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念完一遍经文，睁开眼，便对上儿子黑黢黢的眼。
那眼很平静，甚至可是说是和煦。
但周氏还是从里面看到了肃杀。
她咽了口唾沫，直到这事若不给个说法，他今天是不会罢休的。
她闭了闭眼，低声道：“此事要从二十几年前说起。”
她低声诉说着往事。
当年韩二爷被冤落罪，锒铛入狱。
周氏求救无门，便辗转求到了皇后娘娘的娘家。
皇后素来贤德，担心误伤无辜，便请了大理寺与刑部会审。
韩二爷被证无辜，脱罪，去了殿前。
两年后，皇后遇难，韩二爷为了报恩，抢出她唯一的子嗣，也就是韩靖宇。
周氏当时刚刚丧子，神智都处于混沌之中，韩二爷便骗她是自己儿子。
周氏不曾怀疑，只以为是韩二爷把孩子抱出去了。
后来发觉不对，两人争吵，被有心人听到。
韩二爷为了将人灭口，不慎从马上坠亡。
周氏悔不当初，充斥青灯为伴。
听完这些，韩靖宇的表情是震惊和不可思议的。
周氏眼角含泪，低声道：“这些年里，我是真心拿你当亲子的。”
“只是当年那口到底没能灭掉，而今你连连遇险，极有可能是你的身世暴露了。”
韩靖宇用力攥紧拳头，想起曾经听过的关于皇后的传闻。
所以他的亲娘是为了保护他，才点火自焚的。
周氏低声道：“娘娘临终前，交代夫君，希望你过得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我一直想这么做的，但现在看来，怕是不成了，”她捏了捏佛珠，低声道：“不若你带着白氏走吧。”
“这几年，徐嬷嬷已把铺面处理的些，银钱上倒也不亏。”
“你都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韩靖宇苦笑。
“母亲，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我便是走，又能去哪儿？”
“本朝法度，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那些人已经知道我的身世，只要有心那个位置，就不会放任我活着。”
周氏默然。
韩靖宇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安抚周氏，“不过无妨，而今还不是那些人做主，既然避无可避，那便迎头赶上就是。”
周氏端量儿子的脸庞，从一隐秘的匣子里摸出块玉块，“你的眉眼肖似你母亲，若遇到陛下，认了也无妨。”
韩靖宇拿过玉块，摆弄了会儿，也没能搞清楚这是干什么用的。
周氏也不知，只是道：“这是娘娘给你父亲的，说有一天，若你身世被发现，可用它来救急。”
韩靖宇点了点头，将玉块放入袖中。
周氏便示意徐嬷嬷叫长影过来，把他送走。
走在回去的路上，韩靖宇心情极为复杂。
他今天过来，本是想兴师问罪的。
他自小便无感敏锐，周氏自以为隐秘的窥视，实则他都看在眼里。
那会儿他不理解她那爱恨交织，复杂万分的眼神。
还以为她是感慨自己的浪荡。
于是他便在暗处，暗暗的下苦工，只为了能的她一个赞许的笑容。
可是随着渐渐长大，经历的事情多了，他发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