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眼前自己深爱了多年的男子,原来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不管做什么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皇帝想了想,如今姜槿然没有了杀人的嫌疑,可是却也是要受一些惩罚的,于是想着太子的注意,也没什么不妥,点头应允。
槿然怔住,倒不是害怕,而是心寒。
姜槿然为了走到他身旁,受了不少苦。原本想着就算不爱自己也没关系,只要能够陪在他身旁,也是好的,如今看来,不爱就是不爱。
就算是放弃一切,押上一切,到头来也不过对方一句话就会让你一无所有,甚至连心都会输掉。
不管太子妃是不是自己所杀,被谁所杀,最后都只能是姜槿然所杀。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至少没有做伤害太子妃的事情,虽然她是不喜欢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至少不是表面上那样的温婉大方,如今她死了,凭着太子沈蓦尘的一句话就要她进冷宫。新婚之夜被心爱之人冤枉,被心爱之人质问,最后丢入冷宫。或许自己才是那个沉浸在自己幻想之中不可自拔的人。
“太后娘娘驾到。”地牢这种地方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她姜槿然是何德何能。
“哀家看你们今日谁敢动她。”太后娘娘制止了正在拉扯姜槿然的小太监,微微怒吼道。
皇帝和太子万没想到会惊动皇太后,如今太后到了大牢,姜槿然的事情就已经出现转机。
“皇祖母,今日,孙儿的侧妃谋杀了太子妃,还对本太子出言不敬,该当何罪?”
染尘蓦的话不是在问太后,而是明晃晃的告诉太后,这个女人犯了大错,不治罪难以平民愤。
姜槿然突然明白,自己明明就是回答了几句太子的话,如今就成了出言不敬。太子不过是想找机会惩治自己,而这个机会不是这一次还会有其他的,更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太后娘娘臣妾做过的事情,自然承认,若是没有做过,那臣妾凭什么要去替别人挡箭。”
依然是那傲人的性子,眼中的失落却又有谁看得到。
“哦?冤枉么?那你告诉本王你身上的伤是从哪里来。”
这话根本就不是在问她,他早就料定了姜槿然根本就不会告诉他,就冲她刚刚傲人的劲儿,就算真的没有杀了洛缪儿他也看他她碍眼。
槿然心里暗叫不好。
果真,太后皱了皱眉向她这边看了过来,就连大红色的嫁衣,也掩盖不住她背后和手臂上暗淡褐色的血痕。
“槿然,你这是怎么弄的啊?”
太后满眼心疼,但依旧还是抱有目的的问了问。就算太后再包庇她,新婚之日这满身的伤也不成体统。
沉默,继续沉默,接着沉默。
有些话她本就不该说,若是真说出来,可能就不只是入冷宫这么简单了。
半晌,她瞟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太子,不卑不亢,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臣妾领、罚。”
领罚二字她咬的嘎嘣脆,一双小铜铃似的眼睛,有些发狠地瞪着染尘蓦。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冠冕堂皇的太子,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然而……
染尘蓦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而是转向了太后
“皇祖母,既然她都认罪了。那皇祖母想必也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太后面色微震,太后是不相信姜槿然会杀了太子妃,虽然她更喜欢姜槿然而不是那个洛缪儿。
不过如今姜槿然自己都认罪,她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姜槿然被放下来,解开手脚上的束缚,姜槿然走到太子身边,脸色苍白说道:“咳咳,臣妾说的是领罚,不是认罪。太子若有心,就不要在纠结于臣妾这里,说不定早就把真凶找到了。”
说罢,便跟着小太监去了冷宫等候发落。动作倒也做得是行云流水,只是在走的时候身子似乎是晃悠悠的。。
姜槿然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却是疼得紧,太子怎么看都像故意找她的茬儿。
就以她的武功,弄死一个小小的洛缪儿,还用得上,弄得满身是伤?可是真正的原因,她却说不出口……
冷宫,果真就是冷宫。蛛网密布,杂草丛生也就算了,就当是习武儿女不拘小节。可真真的没听说过,被打入冷宫的女子,一旁还要有个嬷嬷监视么?
