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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逐鹿天下40

云归若有所思,双手合十:“多谢禅师指点。”

白云禅师点头道:“对檀越有所帮助便是极好的。阿弥陀佛。”

白云禅师退出,蔡春鹤命人送上银钱:“这是一点点心意。”

白云禅师摇头道:“檀越若有心,不如用这笔银钱购买粮食开棚施粥。”

蔡春鹤笑了一声:“那些需要靠别人施舍才能活得下去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顿粥有所改变?禅师虽然是好意,却注定了白用功。”

“做点什么,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白云禅师温柔道。

蔡春鹤一噎,拍手让人拿下去,这才道:“禅师说得极对,既然禅师不要报酬,便由小女子送一段路吧。”

白云禅师没有说话。

蔡春鹤送他离开,两人走在长长的走廊。

蔡春鹤开口道:“禅师果真这般无欲无求吗?”

“倘若无欲无求,便不会跟随檀越到这里了。”

“那么檀越想要得到什么?”蔡春鹤顿了顿道,“如我们这样的人家并不怕别人对我们有所求,怕的恰恰是别人对我们无所求。”

有所求就代表掌控了对方弱点,倘若无所求,谁又知道眼前人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可怖的事情呢?

白云禅师声名在外,也曾接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太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了。

他平静道:“贫僧不过是想来看一看这国家的皇帝罢了。”

他顿了顿,道:“贫僧昔年也做过行脚僧,也曾走过许多地方,也曾听闻过她一些事情。世人皆看不起女子,重男轻女,贵男贱女,我只想看一看,以女子之身做到眼前这一切的人是怎样的存在。”

原来也有人同她一样——想多看云归是怎样罕见的存在。

她问:“觉得如何?”

“极好。”

“哦?”

白云禅师道:“虽然深陷迷惑,然而拥有大善之心,此乃天下之福德。百姓有仁德明君方才能安居乐业,去寻求自身解惑,纵然不如此,也可国泰民安,太平盛世。总好过身遭刀兵劫难。”

蔡春鹤笑了一声:“陛下以后就麻烦禅师了。”

蔡春鹤犹豫着说道:“陛下其实并不喜欢世俗权势这些东西,我跟在她身边这些年,并未见她真心笑过,她总是这般平和,却对整个世界没有什么兴趣。禅师若能为她解惑,这才是极好的。”

白云禅师苦笑道:“未见她之前,我的确以为我可以为她解惑,见她之后我方才知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自负学识颇多,境界非凡,然而和她一比,也不过是沙漠中的一颗沙粒儿。倘若她并非深陷世俗之中,定然早可得解脱之道。”

说到这里,他又迟疑了一下:“不过或许她是作倒驾慈航,见世人皆苦,因此化作人身,来普度众生救济众生。”

见蔡春鹤迷惑不解,他说道:“菩萨修菩萨道时,除了自度,还要度人,如观世音菩萨可谓是“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度人有三种布施,财布施,法布施,无畏布施。昔年观音化三十三应身来普渡众生,又做无数化身,以身度人。或许她也是……”

蔡春鹤没大听明白,这里面有些牵扯到较为深层的佛教知识,她虽读过书认过字,可受的是在正经不过的儒家教导,如四书五经一类,对佛教理解也仅限于偶尔去上香祈福罢了。

白云禅师说得太深,她哪里听得懂。

白云禅师也知晓这一点,所以说到一半也就住嘴,只是笑了笑道:“也许她来到这个世上,为的不是给自己解惑,而是要去救世人。世人皆苦,她以身做筏子,救济世人。”

蔡春鹤沉默了一路,直到将白云禅师送到宫门口,才认真道:“抱歉,禅师,我并不能认同你的想法,哪儿有人天生下来便是为了救别人的。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谁不是能够保证自己过得好好的同时,才能有余力去拉别人,不,或许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想要顺手拉别人。陛下是一个心善的好人,我知道。可我不觉得她是你口中的那种人。”

“那便如此吧。”白云禅师并不同她争辩,而是双手合十离开。

蔡春鹤站在那里,久久未动。夕阳西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远很远。

她木然发呆,脑子里始终是白云禅师说的那句“世人皆苦,她以身做筏子,救济世人。”。

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好人吗?那样的好人岂非圣贤?陛下她,是圣贤吗?

蔡春鹤不知道,可是,她又好像知道。

她摸了摸鬓角垂落下来的头发,慢慢的往回走,还不忘安排人送膳食来。

回宫好一段时间了,她也逐渐意识到这宫里有修竹公子的人在,是绝对安全的,不必像在军营里面那样步步为营,因此她也有些松懈下来,没有像刚回来时那样一直盯着膳食的过程。

她有些好笑的想,九王爷是按细作培养的她,可她先是做了人宠妃,现在又做了人的大管家,还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份细作本事,不过这样的局面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往云归宫殿走。

云归正给修竹公子喂粥。

蔡春鹤猝不及防看见这一幕,惊讶的后退了两步,她有些说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既像是惊讶于修竹公子的清醒,又像是不舒服于云归这样照顾别人。

可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呢?

她想。

人家身为夫妻,亲密无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算什么呢?

说来好听,她是前朝后妃。

说难听些,她能活到现在,也不过是凭借云归的仁慈而已,否则早就死在那场战争里。

她垂下眼帘,认真的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这三年来,她和云归太过亲密,早就习惯了两人依偎的感觉,今日忽然察觉并非如此,比起自己的一无所有来,云归还有其他依靠,于是才会从心中生出这些无措愤恨嫉妒来。

说到底不过是未明的占有欲作祟罢了,当不得真。

整理好一切心情过后,她才进入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