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杀了他们所有人？”霍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奇在他面前用很平常的口气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就像是在说他早上吃了什么一样。
林奇并不想要继续说这个，他抬了抬手，这个时候他身上的皮肤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并不是先前暗道虚影笼罩在他身上，而是他本身，肤色就变成了蓝色。
“这全部都是？”霍笛感觉到背后汗毛直立起来，像是所有的骷髅立即转头看向他一样。
“其中一部分是，另外一部人是他们自相残杀，人死后把责任推到我头上，但是谁又在乎呢？他们都在杀人，反正最后都会算到我头上，杀一个人是死罪，杀一万个人也是死，这又有设么区别呢？有一些人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像把我拿去献祭了，最后不也是死了？这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死，或早或晚，时间不同方式不同而已。你要知道，我即使是死，也不是一般的死法，我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有好的下场。”林奇露出很夸张的微笑，或者说是那个长大后的蓝色皮肤的小男孩露出很疯狂的微笑。
霍笛感觉自己可能是陷入了某种幻觉当中，他发现林奇和先前那个小男孩一模一样。
“你知道我妈…神官她是怎么死的吗？”
霍笛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
“她的手脚被人钉穿，绑在木桩上烧死的，烧了三天三夜，因为一些人相信这样可以得到救赎。可笑的是，他们用旧神的神官祭祀新神，而旧神早就堕落了。”
霍笛真正地感觉面前的人是个狠人，但现在他除了面向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他几乎完全就在林奇的手掌当中。
头顶降落了一下光点，这种小光点像是雪花一样降落在霍笛所在的这个空间里面，落在骷髅头顶，隐隐发出淡淡的光。
林奇看起来冷静了不少，点点光团降落到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面，他的体表都发出微弱的光，体内的血管经络清晰可见。
“我的特征很明显，对吧？他们也是这么觉得。”林奇抬起手，接住了一些光团，自言自语地说道：“时候要到了。”
霍笛仍旧没有说话，他觉得如果什么都不说，林奇很可能把什么都说的清清楚楚，他就当是听故事一样地听他讲述人与神之间的战争。
“你要醒了。”林奇淡淡地说道。
“什么？”
“我说你马上就要醒过来，这个地方很快就会崩塌。”话音刚落，霍笛站着的脚下传来了巨大的震动，这次他问道，“你到底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我只是一个有点点本事的小角色，恰好赶在了一个末世，也恰好出现在最为混乱的中心，我大概是人类最后那段挣扎的岁月当中，最疯狂的代表。”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霍笛已经看到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正在崩塌，巨大的石块伴随了灰尘一同下落，只有他们两人和这个巨大的基座还算是安然无恙，他们就像是被隔离开了一样。
“我们都跟你有关系，不应该说是你，是你的遗魂，那开创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此刻林奇的脸上像是泥土块一样，没有丝毫血色，也没有一点点的水分，一块块剥落下来。
“那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其实霍笛仍旧不怎么清楚他是在说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没觉察到过什么鬼神之类的东西，而这个时候出现几个人说他是拥有不俗本领的魂王，这其实没一点能够让人折服的意思。林奇的表现也不像是有多在意霍笛是否相信他说的话。
“你现在还太弱小了，但是如果让你相信，其实很简单。”林奇说道，“你马上就会醒过来，我会送你一份小礼物，有点讽刺的是那是最早的时候你分给万物的礼物，现在却只能从我这种罪人手上获得它，你可是旧神时代的神王。”
随着他的这句话传进霍笛的耳里，四处的场景像是玻璃碎片一样破碎开，完全变成了现实世界里面的场景。
霍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周围还有很多其他的人，霍笛认出来其中一两个是猎魔人。他很快地理解到，这里面应该全都是猎魔人，联邦军队与猎魔人再怎么有偏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至他们于生死不顾的地步。
他试着回想起来，在他下落的那段时间，其实看到的很多场景都不真实，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或许就是一个幻觉。
而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真实的荒野当中，还是在联邦军队的营地里面。
“这里有人醒了！”霍笛听到门外有人在大声喊，随后陆陆续续涌进来很多人，他们的眼中并不是关切，而是强烈的求知欲和好奇。
“你醒了！”人群当中走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一声对霍笛说道，他带着口罩，仅仅只露出来一双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小眼睛。
