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
李继兵闻着味道回家，一进门就囔开了，“阿奶，家里在煮鱼吗！？”
这味道，也太香了！
一跨进门，他脚步就顿下了，看见站在院中的李建青和袁桂芳，冷嗤了声，李老太正站在台阶上，横眉冷对，“就带了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回来！”
李老太可是看到了的！
那李建云带回来的一大堆！
凭啥他就带那么多回去？
李老太笃定，那些东西是祁红买的，要不然，李建云一个主任，再多钱也不够这么挥霍的，想到这儿，她就生气，她觉得祁红是真的能干。
以前在家，所有家务都和袁桂芳一起，安排的井井有条。
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哪里像是现在，有火气也没处撒了。李老太后悔不已，要是当初不同意祁红离婚该多好。
一个月给点粮，把那蠢丫头带在身边。
让祁红去县城扑腾，那女人每个月还不是得乖乖交钱？
她恨的咬牙切齿。
“爹娘，我们这次回来，也不会打扰你们太久。”
李建青刚想说，就被袁桂芳扯了扯衣袖，没看见老太太这么生气啊？要是这节骨眼说，还不知道得多大火气呢？
“啥玩意儿，不想回来就别回来！没人勉强！”
李老太啐了口；“大过年就带了这点东西回来到底是磕碜谁呢！”
就这点心，就这卤肉。
她哪里是稀罕这些？
“去了县城也是没用的东西，想回来，把那贱人的店给我拿回来，要不然，别回来！”
李老太怒气冲冲。
袁桂芳却是彻底寒心了，“姆妈，你想让我们把祁红店抢了给谁？给老二家的？你到底是咋个想的？难道我们的生来就是伺候老二家的？”
“你们要是生了儿子，我乐意伺候你们！”
李老太懒得和他们俩说，拿了卤肉和点心，“算了，大过年的不想和你们计较，昨儿也没回来，大逆不道的不孝子！你们也看看老二家！天天说他们咋了，他们陪我过年，给我守岁，你说咋了！”
“……”
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换不回一句好。
李建青也是看清楚了。
这一次，他是彻底寒心了。
“行。”
他点头，进了屋子拿了衣服出来，准备了两包，也没打算留下来，“既然姆妈容不下我，那我和我媳妇儿就先走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站住！”
李老汉原本是没插手的，看到他要走，立马训斥，“造反了！真丢了爹妈不要了！”
“姆妈，爹，不是我不要，是我要不起！”
李建青满脸泪痕，“噗通”一声跪下，“儿子在这谢过爹娘养育之恩了，这么多年，我和桂芳累死累活，讨不到一句好，也是过够这日子了，以后，我也不给爹娘添麻烦！”
说完，磕了三个响头。
袁桂芳没磕头。
对于她来说，这一家子一直以来都把她欺负惯了，让她感恩磕头？那没门！这段时间跟着祁红，她也学了挺多。
有时候，必要的强硬，是很有用的！
李老太被他们气的捂着胸口，李建青看也没看她，拎着东西，拽着袁桂芳就走了。
两人这要去袁桂芳娘家看看。
看一圈也就回县城了。
在路上，袁桂芳把祁红给她交待的事情说了一通，等过完年，两人就住那房间了，每个月勤劳工作，房租是能挣出来的。
李建青眼眶红红的，拽着她的手却没打算松开过。
“媳妇，谢谢你！”
他一直以来，都不太开窍，觉得娘说啥就是啥，自己吃亏没啥，但是后来……他发现一切都不对味了，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袁桂芳脸蛋一红，想到他刚才那么果断决绝，心里也有了分寸。
看来，这男人，也真是下定决心了。
……
在二叔公那里待了一天，晚上李建云来接李胧月，李胧月跟着他一起回去，村子里晚上睡得早，哪怕是过年也一样。
两人在路上说说笑笑。
突然一道身影挡住他们。
李胧月抬头一看，高高大大，还有点瘸腿的，是原主亲爹啊。
她视线淡淡一瞥，躲在李建云身后。
李建设看到她这样子，眸子一闪，没几秒，又一瘸一拐走到她身边，李胧月正愣神，李建设给她递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给。”
天色太暗。
李胧月抬头看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哥……”
李建云喊他，他没理。
李胧月伸手，接住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没等她反应，李建设瘸着腿，慢慢朝着老李家的方向走了。
她低头一看。
掌心，是一个黑乎乎，还带着体温的果子。
她一笑，用衣裳擦了擦，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记得还小的时候，李建设经常给原主挖野果子回来，冬天野果子几乎是绝迹了，但深山还是有这样的酸梨，说是酸梨，也不太酸。
它抗冻，只要是摘了，化了冰，吃起来就是略微带着点甜。
原主最喜欢吃这个。
原主吃食有限，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在她的世界，这果子就是唯一少有的美味。
冬天，李建设会想方设法给她挖这果子。
后来，她长大了，有时候李建设还是会挖一些酸梨回来，李继兵闻都不愿闻的，对于原主来说，却也像是一种恩赐。
好像……
是缺席了很久的父爱在这野果子上终于得到表达。
也没有太沉重。
就是偶尔间，那么少数的温暖。
维系了那少得可怜的父爱。
让她在受委屈被欺负的时候，也坚信她有个靠山。
李胧月几口吃掉酸梨，牙都快酸掉了。
她眼眶热热的。
这梨子，是她帮原主吃的。
这份情，算是帮原主还的。
她不欠他，亦不想辜负这少得可怜的父爱。
蓦地，头顶传来温暖，李胧月抬头，是李建云宽厚手掌摸了摸她脑袋，“走吧，回家。”
李胧月抿唇一笑，将酸梨核丢掉，开开心心跟在李建云身后。
月光下，两人身影拉很长很长。
李胧月一路哼着歌，和李建云嘻嘻哈哈。
刚才那无言的交流，被留在那一片土地。
悄悄在寒夜中融化。