色水雾。
水声很大，两个人靠的很近。
风中带着甘洌的水雾，折射着灿金色的夕阳。
“谷里地势很低，只有这里的视野最好……说起来我小时候还从这里掉下去过。得亏命大没死成。”
叶怀瑾心想自己真是靠这次落水魂穿而来的。
江雁行起初站在她身边，后来无端的觉得她伸腿坐在崖边很是惬意，索性掀了袍子坐到了她身旁。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该现在将玉佩还给她，是还一半还是还全部？她到底知不知道赠玉是什么意思？
想的有些烦躁，倒忘了欣赏烟雾朦胧的落日了。
叶怀瑾似乎很有谈兴，零零散散的讲着，水汽氤氲了她过分飘逸的裙摆。
“我那时候最爱抓玄蝶。可是学艺不精，玄蝶又难抓，总是抓不到。
嘉月师姐就一次性给我抓过十只八只的，什么颜色都有，很漂亮……
后来给我娘知道了，还责罚她，她一贯不喜欢谷中人捉玄蝶玩的。”
“为何我入谷这些天都不曾见？”江雁行道。
“玄蝶喜湿热，谷里的房子都建在相对高处，一般少见。
而且玄蝶制幻，你平时在谷里走动要小心避开玄蝶聚集处。”
江雁行点点头，忽而抬头见水雾中一个小黑点逐渐变大，变大……
到了眼前竟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大玄蝶。
玄蝶扑棱着翅膀，稳稳的停在了男子的鬓角。
“不是说玄蝶喜湿热，不会在这种地方吗？”
他察觉到头上的玄蝶，不敢动弹了，僵硬的看着前方。
叶怀瑾扑哧一声笑了。
“可能……它比较特立独行。”
玄蝶歇在他鬓角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像是一个鲜艳美丽的配饰恰到好处的簪在头上，为男子冷洌森然的侧脸平添了一份妩媚柔软。
“嗯，还挺好看的。”
她浅笑着弯了弯眼角。
江雁行脸上颜色未变，心里却是略感欣悦。
她笑了。
腰间绒布袋缓缓打开。青色的小蛇攀上男子肩头，竖起脖子，警惕的张着牙盯着那只硕大的蝴蝶。
“小青，不可以。”
一双大手轻易的擎着它放回了袋子里。
玄蝶似乎察觉了危险，振翅飞走了。
“还真有条蛇。”叶怀瑾稀奇的看着他怀里的小蛇。“还是只灵兽。”
“不让吃人，连只蝴蝶都不让吃……”
小青不满的挣脱了他的手，抬起眼盯着那双饶有兴趣看着它的玄色眼眸。
“你就是他不惜放弃传承，半路出关也要找的女人？”
它咄咄逼人的看着她。
叶怀瑾皱了皱眉，不太懂“放弃传承，半路出关”什么意思。
正要再问它，却见江雁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蛇塞进了袋子里，系上了袋口。
“你……这只蛇哪儿来的……跟哈提一样还没化形吗？”
见他遮掩，她也懒得追问，干脆换了个话题。
“是，快要化形了。就是小孩儿脾气。”
“正常，哈提也这样。”她想起了自己的“便宜坐骑”
“说起来他们姐弟俩怎么样了？”
江雁行捏着怀里的两半玉佩，道：“我出来的时候他们也一起出来的，那筠会召集剩下的白狼，带领它们一起去宁洲生活。”
“这样挺好，她的愿望也算达成了。”她点了点头。
话说完了，一时有些沉默。
夕阳已经落尽，只剩下一小片红霞在与蔓延的黑暗对抗。
“哦，对了。”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我去宁洲找你，苏力青把你的玉佩给我了，黛玉还在里面。”
他取出攥了半日的玉佩，放到她面前。
“哦，差点忘了黛玉。”
叶怀瑾自然而然的接过自己的那半块玉佩，伸手感知了一下。
好在那鬼魂还好好的沉睡着，只是有些虚弱。
她放下心来，将玉佩挂回腰间。
江雁行摊着手掌，上面放着剩下半块玉。
“这半块呢？”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叶怀瑾皱眉，觉得有些尴尬。这个傻子不知道是送给他的吗？
见她皱眉，江雁行还以为她很不满自己拿了她的玉佩。
忙解释道：“这不是我自己拿的，当时我出沙漠了才发现它在我怀里……”
“废话，就是老娘给你的。玉佩会自己长脚跑你那儿去吗？”
叶怀瑾简直想给他的智商充点钱，怎么忽然蠢的这么厉害？
“可……为什么要给我……”
她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扭捏迟疑的味道。
他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啊。万一他真不明白自己不是很尴尬？
她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道：“唉呀，当时……不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嘛，就寻思着留个念想给我娘……让你带出沙漠嘛。”
叶怀瑾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想的十分合理。
江雁行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道：“那如今也没必要让我保管了，还是物归原主吧。”
“嗯……不用不用……看在你找我也挺不容易的份上，送你了。”
叶怀瑾慷慨的摆手道，说罢又悄悄的瞄了他一眼，从那张一成不变的脸上愣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江雁行觉得自己的气叹早了，迅速的收回了那半块玉佩，像怕她反悔似的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很是严肃的问道：“你知道女子赠玉给男子是什么意思吗？”
叶怀瑾转了转眼珠，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看的那些才子佳人，死去活来的说书话本。
她摆出一个更加严肃的神色，斩钉截铁的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