我没醒，你们都是我的幻觉，我现在也不想理你们，我想再睡一觉。霍笛感觉自己内心在强烈地要求自己说出这句话把他们顶地死死的。
医生样貌的人用那双油腻腻的小眼神看着霍笛，他的身形倒是与这对眼睛不怎么搭，看起来十分稳重。他的一双手掌在霍笛看不到的地方搓来搓去，眼睛也跟着笑起来。
霍笛咳嗽了一下，说道：“那滋味很不好受。”实际上他说的那滋味是什么他其实也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这时候说这句话会显得很有深度。
“是的，没人会觉得垂直落下二十多米的高度会好受。”医生回答他说，他给身边一个人眼神示意，那人匆匆地在手上的平板上记录着什么，一边记录一边用专注而严谨的眼睛注视霍笛，像是在看着一棵快要发芽的摇钱树。
“我不知道我下落了这么深的高度。”霍笛感叹道，他确实没预料到会下落这么深。
“谁都不会意料到在荒野的城镇下面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坑洞，索性你们是掉在了水里，那还是一个很深的池子，接住了所以掉下去的砖块，也接住了你们，但是现在都被冻住了。在你们刚掉下去的时候还不是。”
霍笛注意到他的周围没有一张床是空着的，在他们对话期间也没有一个人醒过来。
“所以我是第一个醒的？”
“不，你不是，维拉斯上尉是第一个醒的。”
霍笛想起林奇那副疯狂的样子，忍不住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现在正在逐渐加深，怎么都挥散不去。
“他没有掉下去，但是我们的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就躺在上方，也晕了过去，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句话让霍笛更加感到一阵恶寒。
“那么他人呢？”霍笛开口问道，他现在感觉林奇会是一个威胁。
“先不用管他，我想了解一下你感觉如何？或者说你能不能想起什么？在你们的下落过程当中，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周围围住霍笛的很多人都因为医生的这句问话露出热烈的眼神，正是先前那种好奇的目光，只是此刻更甚。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掉了下去，然后我感觉自己被淹死了，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就已经是现在了。”
“真的吗？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医生的眼神当中隐藏不住失望，并且以他为中心，逐渐蔓延开所有人都被这股失望传染了。几秒钟的时间里面，先前所有的热烈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重的氛围。
“是真的，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只是掉了下去，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霍笛怎么都不会把那个场景里面见到的东西告诉其他人，事实上他现在也也分不清楚，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场景。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这句话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同时向门口涌过去，像是找到了人类国度的丧失一样蜂拥而出，其中一个还被踩掉了鞋子，他穿着白大褂，跑出去又很块地跑回来，捡起那只鞋子穿上立马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没人告诉霍笛现在应该怎么办，而他毫无疑问，这一行一无所获，并且自己还无端端地当了异世界的魂王。或许那只是个梦，在梦里面被人指着鼻子斥责，这世道就是这么艰难，做梦都得看别人脸色。
四周陷入了寂静，躺着的每一个猎魔人都发出沉稳的呼吸声，现在清晨的时候，霍笛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大厅，看的出是临时搭建的，就在一座废弃的建筑内。没有玻璃的窗户外面传来猛烈的风声，与周围平稳的呼吸声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四个方位有四张床，床头的方向再往外走一点就是墙壁，已经坍塌了一半，大堆的雪涌进来，像一大团棉花，只是更加寒冷。
霍笛觉得自己该回去了，他注意到自己仅仅只是被放置在床上，没有其他任何的措施，换做是一般人，在这种环境下已经可以死上一回了，如果不是被冻死，也该被凉薄的人心冻地生活不能自理。霍笛安好地醒了过来，他觉得有点庆幸，但他也应该打道回府了。
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表还在床上，全卫大学的设备就是强大，但是已经没有电量了，也就是说，霍笛现在得找个地方充满电，否则他回不去。
这么想着的霍笛起身，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周围都是一片雪景。原来不知是他的头顶，还有其他的任何地方，茫茫然全都是漫天飞舞的雪花。
“幸好我还算是醒过来了。”霍笛心里感叹道。
“哇，魂王醒过来了。”维拉斯站在门口冲着霍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