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爹知道这样不对，可是爹娘到啥时候，都是爹娘，我没办法放任他们不管不顾”
季山闭了闭眼，面露痛苦之色。
“阿大这话不假，爹娘在啥时候都是爹娘。”
季秋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又很是心疼，今儿这事儿，老爹才是最难做的那一个，可是他还是忍住了，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家。
“阿大，咱们分家之后，不管是阿娘在的时候，还是阿娘走了之后，您要孝敬祖父祖母，我们兄妹啥时候说过什么？”
“爹爹不是说你，你们几个孩子，都是好样的，这些年，你们想的比我还要周到，爹爹心中都有数。”
季山见小女儿如此，心中略有些愧疚。
“阿大，有些事儿，咱们得先理清楚了。”
季秋认真的看着老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咱们分家另过已经不是一两日了，孝敬两个老人，这咱们谁都没有意见，可是有些事儿，终归是不一样了”
季秋决定好好的给老爹上一堂思想教育课，他这种愚孝，只会害死自己。
同样是季老爷子的儿孙，季山这被分出来的一家，在对季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权利和义务上，是不同于没分家出来的季房儿孙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季老爷子那边，不管是谁买了一块肉，一包点心，二郎和季栋他们可以去吃，可是季安兄妹四个，分家之前也同样能去吃，可是分家之后，却是不能的。
同样，季山家里买了什么东西，拥有了什么，季家那一大家子的人中，任何一个人都无权来占为己有的。
孝顺老人可以，但是，具体情况要具体说了。
季山不仅是季老爷子的儿子，同样，也是季安等人的父亲，他还有着照顾妻儿的责任。
季老爷子有季军、季江等四个儿子，可是，季秋他们却只有季山这么一个爹，若是连季山都只顾着那边，而不顾念妻儿的死活，那么，季安兄妹的日子，怕就是寸步难行了。
季山静静的听着小女儿的话，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该尽的义务，他一样不少的做到了，可是，当老太太在他的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他这心里就是堵得慌。
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亲娘，虽然过分了一些
“你们说的这些，爹爹都明白，爹也不傻，只是有些担心你祖父的病情”
季山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季秋的手背。
“阿大担心祖父，咱们可以改日抽空过去瞧瞧，这都是应该的，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家里的点儿基业，是我们一家子人一点一滴积累，受了不少的苦才打拼出来的，阿娘没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为了别人，而将咱们一家子再逼上绝路。”
季秋见老爹这副神情，哪里不知道他这是不忍心了，于是板着张脸，一脸严肃的道。
“如今家里的院子在整修，四叔那边收购铺子也需要钱，眼见着阿姐就要嫁去侯府了，嫁妆啥的咱不能委屈了她，还有月儿和虎儿，还有咱们兄妹四个，阿大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季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还以为经过这些年的事情，说话也有些不客气起来。
“他们那一个个的，又哪里是能够知足的，这次给他们三百两，下次说不定就是三千两，你若是真有那么些钱去填这个无底洞，那你尽管去好了，你不要忘了，阿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季秋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留下季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有些事情，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总归还是要他自己想清楚的。
“幺妹，你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重了一些？”
季冬有些担心的看着院子中呆坐的老爹，到也没有责怪季秋的意思，其实她的心里，比季秋更不希望老爹去贴那边。
“阿姐，我也不想这样啊，但是有些事情咱们必须得理清楚了，他们那一大家子，就像是一堆蛀虫，对他们稍微宽容一些，他们就能将咱们吞噬干净，连渣滓都不剩下。”
季秋有些气闷的将自己扔进了炕上，这都三年了，他们这软包子性格，啥时候才能真正变硬呢
满月酒上这么一闹，季秋还以为他们是放弃了，但是，在几日后，当季四叔拿着那张高利贷的借条，回来的时候，她才明白那边真正消停的最主要原因。
季秋有些无语，光顾着给老爹打预防针，却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同样老实巴交的季四叔。
好在，季四叔倒是比阿大精明不少，只是说想办法与方家沟通沟通，看看能不能再宽限几日，到时候，再一起想办法将钱凑够了还上。
季四叔这些年在糕点坊里的分红，并没有带回家去，每个月只是按时的，将工钱交给季老太太。
季老太太每个月都有钱收，哪里还会去管季羽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只嚷嚷着季山小气，给弟弟的工资不够多。
这次季老太太本想要三房担这笔债的，这样一来，她们就不用操心了，却没想到不但没有成功，反倒是让方家的人将债务逼得更急了，于是那一家子，就将目标转向了季羽。
季羽是与三房走的最近的人，说不定只要他一出马，事情就能够解决了。
“这钱，就从我个人的分红里面支吧。”季四叔的面色有些尴尬，嘴角也有些干涩。
说起来，他是比季山还要不受重视的一个，好歹季山还娶妻生子了，可是季四叔却是现在都还没有成亲，那边一直以来也没有给他安排的意思。
还是后来，季四叔因为在外做生意的缘故，倒是有几家的姑娘看上了季四叔，也找了季老太太商议过，不过四叔并未同意，因为这事儿，季老太太可是没少数落四叔。
“四叔，其实天朗也没有要逼迫祖母的意思，实在是他们太自私了一些，这次若是不给他们一些教训，恐怕以后会更加的得寸进尺的。”
季秋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不过，现在老爷子身子骨不好，听说前些日子还吐了血，我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季四叔这次却是摇了摇头。
