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晗在门口就轻甩掉拖鞋，光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朝着床上的黑影一步一步靠近。
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半点声响都没有，连床都不敢碰一下，就这么借着窗外的夜色，看着他五官泛着几许清冷，又艳不可方物。
手伸出一点点，还没碰到他的眉眼，手腕便倏地被攥住……
不紧不松。
原本阖眼闭目的人，忽然就张了眼，往日寒潭的深眸，和着几许清月，难得滟色柔柔。
房间安静得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语晗。”
他声线低沉，状似呢喃，温柔得不像话，却又带着一丝丝不明所以的恐慌。
这是他第一次温柔喊她的名字，没有姓氏，听得她心头直颤，手脚乍凉。
“新的孤儿院早建好了。”
他看向天花板，不敢看她。
“烟雨楼的牌匾是最近才挂上去的。”
嗓音很哑。
“这种迁址项目，市里都会给钱……我没要。”
他忽而就这么认真地定定看着她，看得她整颗心忐忑不安，如同要撞破胸腔一样。
“我想把它送给你，告诉所有人，我不介意你的身份了。你可不可以……”
沙哑又不安的声音，听得她心脏砰砰乱跳。
整颗一直想远离他的心，越发柔软，软得都快站不住脚。
就听到他说……
“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可不可以也像情人一样喊我的名字。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罗安怡做的，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惶恐得不像他的人。
暗夜里，他偏头看向她，逆着窗外的光，将表情隐匿在黑暗中，让她无从窥视，却着听见他那低低的声音，就恨自己没出息想要把心撕下来给他。
她爬上了床，将身子塞入他怀里，抱住了他。
“谢谢你，曜昀。”
真心的。
第一世，她平凡且不起眼，在那段从天而降的婚姻里仰望着他，像个豪门里可怜的小弃妇，每天都在等丈夫归来。这才有了那么多星星存入玻璃罐里。
此后若干世，她远离他，避之若浼，心间总是空落落的，就像白活一世又一世。直到这一世，从那场车祸开始，全部都改变了，她那颗很早很早以前仰慕他却又避之不及的心，又开始在蠢蠢欲动了。
她也不知道这一世，等待两人的会是什么。
可能气氛过于冷沉，他又开了口，像情人之间话家常一样，“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段夜白那小子，也不说话，好像要带我去哪里。那个地方，我不认识，好像是一片蛮荒，然后他忽然……就变成一只绿毛的乌龟。”
他声音低低带着轻笑，苏语晗的脸色却如同凝霜般僵了。
“不好笑吗？”
楼曜昀忽然觉得有点尬。
呵呵，苏语晗笑得比哭还尬。
很多事情好像都脱离了他们前几世的脚本。段夜白……本体就是那只绿毛龟，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成了她和绾绾的重生陪练员，监督她们不能违规，陪了她们一世又一世，每次她们死后，他也要被雷给劈死。
怎么楼曜昀就做了这么奇怪的梦。
两人聊了会天，也不知道最后谁先睡着。
天亮的时候，楼曜昀整张脸拧紧，额头渗着薄薄的汗珠，唇瓣紧抿，表情痛苦，他口中一直在呢喃着什么。
苏语晗正犹豫着要不要喊醒楼曜昀。
“烟儿——”
倏地，床上的人儿猛坐起来，单手捂着刺痛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