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装从简，打仗可不是享受生活，有时太多的东西了，反而影响不太好的吧。
孟子牧就是吩咐她，能少则少。
兰风打着灯房要去灶房的进候，张鱼正好从耳房里出来，看到她就凑了上来：“兰风，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哪里关你什么事？”兰风没好气地说。
张鱼也没生气，就笑呵呵地：“不是，这不关心你嘛，你都忙了一整天了，这么晚还要去哪儿，要不让我去跑腿得了。”
“我去灶房，你也得管啊？”
“兰风瞧你说的，我怎么能管你呢，咱们都是做下人的啊。这么黑风又大，可不好走路的，兰风，我给你打灯笼吧。”
张鱼倒闲得紧，兰风想想打灯笼也没什么，一会儿还省得让那边的婆子端过来了又回去了折腾的了，把灯笼塞给张鱼：“好，一会回来你就给我端几碗绿豆汤吧。”
“行行行。”张鱼打了灯笼，与兰风一块往灶房那边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大少奶奶这些天忙着做衣服，可做好了？其实留玉姐姐的女红也是极好的，我出来的时候，她也还在房里绣着嫁衣呢，那料子可好了，是以前老夫人赏的。”
兰风听她这么说，便好奇地问：“留玉现在绣什么嫁衣啊？难不成她要出嫁了吗？”真奇怪，又没有说她要出嫁，绣什么嫁衣，让人知道了可是会笑话的，留玉做事一向挺稳重的啊。
张鱼就笑：“兰风啊，留玉姐姐也是年纪不小了，而且也是好事将近了，做嫁衣这事又是很费功夫的，所以现在做着也不早了。”
“不会吧，好事将近，我怎么没有听说啊？”
“呵，你现在当然还不知道啦，因来现在也有些早，但是你也不是谁，我跟你说说也无妨，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了，若不然的话留玉姐姐可真是会生气的，对儿女亲事，留玉姐姐脸皮还是很薄的。”
“你说说啊，是谁啊，是府里的人，还是她打小就订了亲啊？”
“留玉姐姐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了府里，家里人都没有了，差点没有饿死在外头呢，是一个婆子瞧着她可怜，带她进了府，让她在府里打打杂什么的，老夫人看她做事挺机伶的，也有心栽培她，大少奶奶进了孟家之后，便让留玉过来侍候大少奶奶，她哪会订什么亲啊，不过要成亲的对象却是咱们府里的人，孙容你也知道的是吧。”
“孙容。”兰风情不自禁地大声说：“怎么关他的事啊？”
“就是他的事呢，兰风，那孙大娘看上了留玉姐姐，私下里让人来问一声，留玉姐姐想了想，也没有反对，然后孙大娘就想过些天等府里的事告一段落了，就去请杨嬷嬷做个媒，请大少奶奶将留玉姐姐指婚给孙容。”
这个消息当真是让兰风难以接受：“这，这怎么可能啊？”
“兰风，这怎么不可能啊，留玉姐姐和孙容，一个没嫁，一个没娶的，而且都是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再说了这事即然孙容他老子娘提起的，留玉姐姐也愿意了，这就是他们自个的事了啊，想大少奶奶这么好的人，肯定也不会为难的，成亲后，孙容和留玉姐姐也还是会留在府里继续为孟亲王府做事的。”
张鱼说的这一番话，倒真是没有什么错，可是兰风的心苦涩极了。
张鱼又接着说：“兰风，你说到时我们要不要一块送些贵重的东西给留玉呢，怎么说也是一块儿做事的。”
兰风低头继续走路，也没有应她。
张鱼又问：“兰风，你觉得留玉姐姐和孙容，是不是也是天设地造的一双啊，以前孙容还在外院跑腿做粗活的时候，倒也极少看到他，现在瞧着，倒也还是很齐俊的，也能配得上我们能干的留玉姐姐，你说是不是啊？兰风，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张鱼歪着头，故意好奇地看着兰风。