她从将军府出来到太后宫中时,连一个小丫鬟也未曾带,姜槿然果真只剩下她自己了,没有了沈蓦尘,赶走了姜鄀君,如今可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姜槿然到了冷宫,才发现自己身上除了小腹上面是一些小伤口,胳膊上的就是被刀伤到了,只是身上的血好似都不是自己的,她将身上的嫁衣脱下来,那红红的颜色就像是一个笑话,她千辛万苦跑来嫁给他,可是他一点都不爱她,新婚之夜将她丢在这冷宫。
怕是在他眼中只有洛缪儿才是自己真的想要的人吧,如今洛缪儿已死,他是不是就要肝肠寸断了?
昨夜折腾了一夜,又受了伤,槿然身子乏累不堪。也不管这冷宫的床板有多硬,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至少梦还是美的,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八月的桂花时节,桂花香透过围墙,散落在府中各个角落,美得让人心醉。
轻轻地倚着小舟,湖心亭中仿佛有一个芝兰玉树的少年向她招了招手。她刚刚想划过去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如何也动不了,而身旁突然划过一只同她一样的小舟,慢慢的从她眼前驶过。
少年轻轻的挽过她的手,走远,模糊了姜槿然的视线……
姜槿然正梦着,身上,忽然一阵骤冷。她将将地把眼睛睁开,全身都湿透了,似乎是有人的泼水,可她不想起来,真的是好累。
你看就算是在梦里,他还是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死丫头,在冷宫的第一天就偷懒。”
是一个老妇人恶狠狠的声音。
姜槿然不想说话,她实在是太累了,昨夜的伤口还没有处理。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太后当日问起是否愿意出嫁的时候,她自己为什么不机灵些呢?她明明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使命……
“死丫头,我让你装死,我让你装死!”
她本是闭着眼睛感受到了阵阵疼痛,落在自己身上。无奈之下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的深宫中丑恶的老妇人正拿着扫帚一下下的,往她身上拍打。
她本是骄傲的,就算拖着病拖着伤也容不得任何人侮辱了她,区区一个深宫怨妇,她还是斗得过的。
姜槿然警觉地坐了起来。
“哟,舍得起床了?跟你说一下我是你的管事李嬷嬷,所以你的大事小情都要和我汇报,现在赶紧拿着扫帚去把院子扫了去,一天懒得要死。”
那李嬷嬷倒是没客气,更没有说把她这个侧妃看在眼里。
她自然是气不过,刚想发力使出武功,却发现自己身上的所有穴位都被人封住了,不是他,还能有谁!
“死丫头,你听不见我说话吗!还不快去扫地。”
她自知自己被封了武功,是怕她逃跑吗,她不会的,还是想要给自己的太子妃报仇。
没有了武功就算是一个嬷嬷也能轻易地羞辱她,堂堂太后赐婚的太子侧妃竟然会落到如此下场,说到底也是自己活该吧……
姜槿然瞪了李嬷嬷一眼,接过扫帚,走到了院子。外面时不时有树叶落下,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原来世间真的只剩下姜槿然一个人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这一觉已经睡到了傍晚。小小的院落,仰望星空都是那么的凄惨。今天天气没有那么晴朗只有几颗稀稀疏疏的小星星,像是被人遗弃了。
就如同自己一样,孤苦伶仃再无牵挂。
姜槿然嘴角扯上一丝苦笑,自嘲道:“没想到我堂堂将军府的嫡女,如今会沦落至此。”
“侧妃倒是勤劳,做事都是亲力亲为。”是沈蓦尘的声音。
可是姜槿然不想回头,她怕一见他,眼泪就掉下来了,那样只会让他更瞧不起自己。
姜槿然背对着他,依旧扫着青石板的地面。不言语,不回头。
“怎么还是不打算告诉本王,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吗?”染尘蓦声音低沉,却又格外的清楚说道。
听到这话,姜槿然转身,脸上却是淡漠。
“太子殿下可是关心我。”姜槿然冷笑。
似乎染尘蓦还没有想好如何去接她的话,她紧接着又说道:“太子殿下肯定不是关心我,毕竟也没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好事。若非要我解释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谋害太子妃。”
她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又能解释什么呢。
当一个人不再信任你,你再多的解释在他人眼中都不过是狡辩罢了,只会更加惹人厌。
槿然忽然有些不想再纠缠下去了,她实在是太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她都累,累的想要抛下一切远离这些。
“姜槿然,我警告你,不管你接近我身边是何目的,我一样都不会让你得逞。缪儿的事情,我们的帐还没完。”
染尘蓦步步紧逼,她不得不正视他,姜槿然看着沈蓦尘的脸,姜槿然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些不同,他到底想做什么,是恨她么?
