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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姑娘打小就让在侯夫人面前养,侯夫人旧疾一犯,又加上五姑娘落了水后犯了烧,便让五姑娘回了春来居住,待得侯夫人身子骨好点,五姑娘烧退了必得回侯夫人那边。

五姑娘被三奶奶何氏抱在怀里,还抽抽地哭,像是母女别离了多年,今又重逢一样,屋里的秦妈妈并紫藤与珍珠都有点儿傻眼,耳里听得五姑娘口口声声地叫着“娘”。

秦妈妈心里打鼓,方才五姑娘还推开了她,差点摔坏了腰,连忙劝道,“三奶奶,五姑娘往日都是盼着给老太太请安呢,也差不多点了,容奴给五姑娘收拾一下可好?”

当着三奶奶的面儿,秦妈妈还算是“恭敬”,脸上可看不出来有半点恭敬,她伸手就要将三奶奶怀里的五姑娘给抱了去,三奶奶停了哭声,眼睛刚一瞪,“今天就由我抱着五姑娘过去。”

秦妈妈被吓得差点噤了声,思及在侯夫人面前极有脸面的婆婆,腰杆子就硬气了起来,“三奶奶可别为难奴,奴是老太太指过来伺候五姑娘,若老太太亲眼见着五姑娘由三奶奶抱过去,指不定要怎么处置奴呢。”

三奶奶何氏脾性挺硬,被她这么一顶,更是气上心头,巴不得立即就把她给处置,她是庶子媳妇,处置一个人的权都没有,过得也算是憋屈了,偏还忍了这么多年,“走,走,我到要让老太太看看你的嘴脸,看看你是怎么伺候五姑娘的!”

秦妈妈此时更硬气了,“奴自认伺候五姑娘一贯是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的闪失,三奶奶此言,奴真是冤死了,不如奴自请到老太太面前请罪?”

三奶奶何氏自是晓得奶娘的底气,不过她身为亲娘,眼看着女儿遭罪,也顾不得奶娘是不是由侯夫人亲自安排,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在乎,不过她怒极反笑,“好好好,我到要看看老太太怎么处置你这个刁奴!”

秦妈妈一听,“就不劳三奶奶了,奴自去请罪!”

她口口声声说“请罪”,半点请罪的姿态也没有,直着身子就退出卧房。

珍珠见她出去,不由忧心道,“三奶奶,可如何是好?”

三奶奶何氏此时叹了一口气,瞧着怀里的女儿,见女儿也巴巴地瞧着她,不由得心里狠狠一软,“澄娘?”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女儿打小就不在她身边,虽说同个府里住着,侯夫人向来不耐烦见她这个庶子媳妇,她哪敢去瞧瞧女儿,女儿一回来,她巴不得女儿就留在院中,没想到女儿根本不理会她的一番慈母心肠,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偏偏钻了个牛角尖。

袁澄娘瞧着鲜活的亲娘,两只肉肉的小手紧紧地拽着娘亲的衣襟不肯放手,“娘,娘,别去,别过去老太太、老太太那边……”

三奶奶何氏将脸贴着她的脸,还能觉出一点点烫意来,“澄娘,可得好好的,不然可要争死娘了。”

袁澄娘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使劲地算着三奶奶何氏的衣襟,“娘,不要去,不要去老太太、老太太那里去……”

三奶奶何氏刚才没听出味来,这下子秦妈妈不在到是听出味来了,女儿口口声声地叫侯夫人为“老太太”,竟然不是“祖母”,叫她听得心惊肉跳,“澄娘,可是怎么了?”

袁澄娘瞧着她娘鲜活且担心的样子,不由得想要哭,到底晓得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巴巴地瞧着亲娘,“娘,女儿是自己跳入湖的,自己跳的……”

她这么一说,三奶奶何氏脸都吓得刷白一片。“澄娘,不许胡说,不许胡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严厉地扫过屋里的几个大丫头,丫头们都低了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碍了三奶奶何氏的眼。

三奶奶何氏身边最得用的紫娟听得此话,也差点吓软了腿,到底是大丫环还是有几分见识,连忙将一层子的丫环都撵了出去,并疾言厉色地耳提面命一番。

待得屋里没了人,三奶奶何氏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她带过来的丫头都是信得过的人,身契全在她自家手里,且女儿身边的紫藤与珍珠也是她亲自敲打过,可听到女儿说这样的话,她的后背还是让冷汗浸湿了。

她紧紧抱着女儿,“澄娘,跟娘说,快跟娘说说,是不是秦妈妈吓你这般说的?”