兰风一恼，伸手抢了过灯笼：“张鱼，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话多走得慢，别把我的事给耽搁了。”
匆匆地掌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可是心里很涩很涩，难过得竟然很想哭一样。
原来他避着她，对她不冷不热的，是因为他要跟留玉姐姐成亲了。留玉姐姐固然是好的，是个温柔似水，又聪慧机伶能干的人，能娶到她，也是孙容的福气，所以他觉得这也是一个良缘。
可为什么前段时间又要对她那么好呢，还给她买糕点吃，又给她带什么果子回来。
孙容，混蛋，即然早就看中了人家留玉姐姐，就该一心一意的才是啊。就不要这样对别的人好了，这样很容易叫人误会的，他是笨，还是太聪明，觉得更好能攀上，就去攀了。
一个人到了灶房，那儿的婆子看到她热络地说：“兰风姑娘，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想要吃的？”
“不是我想要吃，是我家小姐让我过来端几碗红豆汤去闲心居，落颜姐姐和红柳她们都累了，让她们吃些。”
“正好还温着呢，老身这就去给你装几碗。就你一个人过来，可怎么拿啊，夜里这么黑的，让老身送过去吧。”
“好啊，麻烦你了。”
“这也是份内的事，也谈不上什么麻不麻烦的，兰风姑娘，你的眼睛是怎么了，红红肿肿的是不是进了沙子了？”
“是啊，外头风大呢。”兰风也如是这般说。
到了闲心居，兰风便跟那婆子说：“你送进去就好了，要是里面的人问起我，就说我不想吃，很累了回去先歇下了。”
“好好好，兰风姑娘，那你慢点啊。”
兰风躺在，难受得紧，头几天晚上是翻来覆去不得安宁，如今是连动都懒得再动一下了。
落颜回来看到她捂着被子，关切地问：“兰风，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嗯，有一点。”兰风压下心里的酸涩：“落颜，我先睡下了。”
“好，那你睡吧，我再把这几件衣服扣子缝了再睡。”
烛火亮着，兰风看着墙上的倒影，睡不着，可是也不愿转身去看落颜。
蒋瞳睡得沉了，感觉有人推门进来一样。
“该起身了，一会丫头都要进来了，你得自已收拾一下，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了。”
“遵命，夫人。”
躺了一会，蒋瞳挣扎着还是坐起来。
孟子牧便按住她：“累了一晚，你还是好好休息着，一会儿我就得进宫面圣，再到军营里去，从那儿带大军出发。”
“我给你拿衣服换上吧。”她有些难受地说。
他真的要走了，这一次不知归期，不知生死。
“不用。”
“让我侍候你吧，孟子牧。”
“那好，我去拿衣服，你在坐着，一会我过来你给我穿上就好了。”
她手指滑过的时候，仿若还能感觉到痛一样。
“没事了，都好了。”他安慰她。
丫头在外面敲门了，轻声地说：“候爷，大少奶奶，该起床了。”
“早膳我便不在府里用了，我怕祖母难过，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跟她说了，今儿个早上便不去她那儿辞行，蒋瞳，好好照顾祖母。”
蒋瞳点点头：“我会的，你放心吧。”
换好了衣服，他要去开门，蒋瞳却忽然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背上，轻声地说：“孟子牧，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回来，不管如何都要回来，可好。”
孟子牧心头一软，将手覆在她手上：“好。”
“我等你。”
他转头看她，然后颇有些无奈地说：“怎么就哭了，可别哭，我最女人的眼泪了。”尤其是她的。
蒋瞳擦了泪：“嗯，我不哭。”
他叹口气，还是很不舍她，托起她的脸在她额上亲了亲：“我会回来的，你等我，也别为我送行，我怕我回头看到你，生起不想走的心思。”
“好，你让我不去送，那我就不送。”
