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平常，福哥听到这样的话，那自然是一个耳光扇过去再大骂一声不吉利。但如今他哪儿敢？眼前坐着的这位，可是多少人想请都请不到的医姑！
“多谢医姑提醒，我近来得了件宝贝，想着医姑要是喜欢，就赠给医姑，不知道医姑能不能看上……”
说完，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块鹌鹑蛋大般的白色玉石。
这白色玉石浑身透着淡淡微光，对着光线照耀，流光之中，通透冰凉，一看绝非凡品。
李胧月端详了片刻，福哥觉得有戏，笑道：“医姑感觉怎么样？这玉石可否喜欢？要是喜欢，这就拿来当我给医姑的诊金了。”
一块玉石当诊金，这人也是大手笔。
李胧月放下玉石，眉目淡然，“玉是块好玉，不过从故人嘴里掏出来的好东西，未免太不恭敬了些，我也不敢要啊。”
那福哥脸色诧异，没想到李胧月竟然一眼看穿这玉石来历，赶紧赔了个不是，“医姑切莫嫌弃，这东西是我手下人供奉上来的，我瞧着好，就拿来给医姑瞧了……”
原本福哥只是来看看这小丫头眼力如何。
没想到，她竟然一眼就看破了这东西来处。
实在不一般。
李胧月用手帕擦了擦手，端起茶碗，浅浅吹了一口，“今晚我要去曹家复诊，福哥那里，我就不打扰了。”
福哥脸色一变，更没想到，她这么爽快拒绝。
李胧月眼神扫过来，眸底含着些许冰冷，“十年前你擅自瞒天过海改命给你阿妈续上，如今再想尽办法也没有用处了，天道轮回，谁都逃不过，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福哥一听，原本还带着点期望，此时已经完全失望，他站起来，一把掀了茶盏，“好你个李医姑！我在你这药馆看管了这么日子，要不是我，其他人还能不来咬上一口？如今我有事相求！你就这个态度！”
虽然他连什么事情都还没说。
李胧月微微一叹，瞧着碎掉的茶盏，摇了摇头，“你既然孝顺，那为什么这么些年不带你阿妈踏踏实实寻个安静处过日子？偏要让她看见你刀口舔血，分明可以多活两年，却因为成天担心你忧思成疾，你啊，还是不懂老人心啊。”
她喊人：“阿四，收拾一下，送客。”
阿四赶紧过来收拾，将人送出去，那福哥气愤异常，一路骂骂咧咧走了。
阿四扫着碎掉的茶盏，歪头看她：“姑奶奶，你怎么就知道，那人阿妈活不成了？”
也太神了点。
李胧月淡淡饮茶，侧头看向墙上那幅兰亭序，眸子一沉，“他不到走投无路，也不会在求了大仙之后，再来求我了。”
她起身，拿起抹布，招呼他：“今儿放你一天假，去和你那靓女约会，六点之前过来就行。”
阿四高兴极了，赶紧麻利收拾，连喊了几声“姑奶奶”，对着镜子梳了个造型，笑嘻嘻走了。
李胧月坐在柜台翻看这两个月的账目。
门口铃铛响动。
她头也没抬，倒是来人“哎哟”了声，“现在成老板了，就不理我们这些玩伴了。”
李胧月发笑，合起账目，起身迎客，“狄秋娜，柏生允许你出来走动了？”
狄秋娜大着肚子，吃力扶着腰，叫佣人把礼物拿了过来，“吃过早茶，便叫了念恩思恩过来聊天，念恩说她最近学做了新式糕点，来给你尝尝，估摸等会就到。”
小小店面人一多就会显得拥挤。
李胧月瞧着狄秋娜送来的礼物，有些失笑，“你倒是大方。”
“也不是我大方。”
狄秋娜把定制包拿出来比划，叹了一声，“这包六十万，以前定制时觉得好看，现又觉得不符合当妈妈身份，送来给你最好，我可一次没背过，刚从设计师那拿到手，免得你时常背便宜包，进入豪门难免叫人看扁！”
“我是给人看病，又不是给人看包，有什么看扁不看扁。”
李胧月忍不住笑，她的包算下来也不便宜，这年头，一个包一千多也算是她的承受范围内，毕竟现在人均工资才多少？
就拿教师来说，一个月工资，也就一百多，物价还飞涨。
多少人都下海做生意了。
她也不是那种敷衍自己的人，差不多就行了。
像狄秋娜这种，一个包就几十万的，她还是消受不起。
“我可不管，这包你要是不收下，以后我也不跟你来往了。”
狄秋娜摸着自己大肚子，一脸担忧，“这孩子一天闹腾不少，又踢又打，也不知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离生产日子越近，我这心里就越加恐慌。”
她也快生了。
李胧月瞟了她肚子一眼，语气淡淡的，“不是可以看男看女？你和柏生没去看看？”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狄秋娜更苦恼了，“那医生只给柏生说了，也没给我说，柏生怕我忧虑太重，不肯说，我猜想估计是个女孩。”
“女孩不好？”
李胧月偏头看她，把她送来的包收下，转身去给她拿了一棵灵气灌养的老参。
“不是不好……”
狄秋娜摇头，“你也不知道那些豪门事情，我那婆婆嘴上不说，却也喜欢我生个儿子给她扬眉吐气，她只生了两个儿子，虽是大太太，但下面的人也都盯着，保不准谁会先生孙子出来，要我生个女儿，她铁定又要念叨。”
在大家族里。
延绵子嗣确实重要。
李胧月觉得，这些人陈旧观念恐怕是还要多少年，才能解决了。
“生个女儿也没什么不好，当个棉袄心疼你。有些女儿长大，也不见得没出息。”
她这么安慰。
狄秋娜忧心忡忡，转过头握住她的手，“我想生产时候由你来，又不好开口，但别人我真心信赖不过，唯有你……”
替她接生。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胧月思量许久，“这豪门风波我本来不想涉及，但你需要帮助，我会来助你一臂之力。”
狄秋娜满意一笑，握着她手，幸运无比，“多庆幸这辈子认识你，要不然，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个糊涂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