姜槿然忽然觉得自己确实够傻的,他最爱的女人死了,他又怀疑是自己杀得,那么他怎么会不恨她。
沈蓦尘恨她,可他又怎知,此刻,她更恨他。
沈蓦尘站在树荫下,明黄色的身影,是当朝太子殿下,一个为了太子妃把大喜之宴生生变成了灵堂的太子殿下,情种是有多深。
姜槿然突然想,若是当初自己没有拒绝他的求婚,是不是如今的他也会为她这样做。可想来,这件事早已过去,如今的沈蓦尘不再是姜槿然追在身后的那个沈哥哥。如今的姜槿然再也读不懂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更读不懂他的心。
“太子殿下,若非有意刁难,那臣妾就先行告退。”姜槿然不想多做纠缠,退了一步,说道。
他沈蓦尘眼中的姜槿然,就是一个心机重重的女子不是么。
姜槿然刚刚迈过一步沈蓦尘一把攥住她有些纤细的手腕,可能是力道过猛,她的手腕隐隐的作痛。
“若真是本王有意刁难呢?”似笑非笑,倒是处处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一秒,两秒,三秒……
“沈蓦尘!你个王八蛋!”姜槿然的大小姐脾气,顿时间发作。
沈蓦尘一愣,笑的邪魅。姜槿然从来对他都是冷冷淡淡的,姜槿然自从失去父母之后,性子就更加的冷漠了,很少会这样发火。
“姜侧妃对本王出言不逊,为下不尊,直呼本王讳名,来人,掌嘴。”
旁边有眼力劲儿的小太监忙颠颠的跑过去按住了姜槿然。
“太子殿下,奴才们要掌嘴多少?”
贴身太监周傅江问道。
“一直掌,打到她求饶。”说罢便扬长而去。还真是……绝情。
不看在年幼相识的份上,就不能看在……
算了罢了。她倔强,他也倔强。既然二人都是这般如此,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沈蓦尘想要姜槿然服个软,想让她求个饶。可是姜槿然却偏偏不让他如意,你看就如同这样,痛了才知道放手,才能解脱。
“啪”一个巴掌清脆,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的脸上,姜槿然在心里提醒自己,她忍,她可以忍,她不能让人瞧不起,还是让沈蓦尘瞧不起。
清脆的一声打在夜里,连刚刚走出几步的沈蓦尘都微微一愣。
沈蓦尘冷笑,嘴唇轻启说道:“活该。”
可是嘴上这样说着,心却隐隐在作痛。
还是在清冷的夜里,她忍着脸上的疼痛,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打在了心里,嘴角泛出丝丝的血迹。不知已然是打了几十下还是几百下。天以蒙蒙亮了吧?
她有些看不清楚了……
好像有个人走了过来?然后就彻底没了知觉。
“这个女人,还真是功底不错?能这样被那个太子刁难一整夜,也不吭声。”
一袭黑色玄衣的男子微微半合着颇有妖气的眼睛,有些呆滞的看着怀里的女子,轻轻的对一旁刚刚解决完掌她嘴小太监的人说道。
“太子倒也是没什么出息了,派人打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玄衣男子轻笑。又继续说道:“而且还是个美人,真不懂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