抱了一会，他便放开她，开门让丫头进了来侍候洗脸漱口。
她一直很安静着，也没有再说什么。
打扮妥当出了去，所有丫头下人都来了，齐齐对她和孟子牧行了礼。就连孟蓝儿也过来了，只站在那里，看着孟子牧也不言语什么的。
杨素也过了来，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一把匕首。
“候爷，老夫人让老身给你送来这个，这是孟老太爷曾用过的，让你戴在身上用着，孟老太爷在天上会保佑你凯旋而归的。”
孟子牧收下了，回头看着蒋瞳，蒋瞳用力地朝他笑首：“候爷，你放心吧，家里有我呢，我和祖母，还有蓝儿，等着你回来。”
他点点头，也一笑，将东西收好，然后望着幻变的天色，大踏步就出了去。
后头的小厮，也抬着要用的东西跟在后面。她一个人用早膳，摆了好几样精致的开胃小药，还有清淡的粥，一些甜点，可是看着却没有胃口。
诺大的花厅安静得紧，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没有昨日的忙碌，要做的事，头二天就急忙忙地做着，今天他一走，什么忙碌都像是消散了。
他一走瞬间蒋瞳觉得这个家似乎空了很多一样。她都不想呆在闲心居，去寿安居看望祖母，谁知杨素却告诉她，祖母还在歇着呢，昨天晚上挺晚没睡的，只怕要午膳的时候才会起来了。
她便没有打忧，只得又回到了闲心居。
看到兰风无精打采的样子，自已也不好过啊，这种舍不得的心情，倒还是第一次这么的深，深得叫她坐都坐不住的，想放都放不下。
想着不用一会儿，他就要离开京城，也不知再见他是何日，也不知他在外面是如何的艰苦，心里就生出一股冲动，想去送送他。
他说叫她不要去送，怕看到了舍不得走了，那她就远远地看着，不会走得太近了，这样他就看不到她了。
这念头一起就不得了，怎么也压仰不住，索性就一咬牙跟兰风说：“兰风，替我拿件披风，咱们出府去吧，叫小厮准备普通的小马车便可，对了，叫哑婆来赶车。”这样就不引人注目，他也就不会察觉到了。而且哑婆是哑的，也不会传什么出去。
对不起，请原谅她的食言，她想多看他二眼，哪怕是看他的背影远去也好。
“是，小姐。”
蒋瞳解了头上华贵的种种珠钗，只插了只洛雪送的南珠绢花，身上的华服也换成了素淡无华的颜色，只带着兰风就悄然地出府。
“小姐，宫里进不去，那军营也是进不去的，要不就到京城北门边的林子里等，那里有个十里亭，大军就在城外的，候爷要去军营点兵出发，肯定要从那儿经过的，听说送行的人，都是送到十里亭就回来的。”
“好，那现在就赶紧去，务必要赶在候爷前面到十里亭那儿，让哑婆子将马车赶得快一些。”
“行，小姐那坐稳了，奴婢和哑婆子轮流着赶车。”
她有些心急，偏巧京城里人人都和晓今日永亲王和孟子牧要兵出征，街上热闹得紧，马车经过那些热闹的地方，生生耗费了不少的时间，看着日头越升越高，蒋瞳就越是心急，也不知赶到十里亭那里，他有没有已经出城了。
不过心里打定了主意，就算是他出了城在军营里，她也出城在他需要经过的地方远远地看着他就好。
哑婆子和兰赶着马车，这小小的马车没有大马车那么舒适，颠得让她挺难受的。
紧赶慢赶，快到十里亭的时候，寺好还能看到了浩荡出征的人，大多是一些身份颇不同的将士或是送行的官员，一路上尖烟滚滚，蒙得眼前迷迷糊糊的。
“兰风，跟着往前走吧。”
“小姐，好大的泥尘呢。”
“没事儿，你瞧前面不是也有些送行的人跟随着吗？咱们追上她们，混在其中就好了，再不远就林子，想必泥尘就会少的。”
哑婆子累了，正拿着水咕咕地喝着，兰风赶着马车往前走，终于追上了那送行的人，也放慢了速度跟在后面。
“小姐，这些送行的过了十里亭不远，也不会再跟着走的了。”
“嗯，一会我远远的能看到候爷就成了。”
十里亭那里是一片林子，进了去泥尘果然是消散了许多，也有人不想这林子，停在外面驻足着，然后又失落地往回走了。
送君到十里亭，不知归期，水酒一杯，愿君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