袁澄娘晓得自己方才讲得太早了,心里也有点后怕,当着亲娘的面,她怎么也忍不住了,“娘别去老太太那里替澄娘出头,二姐姐身边的粉月可是见着女儿自己跳下去的,若是娘去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老太太……”

她说到这里就抽噎着,话是怎么也讲不出来了,也是她自己上辈子蠢,就把那么个恨着她三房的侯夫人当成嫡嫡亲亲的祖母,不理会自己亲娘。

三奶奶何氏一听还有二姑娘的大丫环粉月见到,更是又惊又急又怒,见着女儿如粉团子一般,这点怒气又给压了下去,抱着她就是哭起来,“真是个冤家,你跳什么湖,你要是不在了,可要娘怎么办,要娘怎么?”

袁澄娘被哭得心慌,她更心慌,“娘,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娘不要哭,不要哭,女儿再也不敢了……”

三奶奶何氏万万没想到女儿是自己跳的湖,简直叫她跟割了身上的肉一样痛,幸好湖水浅,还想着是秦妈妈伺候不周,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女儿弄回自己身边,若是她方才不管不顾地去上房找侯夫人,岂不是……

袁澄娘还在哭,“娘,女儿听说娘有了弟弟就不要女儿了,女儿一时气愤就……”

她边哭还边从指缝里偷偷地看着她亲娘。

三奶奶何氏到是被她这个无赖样给气得不轻,忍不住就往她小屁股上重重地打了一记,说是重重的,临下手时,她又放轻了力道,想教训她几句,又怜惜她在侯夫人身边,只管是紧紧地抱着她,“说什么傻话,娘怎么可能不要你!”

袁澄娘还以为会被教训,就算她娘打她时,她也准备忍着痛,谁曾想,她娘的手根本就没落下力来,更让她羞愧的无以复加,想起上辈子做的那些个傻事来,更是想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娘,他们都说娘要是有弟弟就不要澄娘了,有了弟弟就不要澄娘,二姐姐还说我要是跳了湖,娘、娘……”

三奶奶何氏这一听,既怨自己女儿没心眼,又怨二姑娘心太狠,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是一门心思地站在女儿这边,到是想不顾脸面地冲到大房去吵一架,也晓得于事无补,不由得有点泄气,“娘没用,不能护得了澄娘,娘没用。”

袁澄娘睁着一双泪眼,瞧着她亲娘那副样子很是心疼,上辈子过得糊里糊涂叫别人算计了去,这辈子她定要睁大眼睛瞧着那些人有什么个好下场,“娘,秦妈妈必是去老太太面前告娘一状了。”

三奶奶何氏此时才回神来,秦妈妈去做什么,她未必不晓得,只是刚才还想着要到老夫人面前闹一回,没想到女儿是自己跳的湖,就算是闹一回也没了底气,更会叫三房更难在侯府里立足。

但她又咽不下这口气,二姑娘是长房嫡女,她确实不能拿人怎么样,只得是哄了女儿,“娘叫人去堵了粉月的嘴,叫她的嘴巴干净点。”

袁澄娘还是不放心,“娘,粉月最得二姐姐信任。”

三奶奶何氏到是胸有成竹,“她在二姑娘面前得脸,架不住有个爱赌的亲爹,娘别的没有,就是有银子!”

袁澄娘听出了意思,就是要拿银子叫粉月闭嘴,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娘亲,她还有点懵,可能是上辈子她娘亲去得早,她又自小在侯夫人身边,都不知道亲娘的脾气?

她这么说服自己,此时也稍稍安心了一下。

三奶奶何氏一有了主意,就赶紧叫紫娟进来,吩咐紫娟叫信得过的婆子去办事,务必叫粉月将看到的事都咽在肚子里一辈子都吐不出来一个字。

别看这侯府瞧着光鲜亮丽,还不是她家的钱给顶出来的风光。

处理了这事,三奶奶何氏就让紫藤与珍珠进来,严厉地盯着她们,见她忙不迭地跪着请罪,依旧冷着脸,“我让你们好好伺候着姑娘,你们就这么给我伺候姑娘的?让她一个人落了水受了惊?”

紫藤立马认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伺候好姑娘。”

珍珠也认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伺候好姑娘。”

两个人都认错,三奶奶何氏还算是满意,“都起来吧,当时是秦妈妈把你们支开去?”

紫藤与珍珠都齐齐点头,她们哪里想得这一被支开,五姑娘小小的人儿竟然那么大胆地敢跳湖,简直吓坏了她们俩!

紫娟自外头进来,见紫藤与珍珠跪着,并不为她们求情,而是说道,“三奶奶,老太太屋里的红莲姑娘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