季秋听到这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就是说再多也是无用，毕竟季四叔可还未分家出来呢，这债是怎么也逃不掉的，只是承担多少的问题而已。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四叔，这钱是你的，怎么支配是你的权利，不过，侄女只是希望，你能多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季秋叹了口气，让喜鹊拿了三百两银子交给了四叔。
“四叔明白，放心吧，没有下一次了。”季四叔认真的点了点头，将银子分成两份，其中一份放入了怀里，另一份再次还给了季秋。
季秋见他如此，便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让喜鹊好好的将钱收着，计入了四叔的账册。
随着两个孩子的满月酒一过，季家的日子再次恢复了平静，却比之以往更加的忙碌了起来。
方老爷子启程回了京都，季秋每日里守着大棚菜地，香瓜种子也已经到手了。
季山一直忙着边上修建院子的事情，而阿姐则是一边待嫁一边管理家中的事务。
而方天朗，也将老宅那边凑出来的二百多两银钱，都给了季秋。
季秋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更没有问这钱是怎么凑出来的。
“阿姐，你明儿有空吧，咱们一起去县城逛逛吧？”
这日吃晚饭的时候，季秋想着家里该贴置些夏装了，便扭头问道。
“我就不去了，家里也总该有个人照看着。”季冬闻言轻笑了一下说道，“让二兄和莫凡陪你一起去吧。”
季秋闻言将询问的目光转向了季礼和莫凡。
“也好，成日里在家呆着，也着实无趣的很，倒不如出去逛逛，当是散心了，你呢？”
季礼点了点头，转头问莫凡。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陪家里人出去逛过街了。
“当然好了，我来这里之后，还没有去过集市呢，自然也想要去见识一番的。”
莫凡也同样点了点头，虽然每日里陪着季礼读书，倒是也并不烦闷，不过，女孩子对逛街还是挺有热度的。
“那好，今晚咱们回去早点休息，明儿一早就出发。”
季秋见他们同意了，便也高兴的点头，再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季秋等人便起来了，命斑鸠准备好了马车。
而季秋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是也同样的换上了一套月白的男装。
这是她看到莫凡之后，便特意为自己改制的一套，这样出门办事儿也方便些。
还别说，穿上了这一身的男装，然后将头发往后一绑，还真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幺妹，今儿你咋这一身打扮？”季礼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妹妹，忍不住问道。
“二兄难道不觉得，我这样很帅气吗？”季秋在二兄的面前转了一圈，豪气的问。
季礼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确实挺像小白脸的。”
季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伸手拉过莫凡，与她并肩而立，“二兄，你就说我和她谁更帅？”
季礼围着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说道，“莫凡看着倒是比你更顺眼些。”
季秋狠狠的瞪了兄长一眼，倒是也没生气，与莫凡两个勾肩搭背的就出去了。
看得季礼直摇头，不知为何，他竟没觉得他们两个这样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莫凡此时心里却不淡定了，不知道为何，她这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季秋似乎早已识破了自己乃女儿身。
一行人才上了马车，准备往县城去，方天朗便走了过来，二话不说的便跳上了马车，当看到季秋的模样时，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于是赶车的车夫，便由斑鸠一个，便成了斑鸠和方勇两个人。
几个人上了车，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已经到了县城。
“幺妹，可想好了要买什么？”
季礼看了一眼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做什么，便转头问季秋。
“再过不久，就要入夏了，咱们得给家里人都贴上两套夏天的衣裳，阿姐的首饰我也还想再给她贴置一些，每次跟她一起出来，她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你读书用的纸，也要再买一些”
季秋掰着手指数了半天，差不多家里每个人都有份，就连元宝和两只小狗都有东西。
“那我呢？”方天朗在一边饶有兴致的听着，见她掰着手指头数完也没自己的份，便有些不满的凑过去问道。
“你？好吧，一会儿我看哪里有卖糖果的，给你买上两颗，这样总该满意了吧？”
季秋听他这么问，很是认真的歪头想了想，这才说道。
“哈哈”季礼与莫凡闻言同时嗤笑出声，看着方天朗憋的通红的脸，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方天朗看着此时笑的促狭的季秋，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对她冷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季秋见他这模样，再次轻笑了一声，转身拉着莫凡就往前边走去。
方天朗忍不住皱眉，最近秋儿跟这个莫凡也走得太近了些。
“这莫凡往后就住你家了？”
方天朗与季礼走在一起，凑到他的身边问道。
“应该是吧，怎么了？”
季礼很是认真的点头，在莫凡还没有更好的去处之前，会一直住在自己家里。
如今的莫凡和他，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觉得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方天朗有些无语的看着季礼，真不知道该说他单纯好呢，还是说他太过不谙世事。
“怀疑什么？”季礼有些不解的转头，看着方天朗，“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说的秘密，只要他对我和家里人没有坏心就好，我倒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投缘。”
“哦，这样啊！”方天朗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唇角一勾，看着前面两个正在某个摊位上正在挑拣首饰的‘少年’，再次小声的问，“问你个问题，你说如果这位莫公子，要是个女子的话，你会不会看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