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汤在哪儿？”
少女问。
东方朔道：“我可以带你去见阿汤，也可以帮你教训欺负你的人，你们完全可以留在东方家。”
少女冷冷地看着东方朔。
一想起方才她轻吻的是东方朔，她心中便是五味杂陈。
那是她的初吻。
“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说，你不会管我们的闲事吗？”沉默了片刻后，少女开口如此问道。
东方朔摇头。
少女道：“那是因为，‘欺负’了我的人，是一个你绝对不会对她动手的人。或者说，可能我若说了，你反而会成为她的帮凶。”
“我也说了，东方少爷将你们收留，是善意的。”
东方朔道。
少女苦笑一声，道：“你救助我和阿汤，虽然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帮助。但也不可否认，这对你来说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情罢了。我很感激，你能帮我和阿汤，也愿意相信你的初衷是好的。可我不觉得，你还会一帮到底。”
她说的很对。
东方朔帮他们，真的只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罢了。
可东方朔不明白的是，少女为何就是不愿意相信他？
“那你告诉我，究竟是谁伤了你？”
东方朔执拗地问道。
少女看着东方朔，道：“我想先知道，成汤是否安全。”
东方朔点头，随后便是将成汤从山河图内送了出来。
此刻，成汤仍在昏睡中。
确认了成汤无事后，少女还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东方朔道。
少女看着东方朔，欲言又止，随后便道：“你真的愿意帮助我吗？”
“是的。”
东方朔立刻给以了肯定的回答。
少女笑了笑，看向东方朔的眼神中，不再那么漠然了。
她道：“我感谢你愿意一帮到底，也心领了你的好意。但你若真的想要帮我们，还是放我和成汤离开吧。你帮了我们，我们留在这里，反而只能让你不顺心。”
“可你并没有说，那人究竟是谁。”
“我现在，反倒希望，你不要帮我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就是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
东方朔一愣。
他母亲，二十年前就死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很快就恍然大悟了。
她口中的‘母亲’，必然就是孙夫人了。
少女见东方朔不语，便是苦笑道：“我不过是个卑贱的人罢了，若是东方公子真的愿意帮助我，也还请不要为了我这样的人，忤逆自己的母亲了。”
东方朔却摇了摇头。
“你的话里，有两点错误。”他道。
她问：“哪两点？”
他回答：“第一，众生平等，没有谁生而卑贱，你和成汤，都不例外。”
忽然，两行泪自少女的眼中落下。
“怎么？”
东方朔问。
少女微微笑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和我说。一直以来，在那些高贵的人看来，我就如同臭虫一样，生下来就与卑贱划上了等号的。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这样的话的贵人。”
这番话，令东方朔不禁叹息。
“没有贵人，也没有卑贱的人。”东方朔道，“不过这就落泪了，你可还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呐。”
少女笑着擦干了眼泪。
然后，少女问道：“可这只有一点错误，第二点呢？”
东方朔道：“那个女人，不是我的母亲。”
“可她明明是你父亲的……”
“没错，但我的生母，二十年前便过世了。”话至此处，东方朔顿了顿，又道，“母亲过世的次年，父亲便娶了孙夫人。”
后半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的眼底升起了一抹凉意。
少女见状，顿了顿，道：“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让我和阿汤离开东方家，而不是为我去与孙夫人作对。”
东方朔不解地问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怕你受到伤害，东方少爷，我并不值得让你付出那么多，我能看到你的善意，就心满意足了。而且你刚才和我说的话，也更甚过扬眉吐气一百次一千次。”少女说道，“而且，孙夫人也是个可怜的人。”
“何以见得？”
东方朔看着她。
少女疑惑：“东方少爷，你不知道孙夫人的过去吗？”
“你知道？”
东方朔楞了一下。
关于这个，东方朔还真的没了解过。
不过猜一猜，就能猜出个大概了吧？
毕竟能够嫁给他父亲这个东方家大长老，娘家的家底也必定浑厚的不得了。
即便比不上东方家，怎么说也应该是一方望族吧？
“她与我一样，生于卑贱。而我比她幸运，遇上了阿汤，又遇上了你。”少女道。
东方朔顿时愣了：“生于卑贱？怎么可能？”
“这是半个月前，我从孙夫人身旁的一位侍女与别人的交谈中，偶然听到的。”少女道，“她曾是一个大户人家千金的婢女，是作为嫁妆跟着千金来到了东方家。”
“千金？哪家的千金？”
东方朔问。
少女摇头。
“我正因为听到了这些，所以才会遭到孙夫人的训诫。”少女道，“那位说漏了嘴的姐姐，自从半个月前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
东方朔道：“你的意思是说，孙夫人并不是千金出身，反而曾经只是某个千金嫁入东方家的嫁妆？”
“是啊。”
少女点头，接着道，“而你说，你不是她的儿子。那她如今，还失去了她唯一的儿子，固然从曾经的嫁妆成为了如今的孙夫人，她也一样是个可怜人。”
东方朔沉默了下来。
见东方朔不语，少女便道：“所以，你不要为了我而与孙夫人交恶。让我和阿汤离开，不论对你还是对我们，都是最好的办法。”
“若真如你所说，那你与阿汤，反而不能离开。”
东方朔道，“我从小认识的孙夫人，是个睚眦必究的人。若她的过往真的像你刚才说的那样，那么你们一旦离开了东方家，她必定会杀了你们。”
“可……我和阿汤又该如何？”
“我会去找父亲。这一次，我不会再顺从父亲的意思。”东方朔道，“孙夫人再这样下去的话，必定会成为我东方家的问题。”
他父亲从来都向着孙夫人。
可东方朔更知道，东方霸业向来都心高气傲。
这样的东方霸业，为何会在杜清溪死后的次年，就娶一个嫁妆呢？
这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与二十年前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我的父亲。”
东方朔留下了这句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当他离开后，少女眸子微微一落，轻轻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
东方朔来到小轩阁外。
仍然还是成汤的模样。
他虽然很少来小轩阁，但却知道，小轩阁除了正门之外，还有另一道暗门。
那是很小的时候，贪玩的东方幼龄发现的。
他通过暗门入了小轩阁，用法器掩盖了自己的气息。
上了阁楼，他立刻便看到了正伏案忙碌的父亲。
因为法器的缘故，东方霸业并没有发现东方朔。
随后，他收了法器。
东方霸业立刻停笔，同时抬头。
“家丁？不，你是谁？”
东方霸业起身，眯着眼睛。
同时，他身上散发出了警惕的灵压。
东方朔看着东方霸业，很快便改变了自己的容貌。
“……朔儿？”
看着东方朔的脸，东方霸业一脸疑惑，“你为何要乔装成家丁来见我？”
“因为东方朔已经死了。”
东方朔道。
东方霸业顿时皱眉：“你这是什么胡话，究竟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过两天就知道了，父亲。”东方朔道，“不过儿子这次来，不是和你讨论这件事的。而是想知道，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杜家怎么了，孙夫人又究竟是谁。”
这番话，东方霸业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先从东方朔的口中说出来。
所以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
东方霸业道：“我本想着你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再单独找时间与你说。没想到，你先一步来问我。”
“说说吧，父亲。”
东方朔道。
说话间，他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下。
东方霸业叹了口气，随后，他动身坐到了东方朔的对面。
“杜家，曾是青州中央的大族，可谓是天阳皇朝直辖领土内六大家族之首。而到了二十二年前，我娶了杜家家主的掌上明珠，也就是你的母亲，杜清溪。两年后，诞下了你。”东方霸业道。
东方朔摇头：“这些和我想知道的，没有关系吧？”
“有关，却也无关。”
东方霸业顿了顿后，才接着说道，“事情发生在半年后。你半岁时，杜家主旧伤复发，病危告急。你娘带着你返回了杜家。可谁知，原本与杜家私交甚好的几个家族突然发难，而依附于杜家的势力也好似约好了一般，忽然倒戈了大半。于是，一场浩劫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将领了杜家所在的杜灵谷。”
“那东方家呢？东方家在做什么？”
“鞭长莫及。”东方霸业叹息道，“等到东方家的人抵达时，杜灵谷已成废墟。”
“可既然如此，我又是如何活下来的？我既然活下来了，母亲呢？”
“是孙娘救了你。”东方霸业道，“她作为你娘的嫁妆来到了东方家，又随你娘和你回了杜家。当时，孙娘为了带着你躲藏，献身给了一伙贼寇。并且在之后的三日，为了逼孙娘带着你出来，那群发难的混账当着孙娘的面，将孙娘的家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抹杀，直至孙娘的家人一个不留，她也没有出来。所以，你活了下来。”
话至此处，东方霸业顿了顿。
随后，他才是看着东方朔，平静地说道：“这就是全部。”
东方朔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